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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格兰芬多自然而然地跟他们走在一起。

一路上,萨拉查都在偷偷地打量这个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那视线并不算太过于隐蔽,而格兰芬多又在长年累月中锻炼出了惊人的警觉。所以,每一次目光的试探格兰芬多都是心知肚明的,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坦然地与萨拉查相视一笑。一开始,萨拉查还会心虚地挪开视线,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被别人一直盯着。但是很快地,在格兰芬多无声的纵容下,萨拉查甚至能够理直气壮地、面不改色地继续瞧着人家,而且他对格兰芬多的审视也愈发光明正大起来。

萨拉查发现,虽然格兰芬多有很多习惯已经大改,但是他依旧拥有着许多和戈德里克相似的、改不掉的小动作:在站立地发呆的时候,他的小拇指会下意识地往内扣;即使与戈德里克喜欢用剑不同,他主要使用魔杖,但是当他警戒的时候,右手会下意识地抚上左侧的腰间;他放松下来的时候,眉眼弯曲的弧度和戈德里克一模一样;当两个时间的戈德里克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步伐看起来几乎是被人为调整成同一频率和长度;噢,对了,还有格兰芬多吃烤鸡的时候也偏爱鸡腿。

并且说实话,如果忽略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们长得真的近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然萨拉查也不会在一开始认错人。格兰芬多看起来把自己的脸保养得很好,十年过去,他的容貌一眼望过去也只是眉眼锋利了一些,脸侧的轮廓更有棱角了一些。把他摆出去和戈德里克放在一起,谁见了都要夸奖一声说这兄弟两个长得真像。而与戈德里克完全不同的,真正让萨拉查和戈德里克感到陌生到难以置信的,是格兰芬多的神态和气质。格兰芬多沉稳、自信、锋芒内敛,像一把归鞘的宝剑,一颗参天的古木,或者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尤其是当他与年轻人相处的时候,身上天然地带着一种类似长辈和上位者的严肃与压迫感,纵容却不容质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且他非常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中长的金色卷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衣服规矩地包裹着身体。这一切都使得格兰芬多看上去和戈德里克迥然不同。

基于以上的事实,萨拉查大胆地推测,格兰芬多的说法——他是来自未来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很可能是真的。

当萨拉查把他观察到的结果告诉戈德里克的时候,那张年轻的脸庞显得十分恼火,戈德里克抗拒地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是他!”

萨拉查很奇怪:“戈德里克,为什么你这么抗拒去接受他?”

戈德里克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毛躁的头发上挂着木屑和树叶,衣服也乱糟糟地皱起,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头炸毛的金毛小狮子。他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地说:“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猥琐且变态的老男人。我不想变成他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如果他真的是未来的我,那这可太糟糕了。”

“我觉得他看上去还不错——”

“那是你被他骗了!”戈德里克跳了起来,“哼,我知道他的花言巧语!”

萨拉查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你和我说一下,关于他的花言巧语?”

说起这个,戈德里克就来劲了,单词从他的嘴巴里噼里啪啦地弹射出来:“你有没有发现,每次他说‘我的萨拉查’的时候,他的目光都牢牢地注视着你——当然,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你——可是他就是这样做了。他总是反复强调,他和萨拉查是伴侣,是爱人。可是他看上去是想要你当他的萨拉查。我敢拍胸脯保证,他一定对你有一些龌龊的想法。而且不管在什么时候,他老是会对你说一些讨巧的话,比如,没关系啦,请相信他啦,这是他应该做的啦,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啦。他在讨好你!”

“打住,打住。”萨拉查无奈地喊停,他尝试去分析,“我的朋友,你不觉得你把他想得太坏了吗?或者说,你会不会有点想多了?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出来他在讨好我。如果你是他,你会和你说的一样那么做吗?”

“我不是他!”戈德里克不可思议地看着萨拉查,“你在为他说好话!为什么?几天前你还和我一样怀疑他的目的!当初我向你求救,你都怀疑我不安好心!”

“那是因为你抢走了我的鸡,而那个时候我快要饿死了!”即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萨拉查想起这件事还有些忿忿不平,“因为如果他真的是未来的你,我是说如果,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坏。”萨拉查看到戈德里克蓦然闭上了嘴巴安静下来,耳根悄悄地红起来,而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可能也变红了,毕竟平时这些话他是根本不会说出来的,但是现在他不得不说出来去安抚激动的戈德里克,“我知道,你有一颗正义的金子般的心。我相信时间只会把它打磨得越发璀璨,而不会摧毁它!我愿意相信他,是因为我相信你。”

“好吧,好吧。”戈德里克终于小声地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放松警惕。我必须提醒你,他很危险,真的。”

萨拉查笑了起来:“当然。我们才是一伙的。”

随后有一天格兰芬多叫住萨拉查。戈德里克扯了一下萨拉查的衣服,也留了下来。

格兰芬多从怀里掏出一只金色挂坠盒。挂坠盒有鸡蛋大小,看上去十分精致,绿宝石镶嵌在上面,有一个华丽的、蛇形的“S”形标志。格兰芬多用手指摩挲了一下,“S”形标志扭了扭,变成一条小蛇,张口咬在格兰芬多的指尖。

萨拉查好奇地问:“这是……?”

格兰芬多微笑着点点头:“是的。这是我的萨拉查的挂坠盒。后来他送给了我,所以现在这个挂坠盒属于我了。”

戈德里克十分具有攻击性地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你们不是仍然怀疑我的身份吗?”格兰芬多没有为过去自己的无礼而生气,他悠悠地继续说道,“这个挂坠盒可以证明我和戈德里克的联系。”

萨拉查没有明白格兰芬多的意思。但是戈德里克一下就领悟了:“你是说,血?”

“没错。”格兰芬多解释道,“这个挂坠盒有两种打开方法:一个是萨拉查用蛇佬腔命令挂坠盒打开;另一个是使用我的血。因为你是过去的我,戈德里克,你的血也可以打开这个挂坠盒。”格兰芬多自己示范了一下,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血滴在挂坠盒的小蛇嘴里,小蛇囫囵把血吞入腹中,涨着肚子打开了挂坠盒。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柔软的布料胡乱塞着。

格兰芬多又把挂坠盒合上。他把挂坠盒递给萨拉查。萨拉查尝试了一下,单靠人力确实是无法打开,而且他也没有找到任何有锁的地方,它看上去紧密缝合,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萨拉查用自己的血尝试了一下,血珠在挂坠盒表面圆润地滚了一圈,然后滑了下去。紧接着,戈德里克也挤了一滴指尖血滴在挂坠盒上。就像格兰芬多所做的那样,挂坠盒的小金盖咔哒一声弹开了。

萨拉查和戈德里克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格兰芬多把挂坠盒收回来:“我认为我提供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后来走在路上的时候,戈德里克都表现得十分闷闷不乐。他偷偷和萨拉查说:“这一切可真的是糟糕透顶。”

萨拉查只好安慰他:“起码我们能够知道未来了。”

他们已经走了很多天的路了,于是准备在路过的小镇上歇脚。一行人走在小镇的主干路上。萨拉查和戈德里克并肩走在前面,格兰芬多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戈德里克突然抓住萨拉查的手腕,在喉咙里的话将将要吐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松开。两人同时仿佛被烫着了一样收回手。这是自那一天起,他们第一次触碰到彼此的皮肤。

萨拉查假装轻描淡写地说:“我拿过来看一下,这个蓝宝石坠子很漂亮。”

“下次欣赏之前记得和主人打一声招呼。”戈德里克挠挠头,视线往旁边飘。

“也许。”萨拉查含糊地回应。

他们往后走,扭头却看见格兰芬多已经和失主友好地交流起来。失主看见萨拉查手上的蓝宝石坠子,失而复得的欣喜涌上他的脸庞,他十分感激地说:“谢谢你们的帮助。这个宝石对我来说有着重要的意义,它是我与我的夫人的定情信物。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回到家才发现弄丢了它,我和我的夫人将会有多么的伤心。”

萨拉查把坠子递过去:“以后走路的时候请多留心周围的环境。”

“谢谢,谢谢你们。”失主小心地把坠子收入怀中,然后热情地招待,“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请让我邀请你们吃一顿美味的午餐吧。”

格兰芬多礼貌地拒绝了:“没关系,这只是举手之劳。我们的午餐已经有安排了。”

失主的表情十分遗憾:“如果下次见面,请一定给我一个请你们吃饭的机会。”

他们告别了失主。格兰芬多上前一步走在萨拉查的另一侧。

戈德里克别扭地瞧了一眼格兰芬多,才慢吞吞地和萨拉查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萨拉查抠了抠手指,沉默了半天,然后他尴尬地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其实萨拉查已经很久没有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自从和戈德里克一起同行,他逐渐知道了很多道理,知道了很多关于魔法关于人的常识,明白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戈德里克教会他如何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他也不必为了苟延残喘而去做一些为人不齿的行为,比如当一个受人唾弃的小偷。在漫漫的成长当中,他希望他能和戈德里克一样,成为一个善良而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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