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生的暑假向来无聊。
虞疏卿在家安安心心躺了好几天，每天能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到饭点被凌妄催促着下楼吃饭，然后继续玩手机一直玩到凌晨一点，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
于是当他早上六点多钟被震天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他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的状态。
他拖着疲惫的步子，下楼去开门。
沙发旁的边几上多了个白瓷瓶，里面插着那束铃兰花，而昨天凌妄带回来的红鸢尾已经被精心安置在了餐厅的吧台上，在吊灯暖黄的灯光下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
拉开门看见杜林的那一刻，虞疏卿差点脾气上来把门扣他脸上。
女beta一身露肩长袖配牛仔阔腿裤，一头短发尾端向内卷着，一双窄眼显得整张脸有了种事不关己的厌世感。
她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袋吐司。
还没开口，就看见虞疏卿捏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嫌弃道：“什么破味儿。”
杜林甚至都懒得做表情，只夹着嗓子：“讨厌，我的信息素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你脑子里的水像泡过烂叶子的味道——还喷这么浓。”
“可不就是喷来给你们闻的，”杜林提起衣领闻了闻，“你对气味挺敏感嘛——我屋里香薰闻上去怎么样啊？”
虞疏卿可是赔过钱了，于是非常理直气壮地评价起来：“一般吧。”
“你说一般就一般啊，我可是花了三百块买了这么一小罐。”
“我可是赔了你十倍。”
拿人手短，杜林把挖苦他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把手上那袋面包扔了过去：“我妈怕你没吃的，让我带给你。”
虞疏卿抬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杜阿姨没跟你说凌妄回来了？”
“没有，”杜林没理解他是想说什么，踮脚往屋里打量，“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人呢？还在睡啊。”
“——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不用担心吃的了。”虞疏卿笑着，把用金色丝线缠在指节上的面包包装袋甩起来，“今早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
杜林：“……”
说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你妹会做饭一样。
杜林眼睛一转，坏笑起来：“那今天中午我可就来蹭饭了，正好我妈今早出去了，下午才回来。”
“？”虞疏卿“嚯”地笑了一声，“不准。”
“你说了不算，我找你凌妹妹去。”
她挤进门，把鞋子一甩就光着脚踩在玄关那张价值不菲的地毯上：“可是有两年多没见了，我妹妹人呢？”
虞疏卿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哼笑一声，转身回去了：“你的好妹妹晨跑去了——拖鞋自己鞋柜里拿，我要回房间补觉，你爱干点啥干点儿啥吧。”
杜林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趟：“还是咱家的沙发舒服啊。”
“哪门子咱家。”虞疏卿把那袋面包扔给她，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之前留下一句，“自己解决吧。”
他重新把自己卷进被窝，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屏幕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八点零九。
虞疏卿伸了个懒腰，下楼就看见杜林左手抱着维纳斯，右手从零食袋里抓零食吃，正躺着沙发上看电影。
“真是闲得你。”虞疏卿好笑地扫了她一眼，
“小妄怎么还没回来。”杜林随口问了一句。
“正常。”虞疏卿习以为常，“她从初一就开始晨跑，现在暑假，少说一个小时。”
“真是，早上我爬起来都费力气。”杜林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把脚往茶几上一放，“自律成这样，怪不得人家这么优秀呢。”
满脸嫌弃地叮嘱完杜林把脚放下去，虞疏卿肚子有点饿了，一边想着昨天自己跟凌妄说过想吃红豆年糕汤，一边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果然在冷藏室找到了一个玻璃碗，里面是已经熬煮得粘稠又香味浓郁的红豆汤。
“嗯？”
已经凉了啊。
虞疏卿有些奇怪，门口突然响起密码锁解锁的提示音，他探出半个头，声音里带了些惊喜：“你回来了。”
“你回来啦——”杜林一盘腿，装腔拿调地模仿他说话。
凌妄拎着好几个透明袋子，在玄关换好鞋走进来，稍稍理了理头发，她抬眼看向向她走过来的虞疏卿，有些诧异：“哥，今天是不是醒得有点早了？”
“杜林大早上给我吵醒了。”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
“好久不见啊。”杜林捞着零食从沙发起身，看见她有点吃惊：“青春期的alpha真吓人啊，比你哥都高了。”
虞疏卿最听不得这点：“不会说话就闭嘴。”
凌妄笑笑，打招呼：“小林姐。”
杜林上前抱了她一下：“欢迎回来。”
“你也是，欢迎回来。”凌妄把拎着满袋子菜的双手拿开，将她虚虚拥进怀里。
谁知道杜林半天不松手，凌妄对这份突然且持续得过久的热情感到有些紧张，她瞟了一眼虞疏卿，放低眉眼，悄悄用口型求助：“哥……”
虞疏卿欣赏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用半蜷的手指遮住唇边的坏笑，一只手握着杜林的肩膀把她拉开：“你够了没，想抱多久。”
“外面多少人想抱呢，我不得占占便宜。”
虞疏卿笑她：“她可是刚跑完步回来，你也不嫌弃。”
“瞎说，我妹妹身上只有沐浴露香味儿。”
凌妄总算是从杜林的钳制下脱离出来了，听着他们打趣自己，也只是淡淡地弯起嘴角：“那我去帮你热早饭了，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你自己吃的什么。”
“……逛超市的时候顺便解决了。”
虞疏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就麻烦你了。”
凌妄两只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哪里需要说麻烦。”
虞疏卿看着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啊，不是，我替杜林说的。”
“……”杜林一噎，然后笑眯眯地承认了，“是的，我要蹭个饭，麻烦你了。”
凌妄笑笑：“没什么，那早饭也需要吗？”
“早饭就不用了，你哥已经赏过我吃的——”
“吃你零食去。”虞疏卿把她怀里的一板巧克力拍到她脸颊上。
凌妄慢条斯理地走进厨房，把食材放进冰箱，拿出那碗红豆，准备把凉下去的红豆汤热一下。
虞疏卿在吧台外侧盯着她忙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一屁股往客厅那张几万块钱的白绒毯上一坐，把沙发扶手上蜷缩成一团的维纳斯放到大腿上，陪着杜林看起电影来。
杜林还眯着眼望向厨房：“诶，我说怎么这么怪呢，她染头发了？”
“几个月前的事了。”
“哟，这么清楚，没少视频吧。”
杜林斜卧在客厅那张极具设计感的柔软沙发上，说完这句话，伸手往他头上放了一小包马卡龙。
虞疏卿拿下来看了看。他家里没这种有图案的马卡龙，想来是杜林自己带的。
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覆盆子的轻甜就在口腔里弥漫开。
“年糕分我一口。”
“知道了。”
电影演到**，凌妄戴着手套，端着冒着热气的早餐从厨房走出来，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黏糊糊的红豆汤上刚烤好的年糕表面焦黄，正在因为膨胀而裂开，露出松软的内心。
“香死了。”杜林“唰”地一下坐起来，一脚踢在虞疏卿腰上，“先给我来一口。”
“做梦。”虞疏卿摁住她凑过来的头，又躲开维纳斯伸过来的爪子，满足地咬了一口蘸满红豆汤的年糕。
“你这家伙……”杜林咬牙切齿。
吃到只剩小半碗，他如约用勺子切下四分之一的年糕，连碗带勺递给她：“喏，不嫌弃就吃了吧。”
杜林背过身用衣袖佯装抹泪：“太寒心了，你凌妹妹还没来的时候是咱俩好到穿一条裤子，你居然觉得我嫌弃你。”
虞疏卿也不惯着她：“好吃哭了吧你。”
他一抬头，看见凌妄上楼拿了扫把，迎着虞疏卿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凌晨下雨下得有些大，蓝花楹落了很多，我去扫一下。”
虞疏卿更疑惑了：“昨晚下雨了？”
凌妄点头：“大概三点多的时候，没下多久。”
那时候虞疏卿多半早就熬不下去，把眼一闭直接睡过去了。
凌妄打开门，回身把门虚掩上就去忙着打扫院子了。虞疏卿在沙发上翻个身，把维纳斯丢进杜林怀里：“我出去看看，你先玩着。”
杜林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回来咱俩打游戏。”
虞疏卿套上拖鞋，小跑出去，推开门的那一刻，雨后潮湿又清新的气味钻进鼻腔，令他无端想起那天那瓶碎开的香薰。
凌妄在两颗蓝花楹下站着，把掉落的花瓣扫起来堆在脚边，听见动静便抬眼看向他：“……哥，怎么出来了？”
虞疏卿上前，离她不过一步。
早晨的天气有些闷，幸好有时不时掀起的微风，温柔地吹在脸上，带走那点热意。
omega留长了些的头发飘动着遮住了眉梢的痣，也挡住那双睡醒后不久似乎荡漾着潋滟水波的眼睛，他抬手散漫地把头发往后捋过去，然后屈起手指划过凌妄的鼻尖。
“低一下头。”
凌妄只是笑着看着他，没有动作。
虞疏卿好像听见了自己呼吸声。
“低头。”他又说了一次。
凌妄右脚后退了一步，微微屈膝，低下头。
虞疏卿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瓣花，在她眼前晃了晃，花瓣也随着他松开手的动作掉进花堆。
凌妄抬头笑起来：“谢谢。”
虞疏卿拍拍她的头。
凌妄的头发蓬松又柔软，实在是好摸。
虞疏卿接过她手里的扫把，把花瓣都扫到树下，然后满意地拍拍手：“好了，当花肥用吧。”
“……”凌妄瞄了一眼又被风吹得散开了点的花，半晌笑着点点头，“嗯，就当花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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