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片刻一阵清爽干净的橘子香气在鼻间倏尔绽开。
只那一秒,他觉得毕业那天所见到的傅修司从未出现过,他脑中面目狰狞的傅修司只是苦痛之下的幻觉。
陈业利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身边的傅修司,他从未以如此之近的距离观察眼前人。
从前他只会在楼梯拐角故意停顿片刻,试图营造偶遇的巧合,或是在晚自习回寝室的路上蓄意接近,始终不敢抬头一次。
哪怕傅修司离他,只有拳头距离。
亮堂的白炽灯打在少年高扬的睫毛上,点出无数意味不明的暧昧视线。
没错,他在傅修司的眼睛里看到了暧昧。
脑海中紧绷的弦断开,烟火声缭绕耳畔。
“一会儿下课,你留一下,给你道个歉。”
傅修司利用笔落的间隙凑到陈业身边不紧不慢说完,没有在意跟前人答应与否。
不是请求,是通知。
陈业难得在课上出神,此刻脑海里不断萦绕着傅修司的那句话:给你道个歉。
下课铃一响整堂课如坐针毡的陈业急忙跑到厕所,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恰巧撞上了傅修司。
“你还挺快。”
听不出语气的四个字在头顶旋转开来,陈业一直以为他对傅修司已然死心,如今心里的异样触动将他的结论不攻自破。
“你说的,道歉,是什么意思?”
他依旧不敢抬头看向眼前人,尽管他的鼻间满是少年身上澄澈纯净的橘子气息,但脑海里依旧不断闪回毕业那天傅修司面目狰狞的模样。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眼前情形是幻境还是现实。
“毕业那天是罗江找到的我,我没想对你动手。”傅修司身体略微轻颤,在话音刚落的瞬间犹带着半分哽咽。
陈业分不清这是后悔还是逃避。
伴随着头顶传来的一阵咳嗽,傅修司再次开口:“那天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
无人知晓陈业此时此刻心下的紧张,心跳扑哧跳动,脸颊一侧爬上一阵晕红让他陷入短暂的眩晕中。
借着意识间的疏零他第一次抬头对上身前人的入炬目光。
那是一种包裹着荷尔蒙与**交错的眼神,炽热滚烫,卷出一丝危险与试探。
这是陈业第一次听到抱歉二字。
从小到大都是他跟别人道歉,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下意识说出‘对不起’,久而久之,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活着是一种施舍。
“谢谢你。”被傅修司滚烫的视线注视得浑身不自在,陈业将头低了又低,含糊不清的三个字从他嘴里不合时宜地挤了出来。
“谢我什么?”傅修司眉心微蹙,他心下一沉,想起毕业前一天罗江找到他说的话。
“你应该知道,我们班有个死娘娘腔喜欢你。”
罗江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在他试图递给傅修司时,却破天荒遭到了拒绝。
“关你什么事,关我什么事?”
傅修司很早便知道陈业,却从未放在心上,起初班里的人会觉得他对陈业心怀不轨,直到他在社交平台官宣,谣言不攻自破。
“确实不关我的事,但你知不知道,李红敏可是很介意的。”
李红敏是傅修司低调官宣的对象,不仅是二班的副班长,还是学生会的副主席,素日以温婉寡言的形象流于人心。
但这话从罗江口中说出来,傅修司心里猛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可能。
“是她叫你来试探我?”
话刚出口傅修司便被自己狭隘心思震慑到,他跟李红敏向来有话直说,从不藏着掖着。
况且李红敏一直都知陈业的事,确定关系前傅修司就明确表示自己跟他不会有任何交集。
若罗江得了李红敏的授意,只怕是二人间平凡存了不少芥蒂。
“算是,不全是,傅师傅,一句话的事,你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
“明天是毕业典礼,你跟着我走就行。”
就这样,傅修司跟着罗江将陈业逼在角落,而后的一切便不受他控制。
傅修司自己也搞不明白当时他的理智与清醒去了何处,他只记得他只想将角落里的那人踩在脚下,没有理由。
那天结束后,傅修司将自己关进房间里久久难以释怀。
从李红敏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望着昏暗的房间出神,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好似什么都做了。
他恍然大悟,自己成了罗江霸凌陈业的工具。
凭借傅修司在学校里的人脉不过两小时他便打听到陈业所报的补习班,这也就有了后续的道歉。
“走,请你吃肯德基。”傅修司似乎想到什么嘴角一扬,浅淡的微笑在他脸颊的梨涡中荡开。
他伸手搂住陈业,在肢体靠近的瞬间他明显感知到身旁人浑身一颤,但又迅速掩盖过去。
那天过后,陈业成了傅修司日复一日来补习班不算念想的念想。
一番接触下来,傅修司只觉得陈业并没流传中的那般惹人生厌。
相反,陈业太过小心翼翼,怯懦得让他心疼。
用更过分的话来说,他觉得陈业不去当女人,真是可惜了。
当然这是他内心想法,让他对着另一个男的说“我心疼你”,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许是有了傅修司的陪伴,两个月的暑假眨眼流逝。
今天是补习班的最后一节课,陈业十分清楚,今日过后,再无相见。
傅修司考上了市里最好的私立高中,与其说是考上,用砸钱更贴近一点。
傅修司父亲是省教育厅厅长,母亲在知名高校担任系主任,一家子的书香门第傅修司理应如此。
对比之下陈业就读的公立高中明显逊色不少,他知晓自己与傅修司的差距,奈何有些东西自从出生起便注定。
他明白,今日过后,他跟傅修司不会再见。
纵使心底情意弥漫,他做不到坦然遗忘。
补习班的课程在老师的一声下课中怅然结束,陈业打量着收拾东西面露喜悦的众人,似乎只有他分外怀念这段时光。
“终于补完课了,开学还有一周,你不出去旅游吗?”
傅修司从收拾好的书包里拿出一块士力架甩给陈业,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对陈业的看法改观很多。
最直接的便是,陈业并没有罗江口中说的那般恶心。
至少他在这段时间的接近中,他很舒适。
“我不喜欢旅游,大概率是在家里。”
陈业将落在桌上的士力架攥在手里,试图感受硬包装袋上残留着傅修司的微弱体温。
“你在家干什么?不觉得无聊?”傅修司将陈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他向陈业道歉的第二天,他便收到陈业写的小纸条,二人之间看似暧昧不清的状态得以释然。
如若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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