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溺水日记》
山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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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二十九分，谢宝珠还没到。
服务员来添了两次茶水，委婉地问：“您的朋友在路上了吗？”
郁近秾叹了口气：“我再问问她吧。”
他放下手里的iPad，给谢宝珠打了个电话。
其实他早就打过电话了，但谢宝珠死活不接，所以他没报什么希望，却没想到这次很快就打通了。
“抱歉抱歉，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了。”谢宝珠说，“对了，你让服务员多添一副碗筷，我这儿还有一个人。”
郁近秾习惯了她的出尔反尔，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你小心开车，注意路况，别像上次那样，刹车油门都分不清。”
“哎呀，上次是意外……”谢宝珠被当场揭了老底，有点尴尬，“好了我开车呢，拜拜拜拜。”
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对身旁的人说：“不好意思啊，外放让你听了笑话。不过妹子你放心，我的驾驶技术不错的，就是在国外待久了，不熟悉国内的路况。真的，我不是马路杀手。”
副驾驶座上的女孩笑了一下：“我觉得姐姐开车很稳啊。我是晕车体质，但是坐姐姐的车一点也不晕。”
尽管知道女孩可能在哄她，但谢宝珠还是被哄得心花怒放。
“对了妹妹，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怎么称呼？”
女孩想了想。
“姐姐可以叫我小赵。我叫赵回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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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四十分，谢宝珠和赵回舟抵达餐厅。
服务员迎上来，问她们是否有预定。谢宝珠说：“16号桌，我朋友已经在那儿了。”
“好的，您这边请。”
两人跟着服务员往里走，远远就瞧见了郁近秾的身影。
他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夜景，似乎并没有留意她们的到来。
谢宝珠狡黠地笑了笑，跟服务员比了一个“嘘”，然后快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郁近秾旁边。
“小郁！”
她亲昵地搂住他的肩，饱满的胸脯紧紧贴着他的手臂。郁近秾嫌弃地往旁边退了退，似乎很不喜欢她的亲近：“谢宝珠，你别——”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郁近秾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人，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
谢宝珠感受到他的僵硬，疑惑地在他眼前挥挥手：“小郁？小郁？”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赵回舟站在不远处，亦微笑地看着他们。
“小赵，快过来呀！”谢宝珠喊她，“菜已经上齐啦！”
赵回舟慢悠悠地走过去，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她今天没有化妆，顶着素面朝天的一张脸，神态自若地跟郁近秾打了个招呼：“嗨，好久不见。”
谢宝珠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对。”赵回舟一边用茶水清洗碗筷，一边说，“我们是高中校友。”
“这么巧，是同一届的校友？”
“嗯。”
“太好了，有件事我好奇了很久，但一直找不到人求证。”谢宝珠饶有兴趣，“我听说，当年小郁是校草，全校的女孩都喜欢他，是真的吗？”
赵回舟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地望向郁近秾，正好撞上了他幽深的眼眸。
什么意思？谢宝珠为什么会问她这个？
一时间，赵回舟的思绪百转千回，既怀疑谢宝珠作为正牌女友在试探自己，又担心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她思索片刻，给了个滴水不漏的回答：“是这样的，郁近秾长得好看，的确很受女孩子喜欢。但我们毕竟是重点高中，大家的重心都放在学习上，所以偶像剧里那种全员花痴的剧情是不存在的，太夸张了。”
谢宝珠点点头：“说的也是。”
赵回舟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菜已上齐，大家自然而然地动起了筷子。
赵回舟本来还想装装矜持，但她中午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所以毫不客气地盛了满满一碗大米饭。
谢宝珠怕她吃不饱，不停给她夹菜。转眼间，他俩还没吃几口，赵回舟面前小碟子里的菜已经堆成了山。
郁近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冷吐出几个字：“饿死鬼投胎。”
“说什么呢！”谢宝珠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没礼貌。”
“没关系没关系。”赵回舟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小玫瑰就是这样的，嘴巴比他的肌肉还硬。”
“小玫瑰？”
赵回舟愣了愣，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呃，小玫瑰是我另一个朋友，不小心喊错了，抱歉。”
“好别致的称呼。”谢宝珠莞尔，“是男生吗？”
“……嗯。”
“那为什么叫小玫瑰呀？”
“因为……因为……”
赵回舟“因为”了半天，急得汗都出来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圆这个事。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谢宝珠，小玫瑰曾是她对郁近秾的昵称。
当年她大张旗鼓地追求郁近秾，被他的冷漠刺伤过八百次，实在气不过，就偷偷喊他小玫瑰。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郁近秾问她为什么要给他取这个名，赵回舟掰着手指给他解释：“一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二是因为你浑身带刺，像玫瑰一样扎人。”
郁近秾听到这些话有点气闷，扭过头故意不看她：“……那我现在不这样了啊，为什么还这么叫我。”
赵回舟难得见他别扭，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要逗他：“‘不这样’是什么样？你是不是想说，以前是因为不喜欢我才会这样，但现在超级喜欢我，所以不会这样了？”
“哪里超级喜欢你了……”郁近秾脸皮很薄，耳根子直接红成了火烧云，“不要污蔑我。”
他的嘴巴硬似蚌壳，撬了半天都撬不开。
赵回舟很不服气，决定暂时保留这个秘密，等他彻底敞开心扉的时候，她才会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之所以叫他小玫瑰，是因为他像《小王子》里的那朵玫瑰。
敏感，骄傲，口是心非，从不肯承认自己对爱的渴望。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个秘密还没揭晓，他们却先一步分道扬镳。
如今，他有了新的对象，她也有了新的生活。
这些陈旧的往事，本不应该再被提起。
“叮叮叮……”
就在赵回舟苦思借口时，谢宝珠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谢宝珠扔下这句话，抓起手机就跑了出去。
她一走，气氛陡然凝固。
赵回舟低头喝汤，假装自己十分忙碌。
她不喜欢这种抓马的场合，暗中祈祷郁近秾千万别跟她说话，以免让气氛更加尴尬，但他显然听不见她的祈祷，开口就问：“你跟谢宝珠怎么认识的？”
赵回舟放下汤碗，认命道：“我说我们一个小时前刚认识的，你信吗？”
郁近秾冷冷一笑。
“赵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打算放过我吗？”
“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来捣乱的吧？”赵回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可我真不知道你在这儿啊！”
“你不知道？”郁近秾语气嘲讽，“按你的说法，你和谢宝珠一个小时前才认识。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敢上她的车？”
“我又不是随便上的车。”赵回舟振振有词，“我是看她开迈巴赫S680，才放心上的车。听过那句话么，爱开迈巴赫的女孩，人品不会太坏。”
郁近秾差点被她的歪理气笑了。
他刚想说什么，谢宝珠就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公司出了急事，需要我马上去处理。”她拿起包包，“单我已经买了，你们慢慢吃。对了小郁——”
她不忘叮嘱郁近秾：“待会儿记得把小赵送回家，听见没有？”
谢宝珠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动作迅疾，丝毫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赵回舟望着她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哦嚯。
她悄悄瞥了眼郁近秾，发现他臭着脸，看上去很不开心。
赵回舟叹了口气，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今晚是他和谢宝珠的约会，却被她这个不速之客搅黄了，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但是，她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她怎么知道，七年不见的人，如今拐个弯就能碰上。
“那什么，我先回去了。”既然谢宝珠都走了，赵回舟也不欲多留，“你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就行。我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所以今天咱们当没见过面，就此别过吧。”
她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想要离开。可就在这时，郁近秾突然站了起来，越过桌子，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啊！”
赵回舟骤然吃痛，想收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力气很大，手掌深深嵌进她的肉里，令她无法逃脱。
他一把将她拽到眼前，两人的距离猛然拉近。
“郁近秾！”赵回舟恼怒地瞪着他，又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只能压着声音，“你疯了？！”
郁近秾没说话，而是低下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两人气息交缠，暧昧得像亲吻。
一刹那，她心如擂鼓。
“郁近秾，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时隔多年，初恋般的悸动再次将她裹挟，可残存的道德感又提醒她，不能这样：“难不成你还想亲我？”
他轻笑：“那又如何？”
赵回舟咬了咬牙，内心怒骂：
渣男！铁渣男！
有女朋友还想亲她！
有那么好的女朋友还想出轨！
她颤抖地闭上眼睛：“……别让我觉得恶心。”
郁近秾的笑容瞬间消失，眸底一片冰凉。
他松开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蛋，像毒蛇蜿蜒爬行，留下若有若无的触感：
“赵回舟，你装什么呢？当年贴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你也说了，那是‘当年’。”
郁近秾垂下眼帘，再次轻笑。
他退了两步，恢复到安全的社交距离。
“走吧，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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