1981年9月1日,国王十字车站。
这一年的秋天似乎一下子就到了,九月一日的早晨像苹果一样脆生生、金烂烂的,一家五口在川流不息的车声中轻快的穿过马路走向庞大的、被熏黑的火车站,汽车的尾气和行人呼出的水汽像蛛网一样闪闪发光,飘在清凉的空气中。
扎着狼尾发的男人推着一辆行李车,顶上的大笼子格格作响,笼子里的猫头鹰不满的叫着,黑头发的小女孩儿抓着父亲的手臂,眼泪汪汪的跟在两个哥哥身后。
“圣诞假期的时候你会回来的,放心吧,没多久。”阿洛安慰的对女儿说。
“四个月呢,”伽蓝吸着鼻子,情绪低落,“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一家人穿过人流朝第9和第10站台之间的隔墙走去,旅客们好奇的盯着猫头鹰,喧闹声中,儿子的嗓音从前面飘到了巴蒂的耳边,他们在继续从车里就开始的争论。
“她不会,她不会进斯莱特林!”小巴蒂说。
“我才不信呢!”拉巴斯坦撇了撇嘴。
“伽蓝这么乖,又胆小,没准是个赫奇帕奇,”小巴蒂回身摸着伽蓝的头说,“你等着吧,她这么可爱,又嘴馋——”
伽蓝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跺着脚看向她的父亲,“哎呀!爸爸!”
“好了,别调侃她了,”巴蒂接收到女儿埋怨的目光,干巴巴的说,“你不能这样对伽蓝,别怪我没提醒你,未来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小巴蒂睁大了眼睛,“我只是喜欢她,逗逗她罢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看到母亲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禁低头思索。
这时,克劳奇一家五口已经走近了魔法隔墙。
“我先去火车上准备准备。”
拉巴斯坦带着行李推车慢跑起来,转眼就消失了。
“你们会给我写信的,对吗?”伽蓝有些紧张,盯着她的父母。
“每天都写,如果你愿意的话。”阿洛答道。
“每天都要,”伽蓝马上说,“我会回信的。”
“但是大多数人差不多一个月才收到一封信,”小巴蒂不怀好意的说,“我看你也应该这样。”
伽蓝被他气得眼泪哗哗直流,阿洛瞪了总是吓唬女儿的儿子一眼,连忙解释道,“别听你哥哥胡说八道,他读书的时候,我们一星期最少给他回三次信呢。”
“他跟你说的事不可全信,”巴蒂插言,“他就是喜欢欺负你,等你走了我就收拾他。”
小巴蒂咂咂嘴,完全不把父亲的警告当回事,毕竟逗弄妹妹真好玩!
巴蒂掏出帕子帮女儿擦了擦眼泪,牵着她往前小跑,逐渐加速,快到隔墙时,伽蓝畏缩了一下,但没有发生碰撞,一家人都来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
站台被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出的大量白色雾气笼罩着,模糊的人影在雾气中涌动,拉巴斯坦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雷在哪儿?”伽蓝望着雾中的人影,焦急的边走边问。
“他在C号车厢,教师包间。”阿洛安慰道。
蒸气太浓了,很难看清周围人的面孔,看不见人的说话声听起来异常响亮,一些近处的人不停对巴蒂打招呼,还有一些部里的人没看清巴蒂的脸,在高声谈论马人的管理问题,他庆幸可以不用停下来打招呼了…
“哎哟!部长!”一个声音突然叫道。
雾气里显出了一家人,站在火车旁边,克劳奇一家走到近前,才看清了他们的面孔。
“亚瑟。”巴蒂说,目光落在了亚瑟·韦斯莱身上,他是个瘦瘦的男人,稀疏的红色头发,眼镜戴的有点歪。
“最近在部里还顺利吧?”巴蒂问。
“是的,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一向是个有趣的部门,就是我们的办公室太小啦,珀金斯一直跟我说希望弄个窗户…”
“的确是,亚瑟,这样,你跟魔法维修保养处的人商量一下,如果他们愿意给你们办公室弄两扇窗户的话,我没有意见,这符合规定。”
“那珀金斯工作时一定会更有动力!当然啦…我也是…”
巴蒂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身边的三个红头发的孩子身上,其中一个最小的孩子激动的望着他,目光满是崇拜。
咦?五岁的韦瑟比怎么也在这里?
“这是我的三儿子,珀西,”亚瑟热情洋溢的介绍,“这孩子从小就崇拜你,把你的剪报贴在床头上!”
“不错,我很期待他进入魔法部的那天,”巴蒂说着,对珀西点点头,“看起来是个有天赋又认真的好孩子。”
珀西得到他的夸奖,仿佛连得气都喘不匀了,他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一定会努力的!克劳奇先生!”
巴蒂点点头,他还挺喜欢韦瑟比的,这孩子上辈子在他身边工作时热情很高,高得简直有点儿过了头。
“这是我的大儿子,比尔,今年去霍格沃茨,”亚瑟推了推旁边一个看起来十分帅气的男孩儿说道,“正好,听说你的女儿也到了年纪,他们可以做个伴。”
比尔——威廉·韦斯莱对伽蓝打了个招呼。
伽蓝紧紧地扯着她父亲的手臂,看上去有些害羞,小巴蒂连忙把她揽进怀里。
“到了学校肯定会认识许多新朋友,别把我给忘了,知道吗?”
“如果你不欺负我的话。”伽蓝哼哼唧唧的说。
“怎么这么爱记仇,”小巴蒂不满的说,“你必须想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他的语气变了,伽蓝立刻乖乖的说。
和韦斯莱一家寒暄了一会儿,阿洛指指身后云雾般翻滚的蒸气,说道,“好了,我们该上车了,拉布肯定等急了,他一直在探头探脑,快从窗户里掉出来了。”
他们对韦斯莱一家挥手告别,巴蒂领着女儿上了火车,把她送到舒适的教师包间里,拉巴斯坦已经把箱子放在了行李架上,又在小隔板桌上放满了伽蓝爱吃的零食。
阿洛吻了吻女儿的面颊,巴蒂也给了她一个拥抱,等他们终于放开时,拉巴斯坦迫不及待的张开手臂,伽蓝立刻钻进了他怀里。
“唉,我也想去霍格沃茨,可我又要打比赛,唉…”小巴蒂摇着头,不停叹息。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拉巴斯坦得意的说,他已经得到了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职位,恐怕伽蓝毕业之前,他都不会离开霍格沃茨。
这时,哨声响起,车厢门快要关闭了,几人离开火车,跳回站台上,伽蓝起身对着车窗外的父亲高喊,“爸爸!如果我没去拉文克劳,你会失望吗?”
“不会,”巴蒂的声音多了一丝温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看了一眼银色的怀表,“快坐好,马上就开车了。”
“妈妈,天天写信!”
“天天写信!”阿洛保证道。
“还有你!”伽蓝撅着嘴。
“那可不一定,”小巴蒂狡猾的说,“看你表现吧。”
“呜呜!”伽蓝又开始眼冒泪花,气得阿洛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背上。
“一点儿都不像你父亲,天天就知道欺负女孩子!”
“这是爱!”小巴蒂信誓旦旦的说。
拉巴斯坦不屑的对他翻了个白眼,把伽蓝拉回座位上,“你们放心,学校里有我。”
“圣诞节见,拉布,伽蓝。”阿洛对他们挥了挥手。
这时,汽笛声响起,火车马上就要开走了,家长们模糊的身影涌上前去,给孩子们最后一刻的亲吻和叮咛,学生们从最近的窗口里探出身子,包括伽蓝,她又坚持不懈的探出头来,想要亲吻父亲,车上车下许多面孔似乎都转向了巴蒂。
“别招惹皮皮鬼——实在不行就教训他一顿,”巴蒂走上前叮嘱,女儿的吻正落在他脸颊上,“尽量不要跟别人决斗,你会把人打疼了,先跟弗立维教授学一些决斗的礼节——”
“爸爸,我知道了,”伽蓝崇拜的说,“他们都在看你呢。”
“别为这个烦神,”巴蒂低声说,“还有,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是蛇佬腔。”
伽蓝点点头,列车移动了,巴蒂跟着往前走,望着女儿精致可爱的面孔,她正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这像一种小小的伤逝,看着女儿渐行渐远…
最后一丝蒸气消散在秋日的空气中,火车转弯了,阿洛一直微笑着,挥别的手还举在空中。
“她会没事的,她很厉害。”小巴蒂安慰的说。
“我知道,”阿洛小声说,“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父母和兄长的面孔消失之后,伽蓝呜呜的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不能在家自学呢?我不想离开家里…”
“因为你答应过邓布利多教授和你父亲,你会帮他们的,是不是?”拉巴斯坦搂着她,安抚的摩挲她的长发和后背,“我们一致认为,你需要去霍格沃茨和同学们接触,伽蓝,你不可能躲在家里一辈子,否则那个人会找到你,只有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才能护住你。”
“他为什么要找我呢?难道就为了那个预言?”
“没错,”拉巴斯坦深深的吸了口气,“伽蓝,听话,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那些笔记,知道吗?这个暑假我看你都在偷偷练习,和我说说吧,你学的如何?”
“有些咒语的确有些难,不过多练习几次就好了,”伽蓝盯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伤感的说,“是不是只有我亲手杀死他,才会终结这一切?所有人都会变得安全,你和爸爸也不用提心吊胆?”
“没错,”拉巴斯坦艰难的说,“伽蓝,你必须这么做,而我想告诉你,无论未来别人对你说了什么,你只要记得,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再想想你的父母,他们有多爱你…”
“他们当然爱我,可是谁会对我说什么呢?”伽蓝疑惑的问,“他们又打算说什么?”
“这不重要,伽蓝,你不需要知道,”拉巴斯坦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们都爱你,这已经足够。”
“我知道,”伽蓝喃喃的说,“雷,你真好,我好爱你,等——”
“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是吗?”拉巴斯坦弯起了嘴角。
“是,你为了我,去年毕业后都没有去工作,整天在家陪我,但等我上学时却申请做教师,雷,除了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因为你是我的全部意义,”拉巴斯坦又开始给她讲小时候的事,把他们的关系编造得尽善尽美,“你出生后,你父母总是很忙,没时间来看你,所以那时候,他们托我抚养你,你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直到你三岁后,他们终于不那么忙了,想要带你回去,但是我不舍得离开你,我跟着你来到你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对你很好,我也很放心,但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伽蓝,你也离不开我,是不是?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伽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两只手的手指不自觉的搅来搅去,“我离不开你。”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状似不经意的说,“等我长大了,我们就结婚,爸爸妈妈会同意的,是不是?”
拉巴斯坦见这个小坏蛋又在假装不在意实则很在意的偷偷等待他的回答,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在她屏住呼吸的等待中,他郑重的说,“是,他们会同意的。”
伽蓝得到保证,她的安全感又回来了,很快就娇气的指使拉巴斯坦喂她吃东西,“我饿啦!据说要晚上才能到学校呢,我要吃妈妈做的熏牛肉三明治和猪舌汉堡!”
拉巴斯坦伸长手臂,拿了桌子上她指定的食物喂进她嘴里,伽蓝嗷呜一口咬在上面,满足的说,“我就喜欢妈妈的手艺!她好爱我!”
她两只手高兴的拍打着拉巴斯坦的胸口,这时窗户上落了一只胖胖的大飞蛾,她立刻用蛇佬腔催动手腕上的小蛇,松果懒洋洋的爬到桌子上,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弓起身子猛地咬住了那只一看就很肥美的蛾子。
“我带松果去上学,邓布利多教授不会不同意吧?”伽蓝充满希望的说。
“他不知道,”拉巴斯坦说,“尽量不要说蛇佬腔,我们不希望别人知道。”
“我明白,”伽蓝说,“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很多人忌惮会说蛇佬腔的巫师,认为他们很邪恶,这是一种很独特的天赋,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
“我不会的,”伽蓝看着松果大快朵颐,甜蜜的说,“她这么可爱,不能被别人抢走。”
那蛇欢快的吃完蛾子,又蜿蜒着爬了回来,长长的蛇信舔了舔她的脸颊,便又缠回手腕上。
车窗外的天气忽晴忽阴,整个夏天都是这样,刚驶过寒冷的迷雾,就见到了晴朗而微弱的阳光,等到窗外的阳光几乎当空高照时,一位斯莱特林的级长走进了他们的包间。
“我来把这个送给伽蓝·克劳奇。”他说,递过来一卷扎着紫色绸带的羊皮纸。
拉巴斯坦接过写着伽蓝姓名的纸卷,那级长便退出了包间。
“什么东西?”伽蓝看着他打开纸卷,问道。
“一封请柬。”拉巴斯坦说。
伽蓝:
如果你能在H号车厢与我共进午餐,我将非常高兴。
你忠实的祖父
H.E.F.斯拉格霍恩教授
“祖父叫我去吃饭?”伽蓝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份请柬,问道。
“是啊,你祖父就是喜欢搞这些聚会,”拉巴斯坦说,“我猜这次一定还有其他学生,他们都有显赫的背景,我陪你去吧?”
“不,我自己就可以,不然祖父一定会认为我太胆小了。”伽蓝不安的说。
“那你现在去吗?去我就送你。”拉巴斯坦说。
“去,我要给祖父涨面子,”伽蓝雄赳赳气昂昂的起身,“我们走吧!”
然而,这个想法只坚持了几秒钟,走廊上挤满了等待送餐的老师,他们都转过头来打量女孩儿,伽蓝胆怯的抓紧了拉巴斯坦的袍子,不停躲避人们的目光——自从去年她父亲成为魔法部部长之后,这种目光让她更难以招架了。
经过其他车厢时,有的同学们还趴在包间的玻璃门上,就为了好好看她一眼,拉巴斯坦抓住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当他们赶到H号车厢时,果然发现霍拉斯邀请的不止有伽蓝,不过从霍拉斯热烈欢迎的程度来看,伽蓝是他最盼望见到的。
“伽蓝,我的孩子!”霍拉斯一看见伽蓝就跳了起来,他那穿着天鹅绒衣服的大肚子几乎把车厢里剩余的空间都填满了。
“祖父。”伽蓝腼腆的笑了笑。
霍拉斯摇晃着海象般的身体,他那明晃晃的光头、一大把银白色的胡子,都和他马甲上的金纽扣一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见到你太好了,哎哟,还有拉布,听说你做了我的同事!”
拉巴斯坦点点头,手放在似乎被吓坏了的伽蓝肩头,安抚了片刻才转身离开,霍拉斯做了个手势,伽蓝就在霍拉斯对面那个仅有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
她扫了一圈其他被邀请的人,似乎都比她大一些,她是仅有的一年级。
“好了,真令人愉快,”霍拉斯一一介绍了他们的名字,这才满意的说,“一个更多的了解你们大家的机会,给,拿一张餐巾,我的午饭是自己带的,我记得送餐车上的饭菜甘草魔药的味儿总是太重,一个可怜的上了年纪的人,他的消化系统受不了这些东西…来点儿鹌鹑,我的小伽蓝?”
伽蓝只希望这半只冷鹌鹑似的东西真的能比母亲精心给她准备的午餐更好吃。
“这是我的外孙女,”霍拉斯对正在传递一篮面包卷的几个男生说,“她父母——很出色的巫师,非常出色,尤其是她的父亲,伟大的魔法部部长巴蒂·克劳奇,他的一级梅林勋章绝对受之无愧!你们应该在奖品陈列室见过那只黄金坩埚吧?我的女儿和女婿在七年级时击败了强劲的对手——非洲的瓦加度魔法学校,给霍格沃茨带来了荣誉!”
包厢里的学生都热烈的附和着,伽蓝刚吃了一大口鹌鹑,听到黄金坩埚和父母曾经的荣誉,她急着说话,结果咽得太快,呛得脸色都发紫了,咳嗽个不停。
“Anapneo. ”霍拉斯立刻用魔杖指着伽蓝,念了个治疗咒语安咳消,伽蓝的气管一下子就通畅了。
“谢谢祖父,”伽蓝感激的笑笑,“祖父,什么是黄金坩埚呀?”
“那是魔药锦标赛第一名的奖品,送给获胜的学校,”霍拉斯得意的说,“七年才举办一次,几乎全世界所有的魔法学校都会参赛。”
“那我能参加吗?”伽蓝渴望的看着他。
“今年的确有一次比赛,可惜只有六年级以上的学生才能参加,恐怕下一次比赛你已经毕业了,”霍拉斯遗憾的摇了摇头,“不然,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到冠军的。”
伽蓝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你呢,提贝卢斯,”霍拉斯说,“我碰巧知道你父亲和鲁弗斯·斯克林杰关系不错,听说他现在在傲罗指挥部干的不错,快升职了?”
“是啊,他们还去诺福克捕猎巨尾兽了呢!”
“啊,听上去很精彩,”霍拉斯顿时笑逐颜开,端起一小盘馅饼分给大家,“那你跟我说说…”
正如拉巴斯坦所说,这儿的每个人似乎都是因为跟某个有影响的大人物沾亲带故才受到邀请的,而伽蓝的存在也的确给他涨了面子。
“现在,”霍拉斯气派的挪了挪身子,他沉思的端详着伽蓝,似乎伽蓝是一只肥墩墩的、美味多汁的鹌鹑,然后他说,“从哪里说起呢?我这个外孙女可不得了,她完完全全继承了那些强大到可怕的天赋,比她父母更上一层楼,你们等着瞧吧…”
其他人轻轻的咳嗽着,冲伽蓝投来怀疑和审视的目光,伽蓝有些不知所措,而霍拉斯笑眯眯的看着她。
“多么谦虚啊,怪不得邓布利多这么喜欢——”
“虽然《预言家日报》经常夸大其词…但我向你们保证,当年那场战斗精彩极了,邓布利多和我的女婿非常英勇…”霍拉斯继续说道,“我还记得我亲爱的小巴蒂在魁地奇上的成就——当然啦,我指的是我的外孙巴蒂·克劳奇二世,他毕业后去了阿普尔比飞箭队——”
他漫无边际的岔开话题,罗里吧嗦的回忆起了往事,整个下午,他都在讲述他当年教过的杰出巫师的许多趣闻轶事,他们在霍格沃茨时都欣然加入了他的鼻涕虫俱乐部。
注:斯拉格霍恩(Slughorn)这一姓氏的前半部分(Slug)的意思是鼻涕虫的组织。
伽蓝困得直打瞌睡,巴不得赶紧和她的雷一起睡觉,却又不知道怎样脱身才不失礼,最后,火车驶过一段长长的浓雾地区,进入了红彤彤的晚霞里,霍拉斯环顾一下四周,在暮色中眨了眨眼睛。
“哎哟,天都快黑了!你们最好赶紧回去换上校袍,提贝卢斯,你有空一定要过来借那本巨尾兽的书,伽蓝,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他朝伽蓝眨眨眼睛,“好了,你们走吧,快走吧!”
伽蓝走到昏暗的过道上时,拉巴斯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谢天谢地,总算结束了,”伽蓝打了个呵欠,“怪不得妈妈说最好不要参加祖父的聚会,每次爸爸不得不去祖父那里应酬,他回来之后那副表情都好像刚刚他去和一百个巨怪搏斗了似的。”
“是啊,我很庆幸,他没有邀请我,”拉巴斯坦幸灾乐祸的说,“我父亲读书的时候也是鼻涕虫俱乐部的成员,但听我兄长说,他是去看美女的。”
“什么美女?”伽蓝跟着他往回走,诧异的问。
“我也不知道,回头我写封信问问兄长。”
拉多福斯·莱斯特兰奇:噢,我的卡丽丝…
卡斯珀:你滚!
拉巴斯坦不知道他马上就会从兄长口中得知一个天雷滚滚的三角恋爱情故事,关于小巴蒂的祖母和他的父亲,现在过道里几乎空无一人,差不多每个人都回到车厢里去换校袍、收拾行李了,他带着伽蓝回到了包间,然后往她身上套黑色的校袍。
火车很快就要到站了,从窗外闪过的荒凉景色来看,距霍格莫德车站还有不到半小时,伽蓝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灯笼,心情有点低落。
“我想爸爸妈妈,我还害怕分院。”
“别怕,我亲爱的,”拉巴斯坦低声的说,递给她一壶橘子汁,“以后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毕业我就不再工作了,我们去瑞士好不好?”
“可我不想离开他们。”伽蓝抱着橘子汁,纠结的说。
“每个孩子都会这样的,”拉巴斯坦耐心的说,“而且每周末你都可以回去看他们,或者邀请他们来瑞士,克劳奇夫人很喜欢咱们的房子,据说他们就是在那里定情的,1958年的瑞士魁地奇世界杯…”
火车哐啷哐啷的行驶,伽蓝又在认真的听着他讲述她听过千百遍的、但她百听不厌的、父母的爱情故事。
当火车减慢速度、缓缓向前滑动时,过道里又挤满了人,随着火车哐当一声停下,人们鱼贯而出,拥着拉巴斯坦和伽蓝下车来到漆黑的站台上。
夜晚凉飕飕的空气扑面而来,伽蓝突然觉得很舒服,在人头攒动的一片人海之上,一张蓄着大胡子的脸露出微笑。
海格举着一盏提灯高声喊道,“一年级新生!请到我这里来!”
伽蓝尽管有些胆怯,仍然坚定的放开了拉巴斯坦的手,向海格走去。
“雷,等着我。”
“礼堂见,宝贝。”
伽蓝磕磕绊绊的跟其他一年级新生一起,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小路两旁一片漆黑,他们拐了一个弯,小路尽头是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宏伟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着橘色的暖光。
“上船吧,孩子们,一条船四个人!”海格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说。
伽蓝走近了离她最近的船,巧合的是,比尔也在这艘船上,他好心的伸出手臂,于是伽蓝轻盈的落进了船里。
一队队小船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不多时,小船载着他们穿过覆盖山崖正面的常春藤帐幔,来到隐秘的开阔入口,这里似乎是城堡地下,他们到达了一个码头,然后又攀上一片碎石和小鹅卵石的地面,学生纷纷下船。
之后他们在海格提灯的灯光照耀下走进山岩中的一条隧道,最后终于到达了城堡阴影下的一处平坦潮湿的草地,上了一段石阶,聚在两扇巨大的橡木门前。
海格举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往城堡大门上敲了三下。
大门立时洞开,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扎着一丝不乱的发髻的高个儿女巫站在大门前。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海格说。
“谢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来接走。”
她把门拉得大开,门厅大得像古灵阁一样,石墙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炬,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新生们跟随这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麦格教授沿大理石地板走去。
麦格教授对他们讲述了四个学院的事,伽蓝紧张的希望自己能去拉文克劳,毕竟她的父母和兄长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拉文克劳可贵的品质——求知,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成为强大的女巫或者博学家,她更希望自己永远都是个在大人怀里撒娇的孩子。
如果实在不行,赫奇帕奇其实也不错,她脸红红的想,因为兄长说,那里离厨房很近。
“现在,排成单行,跟我走。”麦格教授说。
伽蓝跟在比尔身后,他们穿过门厅,经过后边一道双开门进入豪华的礼堂。
这是一个神奇美妙、富丽堂皇的地方,其他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飘荡的成千上万的蜡烛连成一片,礼堂最尽头的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席位,拉巴斯坦正在其中一个座位上注视伽蓝。
麦格教授把新生们带到教师席,让他们面对全体学生排成一排。
分院仪式开始了,麦格教授往一年级新生面前轻轻放了一只四脚凳,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顶尖顶巫师帽,帽子打着补丁,磨得很旧,而且脏极了,伽蓝盯着它,不知道这顶帽子里会不会突然钻出来一只神奇的兔子。
就在她想入非非时,帽子扭动着唱起歌来。
伽蓝决定今晚就给母亲写信,她也喜欢会唱歌的帽子——当然,她祈祷一向有品位的母亲给她买的新帽子不要这么脏,最好上面还有兄长亲自编织的花环。
帽唱完歌后,全场掌声雷动,魔帽向四张餐桌一一鞠躬行礼,随后就静止不动了。
“所以,我们只要戴上这顶帽子就可以了?”比尔悄悄对伽蓝说,“我回家就要折腾爸爸,听他说得像是要跟巨人搏斗呢。”
伽蓝淡淡一笑,她还以为分院是要表演什么特长呢!当然,戴帽子要比让她当场表演一段咒语好多了,但她还是不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戴,因为根据这顶帽子的歌声来说,它的要求实在高了些,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份勇气和机灵劲儿或其他任何优点,如果帽子提出有一所专门让胆小害羞的人进的学院,那倒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这时麦格教授朝前走了几步,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
“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听候分院。”
因为是按照姓氏首字母顺序排名,很快就轮到了伽蓝。
“Garan Crouch! ”
伽蓝跌跌撞撞的走出队列,望着拉巴斯坦,对方安慰的笑笑,她拿起帽子戴在头上,帽子刚好遮住她的眼睛,她看不见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了,这让她松了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接着就是帽子里的黑暗世界和等待。
一个惊恐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很有勇气,而且非常有天分,这有点像几十年前那个可怕的人。”
〝但你心地善良,噢,我的梅林,”帽子又松了口气,“到底应该把你分到哪里呢?”
“你觉得呢?”她鼓起勇气小声说,“我很有勇气吗?可是我觉得我更喜欢爸爸的学院。”
“你喜欢你爸爸的学院?”帽子冷哼一声,“别做梦了!我才不会让你成为下一个魔头!”
伽蓝急了,她哀求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魔头呀,我爸爸是英雄!”
但是帽子已经大声喊出,“格兰芬多——”
教师席的邓布利多优雅的鼓掌,看上去十分欣慰,而拉巴斯坦的脸色完全僵硬了。
他想过伽蓝可能会去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毕竟她生活在克劳奇家族,这么多年潜移默化下来,她没有任何血统歧视,除了想嫁给他,她也从未表露出任何野心,他已经接受了她可能跟她父母不同的这个事实。
但他万万没想到,不是不同,而是完全不同,彻彻底底的不同,甚至相反、背道而驰。
伽蓝搁下帽子,无奈的走向格兰芬多那一桌,她发现自己几乎获得了最响亮的欢呼喝彩,格兰芬多们已经兴奋的站起身来,在椅子上跳上跳下,他们大声喊道,“克劳奇是我们的!我们有克劳奇了!”
拉文克劳长桌传来阵阵不满的嘘声。
教师席上的弗立维教授撅着嘴,冲邓布利多尖声嚷嚷,“她应该是我们的!每个克劳奇都应该是我们的!你对那帽子做了手脚是不是?”
“我觉得她应该是我们的呀,阿不思。”霍拉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邓布利多呵呵的笑着,“我向你们保证,没人能操控那个帽子,她属于格兰芬多。”
几个同学挤了挤,给伽蓝让出位置,她坐了下来,望着教师席,拉巴斯坦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不满的意思,这让她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而教师席的中央,坐在一把大金椅上的邓布利多看起来十分和蔼,他的银发和她旁边那个格兰芬多的幽灵一样闪闪发光。
分院仍在继续,没一会儿,听候分配的人只剩下三个了,等一个女生被分到斯莱特林之后,接着就轮到了比尔。
“William Weasley! ”
比尔一点儿也不紧张,脸上挂着笑容,他淡定的走上前,把帽子扣在头上,一眨眼的工夫帽子就高喊道,“格兰芬多!”
当比尔坐在伽蓝旁边的座位上时,她跟着其余的人大声鼓掌。
“一般都是世代相传的,”比尔感叹的说,“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格兰芬多。”
“但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拉文克劳。”伽蓝有些失落。
“没关系,你觉得你父亲会介意吗?”
伽蓝摇了摇头,冲他甜甜一笑,“爸爸说他不会介意的!”
1981年9月2日,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
这天早上,巴蒂有些心神不宁,他特意空出了一天假期,披着吸烟衫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妻子发呆,此时一道素雅的灰绿色挂在天边:黎明正缓缓到来。
那块怀表嘀嗒不停的走着,时间流逝的声音越发清晰了,但是他好像还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他望着窗户,在渐渐发白的天空中,似乎有一个小黑点正在向他们的房子飞快的移动过来。
拍打翅膀的声音由远及近,巴蒂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它,那似乎真的是一只猫头鹰,就像他盼望的那样,它腿上还绑着什么东西,离他们的房子越来越近…
“嗯…”大概是这种期待的情绪感染了阿洛,她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往旁边探了探,没摸到丈夫让她惊慌失措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巴蒂!巴蒂!”
巴蒂立刻抓住她胡乱试探的手,把她搂进怀里不停安抚,“这儿呢,我坐着呢。”
“吓死我了!”阿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大坏蛋,难得休息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呢?现在家里只有咱们两个,不想多陪陪我吗?”
“我想,但是我总有些不安…”巴蒂摸着胸口,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只听到玻璃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夫妻二人都吓了一跳,转身看去。
一只猫头鹰很慢很慢的从窗户上滑落,掉进了阿洛摆放天竺葵的小窗台里不见了。
“伽蓝怎么会买这么笨的猫头鹰啊,”阿洛无可奈何的说,“她的审美很独特,我记得我当时劝过她,连店主也说这猫头鹰又笨又能吃,可她就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感觉自己跟这只猫头鹰同病相怜,”巴蒂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窗户,拿起那只瘫软在花盆里的猫头鹰,它甚至压断了一枝天竺葵,“你儿子总是嘴上嫌弃她,这算什么?新型表达爱的方式?”
阿洛心疼的看着那枝折断的天竺葵,没好气的说,“得了,我认输了,我承认了,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像你,但是他也不像我,他基因突变了!”
“以后有他哭的时候。”巴蒂心不在焉的说,解开了猫头鹰腿上的那封信,又把这只撞得眼冒金星的猫头鹰放在阿洛惯常写日记的书桌上。
“她会说什么呢?我看你这么早起,就是在担心伽蓝吧?”阿洛伸长了脖子,想越过丈夫的肩膀去看女儿写的信,“你怕什么?怕她去斯莱特林?还是担心她又会害怕得哭了?”
巴蒂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拆开了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今天在火车上参加了鼻涕虫俱乐部的聚餐,真的好无聊,我好想逃,但是我不能,我要支持祖父!但是真的太难受了,困得我打瞌睡,他的鹌鹑一点儿也不好吃,他就不能跟妈妈学学厨艺吗?
然后我渡湖到达了霍格沃茨,看到了很多美丽的风景,进礼堂的时候还看到了许多幽灵,爸爸,他们为什么会成为幽灵呢?为什么有些人死后不会变成幽灵呢?
噢爸爸,我求了那个帽子,我告诉它我想去和你一样的学院,但是它说它不想让我去,不想让我成为魔头什么的,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是魔头呢?所以它把我分进了格兰芬多,爸爸,你不会不高兴吧?你说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对不对?雷也没有不高兴,这让我好受了一些。
妈妈,我还是挺喜欢会说话的帽子的,如果哥哥能给上面点缀一些鲜花就更好了——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
晚餐真的很棒!虽然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但是好几百人一起吃饭呢!菜品很丰富,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口味的甜点和冰淇淋。
期待你们的回信。
爱你们的女儿,伽蓝。
阿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机灵鬼,明明就很想要会说话的帽子,却说没有别的意思,她太懂事了,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提要求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我们生气似的。”
“这很容易,你找时间给她买个漂亮的帽子,我来施法,然后让儿子摘点花圃里的花,”巴蒂紧皱的眉头松开了,“格兰芬多么…果然是格兰芬多…”
“我想,如果帽子听从她的建议的话,她一定能如愿以偿的进入拉文克劳,毕竟她学什么咒语都很快,又勤奋,”阿洛说,“但是黑魔头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个帽子当然也有所耳闻,它肯定不愿意伽蓝进入其他学院,尤其是斯莱特林,所以选择把她送进格兰芬多。”
“伽蓝没打算去斯莱特林,那帽子知道她是黑魔头的女儿,伽蓝说想和我一样,它一定是理解成和黑魔头一样了,帽子以为她想去斯莱特林,这才是她被分进格兰芬多的原因。”
“但是帽子也不会无的放矢,”阿洛很赞同他的话,“恐怕是她本身也很适合格兰芬多,帽子才会执着的把她分过去,你别看她胆小,上辈子她就是格兰芬多——她心底埋藏着勇敢。”
巴蒂坐回床上,从他收养伽蓝的那一天起,那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上辈子是个失败的父亲,连自己的儿子都被逼得逆反,这辈子重来一次,他实际上是没有底气的、惴惴不安的,唯恐儿子再走上邪路。
后来,他又收养了伏地魔的女儿,这让他万分警惕,他永远记得上辈子,1994年的魁地奇世界杯时,在亚瑟的帐篷边,她充满敌意的望着自己,在儿子施放黑魔标记的现场,她吐出了刀子一般锋利的话刺伤他的心,她对自己的误解如此之深,以至于最后她和儿子亲手杀死了他。
他的爱总是太沉默、坚硬、冰冷,里面有许多污浊且让人不快的东西,他伤害过妻子,这让她的身体迅速虚弱了下去,他伤害过儿子,这让他再也不肯回转,横下心来把邪路走到底。
他不知道重来一世,他还能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他甚至已经放弃了自己对于爱的考核,但是他不知道,小巴蒂对于爱的考核到底是怎样的严格。
他的考核:
比起食死徒这个让他蒙羞、玷污他名誉、阻碍他事业、摧毁他多年努力与心血的身份,他当然更爱拿了12个O的儿子,这样优秀的儿子让他骄傲、面上有光。
所以他总是严厉的要求儿子,这是身为父母对子女的期待,他希望儿子满足他的要求,这样他会更爱他的儿子。
但是就算儿子做了食死徒,他也是爱的,尽管儿子让他失望、甚至让他失去妻子,但这是他最爱的女人拼着误解、流浪、难产给他生下的唯一的孩子,对他来说,小巴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本身就是爱。
而小巴蒂的考核呢?
他猜测是这样的:
你会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你能因为爱我做到什么地步呢?你能不顾一切、像母亲那样献出生命吗?当我让你权力尽失,当我是一个你不熟悉的儿子时,你能不能坚定的选择我?
你能,我才能肯定你真的爱我。
而那句“你不是我的儿子”,则深深的伤害了已经自觉足够卑微的乞求的小巴蒂,他认为:你辜负了我,嗯,你“从来不爱”。
有点不讲道理。
十分不讲道理。
但这就是克劳奇父子。
一脉相承的癫狂与偏执。
可怜的只有他无辜的妻子。
“阿洛。”
“怎么啦?喝咖啡?马上给你磨。”
阿洛刚想起身,又被他拉的坐了回去。
“不,”巴蒂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很抱歉,上辈子我们儿子走上那条路,问题主要在我,却让你——”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他是我们的儿子,既然为人父母,这便是我必须做的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个后果,任何后果。”
巴蒂挑了挑眉。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和我相爱。”
他们默契的避开了上辈子那些让他们不愉快的话题,在拥抱中看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巴蒂希望她能再想出一些惊喜。
但也许明天吧,明天再说,而后,在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名字叫希望之时,他便扼杀了它,因为他不想变得贪心。
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跳出他的视线,她应该直接闯进来,闯进那辆火车,也闯进他的心里,然后他会开口对她说话,告诉她他的名字,因为这是她以后所拥有的一切。
他希望他们的故事永远不要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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