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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埃斯特庄园的喷泉

“我感到非常可惜,尤利安,你才十九岁就是理论物理的研究生,过不了几年就会获得博士学位。我本来以为我们会一起共事,”海森堡有些遗憾:“不再考虑一下吗?如果我有希望到柏林大学任教,我会为你写推荐信,让你当我的助教,天才不多见,”年轻的教授孩子气的提高了音量:“在我们的领域更是世所罕见。”

“抱歉,老师,”尤利安的站姿挺拔而笔直:“我报考了军校。”

“军校!”海森堡吃惊地挥了一下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是数学系的那帮老家伙把你从我身边挖走的,没想到是军装。好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不是我和罗伯特那样的人,我们的才智停止在书本和实验室里,哪怕见到一把枪都会手脚冰凉。”

“您过誉了。”尤利安垂下眼睛,抽回被教授握住的那只手,海因茨仔细端详着自己学生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无风时灰蓝的大海,从来没有多余的情绪,他说话少而得体,流露出一种清冷的矜贵和淡淡的疏离,却没有一句泄露灵魂的秘密:“你永远是我的学生。”

“我也会永远尊敬您。”

赫尔曼坐在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上,衬衫的袖子挽在臂弯处,手里拿着一枝碧绿的狗尾巴草,轻轻哼着口哨,杀伤力极强的碧眼吸引了无数的女孩围在他的身边,他热情洋溢地同她们聊天,频送秋波,使每个人都觉得有取胜的希望。直到余光瞥见尤利安时,他才站起身,轻而易举地结束了这场谈笑:“再见了,我的好姑娘们。”他这样做显然不绅士,绅士一定会选一名女孩邀请她共进晚餐的,但潇洒往往胜过贵族式的风雅。

“海因茨教授至少还会挽留你,我的教授巴不得我早点滚蛋呢,”赫尔曼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并肩顺着台阶走下来:“他一开始甚至想让我延毕。”尤利安笑了,这样的笑除了两位挚友外的人都会感到受宠若惊,带有几分打趣的意味:“你捏住了那位什么把柄吧?” “我最绝望时确实跟踪过他,但一无所获,数学家的作息就像板书在黑板上的公式,精确,缺乏人所应该具有的那种乐趣,”少年耸耸肩:“他放过我的唯一条件就是我不要再自称他的学生,免得他在教育界名声扫地。”“他这样做很明智,赫尔曼,”尤利安拿过狗尾巴草在他眼前晃了晃:“记得我旁听你们的课时,他问牛顿算法的运用,你回答可以运用于非线性方程。”

“要知道,”尤利安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那门课的名称就叫非线性方程。”“毕竟我前一秒还睡得正香呢。他看了我的毕业论文,说他宁愿就此失明。背地里他向海森堡要过你,你是他唯一有印象的旁听生,有一天他不肯上课,躲在教室门外大喊大叫我们这一届学生都是拉布拉多犬。”

他们说说笑笑着朝火车站走去,没有丝毫离开大学的感伤,那种浪漫是法国式的,事实上,他们厌倦一成不变的生活,战争留给他们父辈的是苦难,留给他们的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新的未来在他们的脚下延展。只要不被贫困的阴影侵蚀,青春就是玫瑰色的。

人群熙来攘往,尤利安不慎和一个人撞了一下。等他们重新把旅行箱提在手里时,又发现恰好拿成了对方的箱子。尤利安抬起头,对方是一个纤弱美丽的少年,披着猩红色的斗篷,立领间是一张水仙花般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紫罗兰色的狐狸眼不怀好意地眯起。赫尔曼对于不善向来如猎狗般警觉,他散漫的往尤利安身前一站,橄榄绿的眼睛也危险地微眯。好在对方的同伴及时把他护在了身后,用不太标准的德语简短的说了一声“抱歉”,把箱子还给了他们。

这是1930年的暮春,彼时的艾利蒙才十八岁,刚刚踏上开往慕尼黑的列车。多年以后,当他再次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所怀有的无与伦比的热情时,都会感到不可思议。此时的他只想到黑格尔,想到巴赫,想到哲学和美妙的管风琴,赞叹流淌在这个民族血液里的深沉的哲思,从未把这个古典的国度与今后野蛮的屠杀联系在一起。而他也与后来战场上的冷静果断不相干,他灰色的眼眸此刻是那样多情,洋溢着艺术家的梦幻气息。

“你不会要带着这个小可爱去维也纳美术学院报到吧?”他一同长大的挚友亲昵地将手放进他的口袋里,如云的金发擦过他的脸,悦耳的声音如一支华丽的圆舞曲:“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亲爱的,我可要吃醋了。”

坐在艾利蒙怀里的宝宝隐约听见有人在说她,努力地想睁开困困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蹭了蹭艾利蒙,他怜爱地把一只手递给她抱住:“我妹妹。”

“你这么多年都是独生子,我就住你隔壁,怎么不知道你多了一个妹妹?”狄克挑起狐狸眼,大惊小怪地抽回手捂住胸口:“你不会拐的别人家的小孩吧?”

“这是我舅舅的妹夫的姑妈的邻居的朋友的女儿,” 艾利蒙不解地问:“四舍五入不就是我的亲妹妹吗?” “????你把人家带出来和人家父母商量了么?”

“当然商量了。” “不是,这是哪门子父母……” “我去他们墓地上问了,很大声地问了三遍,他们没有拒绝,说明默认了。” “????”狄克沉默地俯下身摸了摸宝宝的脸:“小可爱你是否需要法律援助。”

“哥哥,”醒来的宝宝很害羞,一边绞自己的手指一边萌萌地偷觑他们,艾利蒙温言细语地鼓励,她才用肉乎乎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像只抱住最喜欢的桉树的小树熊一样紧紧贴着他,悄咪咪地说:“老师说我是幼儿园最乖的小朋友哦。”“嗯,宝贝最乖了,”艾利蒙抱着她亲了又亲。狄克不甘示弱地伸出手:“迪克哥哥抱一下好不好?”宝宝使劲点点头,艾利蒙却不乐意了:“你的素描还不过关吧狄克?” “啧,艾利蒙,别这么无趣,”狄克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指尖慵懒地挽起耳边的发丝,猩红的斗篷下摆拂在地上:“知道别人怎么评价你吗?花季的容貌,八十岁的谈吐。”

“听,那是什么?”艾利蒙突然坐直了身子。狄克安静下来,凝神片刻:“有人在餐厅里弹钢琴。”“没错,”艾利蒙的声音瞬间轻柔地像落下的一片雪花:“弹得是埃斯特庄园喷泉。”他让宝宝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抓起外衣急匆匆走了出去。

等他到达餐厅时,看见上车前遇见的那个德国青年正在弹琴,他的朋友闭目站在他身侧。泉水淙淙流淌,时而亲吻空气,时而流连树荫,时而伤感地静默,时而欢快地嬉戏,他感到溅落的水珠清凉地洒在了他的脸上,他仿佛看见那喷出的水流在金色与银色间变幻……艾利蒙的视线移向尤利安的手,艺术品一般完美无瑕,简直为爱抚琴键而生。跟来的狄克脸色一沉,薄唇不自在地抿起:“装腔作势。”

尤利安起身离开了座椅,那琴声就像魔咒一样在艾利蒙心里扎了根,再也挥之不去,后来在枪林弹雨中,躲藏的人们听见的也是一模一样的优美音律。

伊扎克.弗兰克走在大街上,今天是他的小女儿丽兹的十六岁生日,她一直想要一条钻石项链,因为大女儿安妮已经有了一条黄宝石的项链了,他喜滋滋地把它揣进衣兜,手紧紧捏着,想象女儿扑过来吻他的场景。

但他的喜悦在看见面前一群戴红色袖标,穿黄色制服的冲锋队成员后立即冻结成冰。

“先生们,我从事的是最体面的工作之一。我是一名银行家,你们从我的衣服上也应该看得出,我是一名遵纪守法的绅士……”尽管认出那个徽标所代表含义的弗兰克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哆嗦,但他极有尊严地挺直脊背。

“你是毒害这个国家最无耻的骗子之一,犹太佬。”对方轻蔑的表情和恶狠狠的目光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他霎那间明白了希腊人的文明在罗马军队的铁蹄下是何等的脆弱。冲锋队队员举起手中的棍子,在伊扎克的背上重重打了一下。

他滚到了沟里,痛得大声呻吟。伊扎克.弗兰克从出生起就享受锦衣玉食,领教最多的无非是舞会上的衣香鬓影,美女如云,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沦落到满身污浊的地步。他为人正直慷慨,从不挪用公款或做假账,尽管他是最出色的会计——但此刻,没有一个人为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表示同情,形形色色的路人都冷眼旁观,无一人伸出援助之手,一个黑发蓝眼的少年甚至在经过时朝他啐了一口。

弗兰克先生觉得少年极眼熟,却动弹不得,等他终于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家走时,他想起来,这个人是安妮的高中同学,安妮偷偷给他写过无数封情书。弗兰克忽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他弯下腰,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风暴将至。”他把手帕揉作一团:“我要带女儿在它来之前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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