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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条件

月茴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从去县衙那日起开始抽丝剥茧地琢磨。

她分明记得,起初凌南王压根儿都没瞧她一眼,是在小侍从墨锭耳语几声之后才指了她,有种—横竖要劫个人走不如就选你—的随意。

他虽跋扈冷清,心地应该不算坏到底,毕竟允了母亲一同入府,且除了今日硬拽她上马,这些天可说是秋毫无犯,几乎要给她一种错觉,王爷早把自己抛到了脑后,仿佛他原本的用意就是给王府招两个帮厨一样。

阿姜告诉过她,王府上下九百余人,不论仆婢还是侍卫都被捏着死契。

他不必在自己坚如磐石的巢穴里演戏给人看,那么今日拉她同乘,又故意在街上闹出大动静,一直到上酒楼,逛市坊,必是因为外头有旁人的眼线,叫他不得不—或者说特意将行迹都透出来。

虽说四年前南迁之后王室日渐式微,在本朝旧制与前例下,藩王之势仍不可小觑,但凡不举兵造反,不鱼肉百姓乃至万民揭竿,他在分封地便是一方霸主,藩王之怒,足以撼动州府。

能叫凌南王如此防备的人,能让凌南王费尽周章也要谋划的事……月茴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往下深思。

进丰乐酒楼前,凌南王吩咐过让她按自己眼色行事,月茴全部照做了。

她虽听不懂那位茶博士话中的机锋,想来总无非就是两样,替自己身后未露面的那人来拉拢亦或是投诚。

凌南王今日显然还有所顾虑。

但他还会继续去试探。

他还会继续用她演戏。

所以她要跑,要带母亲一起平平安安地跑远,甚至都不能在此耽搁太久,万一王爷谋事不成,涉入局中的人,又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她又想到了父亲。

曲松茂与世上大多读书人一样,身在寒门陋室里,志在扶君舜尧上,因只得她一个女儿,向来也没有那些“女儿家不必识文断字”的酸腐思想,在月茴三四岁时便抱着逗她念诗,教她提笔写字,教她读史鉴今。

曲松茂自五年前赴贡院赶考后便失了音讯,适逢中原大乱,官府哪里管得了遍地的流亡百姓,两家族亲要么远在他乡,要么早已凋零,何氏四处哭求无门后,硬是用瘦削的肩膀撑起了生计。

她们要好好的,等父亲回来。

——

轿停,府门洞开。

百里琮没有让月茴去东院,径自将她带去自己的书房。

两人一坐一立,坐的人是从容温雅,站的人却要被自己幻想中九族大团圆的场面给吓个半死了。

垂帘被掀开,墨锭捧了碟糕点进来,语气十分轻快,“王爷快尝尝,今日去的早,正赶上严记栗子糕出炉,奴才一气儿买了三份。”

晃眼瞧月茴竟也在书房内,笑同她打招呼,“呦,月茴姑娘也在啊,这不巧了嘛,你和王爷正是因这栗子糕结缘的呐,你也尝尝?”

月茴:“……”

不说了,都是孽缘。

白里琮斥他一声:“胡说什么。”

又重新把视线落到月茴身上,“你有何事,说吧。”

月茴心想咱俩到底谁有事呢。

不过人在屋檐下,她只能神情恭顺,小心出言试探,“敢问王爷何时放我与母亲出府?”

墨锭啧了一声,“哎呦好姑娘,咱们那天不都说好了么,你和婶子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提什么走不走的,多伤感情啊?”

月茴没有顺坡就下,直愣愣看向凌南王。

百里琮笑问她:“王府不好么,何必急着出去呢?”

月茴:“王爷若有号令,手下自不乏高人,可民女与母亲家中的晨食生计,实在离不得人打理。”

百里琮:“哦,这么说你家的食肆比本王的命令更要紧?”

月茴:“……”

百里琮:“听闻你父亲已离家数年未归,本王倒是可以拨些闲人去找找。”

月茴瞬时瞪大眼睛。

举藩王之势,或许真能探到父亲的消息。

她尚在心下掂量,百里琮又道:“等到时机合适,本王也可以给你一个夫人的名分。”

月茴赶紧推辞:“那不用!”

……

百里琮微眯着眼看她。

他话里本就留了缝儿,只给名分不谈其他,他想,权势会镇吓她,银钱也能勾住她,不过一个民间小姑娘而已,只要多住上几个月,她会不自知地甘当笼中雀。

但这姑娘一口气就推拒了。

月茴丝毫未察觉哪里不对。在她看来,眼下正是双方在互谈买卖,虽说与王爷做买卖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她在食肆待惯了,觉得天下事无非一钱一厘你来我往,王爷眼下留住她有用,便同意替她寻找父亲的下落,甚至还愿意给她夫人的名分。

已知凌南王对自己确无男女之意,她对凌南王更是万万不敢肖想,那么第二桩条件当然不能接受,如果可以的话,宁愿换成几两银子出府时好带走。

墨锭适时出来打圆场:“姑娘还小呢,当面听这些自然会害羞。”

月茴还没来得及说自己不是在害羞,百里琮便叫她出去了。

回到东院,何氏听阿姜说王爷晌午时分拉着自家闺女出府已要急疯了,月茴赶紧安慰说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少,甚至原地转个圈儿来证明自己活蹦乱跳着呢,何氏这才长舒口气。

阖上木门,又将今日出行所见之事偷偷告诉母亲。

何氏被骇到,母女俩一齐望着紧闭的窗牖叹气。

直到金乌西沉,屋外树桠上不知名的雀鸟啁啾着归巢,何氏才猛然惊醒般回过神,拍拍女儿的手,道:“出又出不去,走又走不了,罢了,先吃饭吧。”

母女俩便暂把这事抛到一边,心事重重地去膳房。

——

丹霞山,花海巍如云霞,满地落英缤纷。

小道士尘和提着木桶在后山汲水,夕阳沉甸甸挂在山那头,映得山溪间恍有跃金浮动,他尚年小贪玩,不自觉就放下手中活计,捡了一堆石子儿玩打水漂,打来打去总跃不过三个数,颇懊恼地将脚下石子踢开,蹲下去掬了捧溪水来洗脸。

一记漂亮的水漂突然就从他身畔跳过去,如飞鸟嬉水般在溪间腾跃,水面波纹随之晃动起伏,直跃了近十下才缓缓沉进溪底。

他看得呆住,几乎都要开心地拍掌了,身后那人却不甘地叹了声:“啧,真是不如当年了啊。”

尘和转过身去,待看清来人身份后赶紧行礼,“王爷安好。”

淮川王淡淡一摆手,“既已遁入道门,该叫我尘舟道长。”

对方一身软缎蜀绣,刺着竹林风起的纹样,在落日下熠熠闪着光,活脱脱一位俊逸贵公子,这副模样该是京都里最肆意和张扬的五陵年少。尘和心里暗想,如此飘杳出世的“尘舟”之名,与王爷实在不大相称呢。

他不敢违令,老实唤了声:“尘舟道长。”

“嗯,”对方应了声:“本道出行未带随侍,你且叉条鱼上来。”

尘和愣住,“王爷,呃,尘舟道长,我不会叉鱼。”

“这有什么难的?”对方很不解,“地上捡个树干当鱼叉不就成了,动作快着些,本道今晚要吃烤鱼。”

尘和只得硬着头皮去捉鱼,余光瞥见王爷从身上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还熟练地升起一个小火堆,施施然席地而坐,大有种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旷达。

万事俱备只欠鱼来。

日头彻底落下去,鱼没来。

淮川王倒也不发火,让尘和去守着火堆,自个儿撸起袖子拿过木叉,往溪涧大石上一站,也就片刻的功夫,竟真逮了条肥美大鱼。

尘和看得叹为观止。

淮川王把鱼扔给他,叫他去鳞剖肚,里里外外全给倒腾干净,这才自己上手,用木叉当烤架,又将那堆瓶瓶罐罐的调料挨个儿撒上去。

一时烟熏四起,夜色中弥漫阵阵焦香。

尘和规规矩矩地立在边上。

淮川王信手取下烤鱼,饱足地深吸一口香味儿,再仔细端详一番,看那条肥鱼已是外焦里嫩,各色香料渗入更添鲜美,当下十分满意,腾出一只手示意尘和坐下,还大度地将鱼分了他一半。

尘和吓得连连摆手推拒,淮川王理也不理,硬往他手上塞牢,自个儿坐回去,闭眼尝了尝味,笑着喟叹:“果真鲜嫩!”

两人便坐对着淙淙溪水吃鱼,夜雾渐笼,周遭愈发沉静,虫鸣若隐若现,偶有山风吹起衣裳的声响。

淮川王的婢女沅君这时寻了来,行礼后皱眉抱怨,“王爷又偷偷来后山,可真叫人好找。”

“要带上你们,哪里还有这些山野闲趣。”淮川王又捡了粒石子儿,信手抛进水里,看它扑腾打了几个漂,漫不经心地问:“有消息么?”

“适才收到陆先生传信,两日前已照您的吩咐去示意过了,据他看,十有八稳。”

尘和听得云山雾罩,缩在旁边不吭声。

淮川王默了半晌,目光似落在夜色深处,突然笑起来,声似山溪清泠,“春色正好,真想去见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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