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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哈尔孔雀开屏

扫帚在布满灰尘的天花板上,猛地扫过来又扫过去,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滚滚尘土,成片成片的尘土条,纷纷往下掉落。

操纵扫帚的人便是苏菲。

“死虫子!再不快跑,我可要把你们扫个精光喔!”苏菲恶狠狠骂着,朝着天花板猛挥扫帚,迁怒于虫。

她头戴一块红色头巾,腰系一条米杏色围裙,以一块白布罩住脸,握住扫帚大力挥舞着,搅得各个角落的虫子落荒逃蹿。

空气中浓尘四起,一片混乱。

蜈蚣、蟑螂、青虫、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叫不上名头的虫,全都吓得沿着墙角逃跑,苹果核、木塞子、包装纸之类的在地上弹跳翻滚。

“人人都当我是傻瓜!”苏菲站在垃圾堆里,边扫边骂。

装满破旧的锅碗瓢盆的竹篮子、绿色啤酒瓶、衣架、木箱子、木头片之类的杂物堆得满地,被那凶残的扫帚带过,发出砰砰嗙嗙的声响。

半透明的土色烟尘之中,可怜的老鼠妈妈,背上驮了一个老鼠宝宝,身后还跟着一连串老鼠宝宝,慌忙往绿色柜子墙边的缝隙里跑。

木门一打开,烟尘滚滚往外冒,身穿蓝色披风的马鲁克抱着一本酒红色书籍,匆匆跑到门外。

黄房子门外的窗台上挂着几条棉被,石板地上摆放着桌子椅子,茶壶、篮子和一些书籍。

大街上几粒行人来来往往。

就在马鲁克把书籍放到门外的桌子上时,一位老先生来到他身旁,说:“我想请你帮我写个魔咒。”

“等一下吧,里面有个‘荒野女巫’在发飙呢!”马鲁克婉拒老先生,随后将目光看向屋内。

老先生也一脸茫然地顺着他视线望过去。

哗地一汪水泼到木地板上,地刷来回大力地刷着,在薄薄水面中刷开一条小径。

苏菲抱着一卷浅棕色地毯走过去。

“苏菲,苏菲,我快要习灭啦!”卡西法在后面惊慌地叫唤着,“再不给我添木柴,我就要死啦!欸,你在干什么!”

卡西法正说着,一把火钳伸过来,把它身下的木头给夹了起来,它大叫:“啊!欸!我快掉下去啦,危险!”

苏菲用火钳夹着木头,把卡西法放置在一个圆柱形容器上,柔声说:“我只是要清清灰烬,很快就好啦。”

“欸,危险,危险呐!啊,啊危险!”卡西法趴在木头上,以吵死人的声音叫唤着。

苏菲不理会它的叫唤,手握一把工具,专注地把火炉台子上灰白色的木炭灰,扒拉到地上的麻袋里。

“啊,呃,唔唔唔唔,唔啊,呃,要习灭了啦……”卡西法在她身旁聒噪地叫着。

苏菲仍专心扒拉着木炭灰。

“呃呃呃,不妙,哎呀,哎呀,我,我快掉下去啦!哎呀,哎呀,好危险呐。”卡西法身下的木头快要烧绵软了,它拼尽全力抱着木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苏菲哼着小曲,把麻袋口子系好,拎起来往外走,对卡西法的呼救置若罔闻。

“我,我爬不上来呀,呃,呃苏菲,快点呐,”卡西法抱着那截快要断掉的木头,小火手一直打滑,就快抱不住木头了。

“呃,呃,嗷呜!”随着一声叫唤,卡西法终于连同木头一起掉进了圆形容器里,冒出一小圈白烟。

这时,一只戴有指环的手握住这个容器的手柄,把它拿了起来。

两块木头被丢到架子里。

这只骨节分明的美手轻轻摊开,接住这一小团蓝色火焰。

金发飘飘的俊美侧脸靠近火焰,轻柔地吹了一口仙气。

苏菲倒垃圾回来了,看到此景,张大了眼睛。

火炉前,哈尔正伸出一只手,俯身感受火苗的温度,直到火焰重新燃起,他才站直身子。

今天的他,已是一副新的装扮——

米色底紫菱格的外套慵懒地披在他宽阔的肩上,白衬衣领口微敞,显露他轮廓分明的锁骨,合身的黑裤包住笔直修长的腿,三公分高度的黑靴,让他更加高大挺拔。风度翩翩贵气十足这类词汇,就是为哈尔先生量身定制。

让人很难不怀疑他在孔雀开屏。

“麻烦以后,不要再捉弄我的朋友了好吗。”

哈尔转过头,温和地告诫苏菲。

他的薄唇扯出迷人的弧度,眉毛心机地染成了浅棕色,在精心修剪过的齐刘海后面,若隐若现。刘海长度适宜,蓬松飘逸,更加凸显出他那特意刷过上下睫毛的蓝眸的清澈莹亮。

说完,他朝门口走去。

“哈尔,你要出去啊?”站在玄关旁边的马鲁克问。

苏菲也呆站在玄关旁边。

哈尔关上木门,咔嚓一声把转盘转到黑色块,木门上方的窗户光线瞬间变暗。

随后他转过头,柔声对徒弟说:“马鲁克,跟清洁妇说一下,请她随便扫扫就行了。”

说完,他走出门外,张开双臂,纵身一跃,飞入了一片暗红色之中。

木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转盘咔嚓一声转回了蓝色块。

“苏菲,你做了什么吗?”马鲁克转过头,狐疑地问。

站在马鲁克身后的苏菲,抿抿嘴正想说些什么。

后面火炉上的卡西法嚷了起来:“她呀,欺负我!”它跳动着火苗,大为不满:“如果我死掉,哈尔也活不了!”

“我只是个清洁妇,打扫房间是我的本分!”苏菲手握一把地刷经过火炉,气呼呼对卡西法说。

接着她来到木楼梯前,准备往上走。

“不行!”这时马鲁克立刻冲过来,爬上三格,站在台阶上,张开双臂拦住她,“不行去二楼!”

“如果我是你,我会去把重要的东西收一收。”

苏菲露出一脸阴险的笑,狡诈地对马鲁克提出“友好建议”,悬胆鼻遮住她的嘴唇,使其看起来面目可憎。

“啊?”闻言马鲁克惊慌不已,转头看了看楼上,大呼:“我的房间最后再扫!”

随后他急匆匆地跑上楼去,在木楼梯上踩出踏踏声。

“呵,发顿脾气以后精神好多了。”苏菲像魔鬼一样笑着说。

她拿着木水桶和地刷来到二楼,望着破败的布满蜘蛛网的房间,发出感叹:“好奇怪的家啊。”

一只蜘蛛拉着丝在角落悬挂下来。

苏菲推开浴室的门,看到里面的景象,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小小的浴室里面水气氤氲,正中央位置是浴缸,它的边缘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染发剂,缸内的水是污黑色的。

就连墙壁上,也是遍布着五颜六色涂鸦,就像小孩子胡乱涂抹的一样。

墙上复古绿色的橱柜里,放着各种颜色的染发剂,洗脸台上,放置着许多瓶瓶罐罐保养品。

绿的紫色粉的黄的,各种颜色残留在浴缸边缘,挂在浴缸开关下方的毛巾,满身的污渍显示出它也没逃过折磨。

“呕!”苏菲不由地发出一声干呕。

望着这让人大跌眼球的景象,苏菲惊愕不已,转过头看到那花斑斑的马桶圈,更是下巴掉地上,当场想要作呕。

她忿忿地走进去,来到窗边,啪地一下推开小木窗,把脑袋伸出窗外。

半透明的水气股股往外冒。

她趴上窗台,把脑袋更探出去一些,被外面的画面惊呆了——

一阵白雾弥漫散开。

镜头拉远。

小窗和她的头愈来愈小,周围壮观的怪物城堡的身躯逐渐放大,慢慢变大,怪物城堡外壁就像盔甲似的脏脏色,由各个片状物拼接而成,小屋子、小阳台、小屋檐等等小物件遍布在它身上,角落转轮的下方还冒着白色蒸气。

镜头再拉远,全景画面呈现。

一个心脏形状的高耸的脏脏色怪物城堡,用它那细细的四条腿,在山崖边上机械化地走着,发出阵阵咆哮声,顶端三两根烟囱冒着黑烟。

苏菲的脑袋在窗口,左看右看,望着下方深绿色的深渊,惊愕不已。

一阵风刮走了她浅红色头巾。

“好厉害喔!”

她将头转回屋内,满脸欣喜地惊呼,短短的灰白色小辫子在风里飘扬。

“卡西法,卡西法!城堡是你在移动的吗?”

火炉前的卡西法,满脸不以为然:“吵死啦!不是我是谁啊!”

“你真了不起欸!卡西法,你的魔法真是一流让我刮目相看喔!”

苏菲奔到楼梯口,冲卡西法大拍马屁,语气里饱含浓浓的崇拜。

她还冲卡西法眨了下右眼,准备把它wink死。

接收到这股强力电流之后,卡西法呆愣了一下,脸脸瞬间变成了紫红色,很明显,它红温了。

“有吗……”卡西法痴痴地说。

“真、的、有吗!”

它语气变得俏皮,露出满脸花痴般的痴笑,脸脸瞬间膨胀开,体积大了好几倍,几乎塞满整个荧幕,火焰挥舞起来,眼神迷离,舌头乱飞,一整个激动到变形。

很明显,它吃这套。

随后,城堡顶端的烟囱里,猛地喷出红火焰,怪物城堡的脚步走得更快,更卖力,身上各个孔位冒出更浓的白烟,一摇一摆的走路姿态,像个心花怒放的两百斤的胖子。

苏菲从楼梯回到二楼的过道,房间内的马鲁克见状,吓得丢出一句“啊,还不能进来!”随后立刻关上房门。

苏菲没功夫搭理马鲁克,她感受到城堡移动得更快了,露出一脸欣喜,快步走到一旁,用力拉开过道上的绿色小木门。

呼呼大风,瞬间从外呼啸进来,带来片片叶子。

她满脸喜悦,跑到小木门外的小阳台上,“哇!”

风吹鼓她的衣裙和发辫,她趴到镂空围栏上,眺望四周的美景。

远方是连绵的雪山,山脚处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白雾,底下湛蓝的湖水,被绿色的山脉围绕着。棕色的牛只们在草原上欢快地奔跑,发出愉悦叫声,树木间空气清新宜人,大自然的魅力正在熊熊绽放。

苏菲趴到围栏上,鼻孔不由自主张开,面露满足的微笑。

马鲁克也跑到她身旁,与她相视一笑。

“好漂亮啊。”苏菲感叹。

“这个湖叫心湖。”马鲁克介绍说。

这时阳台底下,有个树杆子戳上来,敲了敲围栏。

“欸?”马鲁克余光看到了树杆子,好奇地挪动身体凑近它。

树杆子摇晃幅度更大。

“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洞里耶。”马鲁克望着树杆子,好奇地说。

苏菲也跑到围栏旁边往下望,看到下面晃动的杆子,她伸手抓住了它,“哎呀,马鲁克,来帮我。”

“噢。”马鲁克应了一声,也伸出手抓住了杆子。

两个人一起出力,“嗯!嗯!”

倒立的稻草人,在城堡外壁某个洞里,被拔动着。

苏菲和马鲁克使劲抓着杆子,把杆子扛在围栏上,用力往下压,“呃!”

那稻草人一下子竖立了起来,黑西装被风吹得飘扬。

“是稻草人!”见状马鲁克大呼。

“她是乌鲸头的乌鲸,”苏菲一手按住杆子,一手撑在腰上,看着稻草人说:“你呀,还真喜欢倒过来站呢。”

稻草人还是龇着牙叼着烟斗的表情,随后猛地一个弹跳。

“啊!”马鲁克见状一叫。

稻草人蹦到了城堡外壁的出气孔上,在那上面蹦蹦跳跳转个圈。

“我好像被这个怪东西给喜欢上了,”苏菲双手扶在围栏上,看了马鲁克一眼,又看向稻草人:“它是跟着我来的喔。”

“苏菲,你真的不是荒野女巫吗?”一旁的马鲁克问。

苏菲转过头,俯身靠近马鲁克,做出恐吓他的表情,说:“我是啊,我是全世界最爱干净的荒野女巫!”

马鲁克皱起眉头,嫌弃地退后几公分。

连绵雪山前,飘着一层厚厚白雾,湛蓝的湖边,是一片绿色草地,怪物城堡发出低咆,摆动着烟囱,踏着笨重的脚步走到湖边,各个孔位滋地一下冒出白烟,缩起四只细腿,笨拙地蹲在地上,身上各部分零件,咔嚓咔嚓地缩回进去,烟囱咚地复位。

苏菲和马鲁克,一起扛着一篮子洗好的衣物,从小木门走出来,稻草人在一旁蹦蹦跳跳。

稻草人拉住晾衣绳的一端,跳着往后蹦。

马鲁克拽住绳子的另一头,脚步不住地往前移,大喊:“乌鲸,你拉得太过去啦!”

苏菲在一旁,从篮子里拿出一件衣物甩了甩。

接着苏菲和马鲁克一起端着一张小桌子,望前走。

上方是他们已晾好的衣物,由两条绳子固定在城堡的外壁上,稻草人在出气孔上面站着,拉着绳子的一端,一长串的衣物,就像烧烤里的千页豆腐。

“它好像很喜欢洗好的衣服欸。”马鲁克边说着,端着凳子,走到湖边的小桌子旁边。

苏菲坐在椅子上,往桌上的茶杯里沏茶,桌上还放着一盘放有培根的面包片。

“有了它衣服大概很快就干了。”说着苏菲端起热茶喝了起来。

后方的稻草人拉着晾衣声,蹦到了湖边,一连串的衣物随风飘扬。

马鲁克拿起培根面包片咬了一口,转过头看着稻草人,说:“乌鲸应该不是恶魔家族的人,因为卡西法不会生气。”说完,咬了一口培根面包。

这时,苏菲看向他,用温和的语气,很地狱地说了一句:

“是啊,说不定是死神呢。”

马鲁克叼着培根愣愣地看了看她。

“不过,能来这里已经很满足了。”苏菲转过头,望着美丽的湖面,平静地感慨。

湖边,苏菲和马鲁克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小桌子旁,被一片宁静雅致的美景包围。

画面往右移动,蓝色的湖面平静无波,绿色的山脉和后方的雪山安静不语。

晾衣绳上的衣物随风飘动,稻草人站在旁边,龇着牙叼着烟斗。

半透明的湖水轻轻涌上岸,发出悠闲的水声。

苏菲坐在椅子上,望着湖面,仍戴着她那顶丑帽子,围着她那暗红披肩。

马鲁克从身后走到她身旁,说:“苏菲,衣服已经收好了。”

“喔,谢谢,也该回去了。”苏菲转过头对马鲁克说,又望向湖面,感叹:“真不可思议,我第一次觉得心情这么平静又安详。”

马鲁克抱着椅子,和苏菲一起,朝城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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