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陈业一大早就回了学校，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除却感到压抑便是密不透风的沉重，他最是不想看到父母脸上伪善的笑容，刚踏出家门他便回想起昨晚饭桌上文思秀得知他考了年级第一，回忆起女人脸上笑得皱成一团的皱纹，陈业想到了两个字，下贱。
是啊，陈业一看到文思秀，就想起她打着以爱之名对自己倾注的种种。
把他五花大绑送进精神病院的是她，哭着站在医院窗口给陈业办理出院手续的也是她，诸如此类的事情陈业只要一想起，胸腔里便会生起一股子反胃。
到学校刚好两点整，离上晚自习还有4个小时的时间，陈业先回了寝室，初中的寝室是十人混寝，比不得高中八人寝和大学四人寝来的畅快，本不宽敞由于陈业的闯入在视觉上变得异常狭隘。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盏香薰烛台，随即娴熟地地上几滴精油，再摆上一支小风扇将香薰的清香扑满整间寝室。
做完这些后陈业美美地进入梦乡。
他又做梦了。这不过这次他梦到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傅修司。
他梦到傅修司站在他的床边，躲在黑暗里注视着他，他想发出声音，缺发现喉咙里咿唔一片，吐露出半句只言片语，四肢又好似被砌进泥地中无法动弹。
傅修司自下而上打量着他。
陈业绷直脚背，试图用身体的僵硬来掩饰被凝望的尴尬，奈何身体分明不受控制，察觉到傅修司的目光逐渐变得通透炽热，陈业情难自抑喉头里灌出一阵细碎呜咽。
傅修司并未发现陈业的异常，凑到陈业眼前。
温热的呼吸饶有节奏扑打在陈业脖间，稚嫩的肌肤略微刺激便染上一层晕红，留意到眼前人顷刻间的变化，傅修司玩心大起，身形愈发靠近。
傅修司身上的橘子香气肆意弥漫在陈业鼻间，尽管深陷梦境，陈业依旧被他的气息蛊惑。
“装睡吗？”傅修司的语气很轻，低沉得好似坠入凡世的浮尘，却全都钻进陈业的耳朵里。
“你？”察觉到并非做梦的陈业扑通一声翻身起来，映入眼帘自当是傅修司那双晦暗的眼睛，陈业身体不自觉朝墙壁上靠去，时至初秋，数不尽的凉意爬上后背。
昏黄的光线下，他看不清傅修司的表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尽管喉咙躁闷如火，陈业依旧托着嗓子问出心中疑惑。
“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见过了？”傅修司忽略掉陈业的疑问，此刻他离陈业只间隔一个拳头，但他并没生出半分不适。
“你来我寝室多久了？”陈业自是听到了傅修司的回答，但在未明确傅修司的目的前，他不想多做无谓的纠缠。
“没多久，我听到你寝室开门的声音，就下来了。”傅修司欠了欠身子，企图离陈业更近一点。
感受到来自傅修司鼻间此起彼伏的湿热，陈业浑身不由自主爬满鸡皮疙瘩。
“那你找我，是有事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脖子背后的那个纹身，很特别。”
话音刚落傅修司便伸出手拉住陈业，继而朝着厕所走去。
陈业被傅修司按在镜子前，双手都被死死按住不得动弹，他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站在他身后的傅修司面无表情，眉目间好似只有陈业脖颈间的那片纹身。
被傅修司注视着的陈业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抬手挡在颈间，却被傅修司扣住手腕别在一旁。
身上的男人眸色似火，滚烫的视线倾洒在洁白的脖颈间，露出那道neptune的飘体纹身。
“你的纹身，跟我的，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傅修司迟疑许久，将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底深处的疑惑缓缓道出，伴随着眼里升腾起的一阵雾气，他对上来自陈业的视线。
陈业心下猛地蹿过一丝猜想，被扣住的手松开桎梏，怔了许久，缓慢伸向傅修司的脖颈。
傅修司身上的纹身是纹在他脖颈的左侧，而陈业是在右侧。
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不已，在接触到傅修司脖颈左侧的皮肤时陈业再次呜咽出声，喉头间汩动着不断上涌的的浊气。
定睛一看，少年温软的皮肤上悄然纹着一串Uranus的纹身。
过往记忆如潮水般将陈业深深溺没，他仿佛坠入一个寒冷刺骨的冰渊里，从前的不甘，难堪，屈辱一股子迸发出来。
情上心头，陈业哭了。
傅修司还没来得及细看陈业身上的纹身便被眼前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脸上顿生出一阵羞愧，正当他思考如何安慰陈业时，提着大包小包的曾毅径直闯进了厕所。
曾毅望着厕所里姿势诡异的傅修司和陈业，目瞪口呆之际也不忘将嘴里咬着半根的辣条嗦今肚子里，其实两个男生在厕所也没什么特别，关键其中一个衣服半脱卡在肩胛处，眼泪花花委屈不已，而另一个一只手搭在那人颈间，另一只手游离在后背，这便不得不引人浮想联翩。
“你们先忙，忙完我再上厕所。”
曾毅十分识趣地退到寝室里，并善解人意地替他们关上了门，回过神来的陈业迅速将衣服套上，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刚才跟傅修司的画面在曾毅眼里有多劲爆，如果不解释清楚，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傅修司，都是无妄之灾。
傅修司并没有多说，只是他察觉到陈业一直都在躲避他的视线，心中没来由的生起一阵郁闷，出门时他轻轻拍了拍陈业的肩，看得出来他有话想说，但在短暂停顿后，他转身出了门。
陈业从厕所里出来便看到装作无事发生坐在床上啃着辣条的曾毅，并没多想便直接开了口：“你刚才看到的事，和你想象的可能有出入。”
陈业接过曾毅递过来散发着麻辣油香的辣条，和记忆里的味道如出一辙，他很喜欢吃这种所谓的垃圾食品，从儿时的1元3包到1元2包，再到之后的1元1包，零碎的记忆拼接在一起，凑出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童年。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刚才在厕所里看到的你，跟平时的你不一样。”
“哪种不一样？”
“你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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