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靖王离京。
那日清晨飘着细雪，林微熹站在城楼一角，望着玄衣卫队消失在官道尽头。赵锋低声道："王爷吩咐，请小姐一切小心。"
回到边贸司，气氛已然不同。几个老主事捧着账本候在堂前，神色各异。
"林总办。"资历最老的周主事率先发难，"开春要与西域通商，这茶引该批给谁？"
往年茶引都被几家大商号垄断，其中多有朝中权贵的干股。
林微熹翻开名册："按新规矩办，竞价取得。"
堂下一片哗然。
"这不合惯例！"
"就是，我们与陈记合作多年......"
"惯例？"她抬眼，"哪条王法写着茶引必须给陈记？"
众人噤声。
她起身走到堂前："从今日起，边贸司一切事务照章办理。想要茶引的，三日后公开竞价。"
待众人散去，赵锋忧心道："小姐，这样会得罪不少人。"
"不得罪人，怎么立威？"她望向窗外，"王爷不在，更要让人知道，这里的规矩没变。"
果然，次日就出了事。
河西盐商突然集体抬价，边贸司常备的盐块断了货源。没有盐，就无法与草原部落交换皮毛。
"他们这是要给小姐下马威。"周主事叹气，"往年这时候，王爷派兵押送官盐就解决了。"
林微熹沉思片刻："备车，去盐运司。"
盐运使推三阻四："林总办，不是下官不帮，实在是官盐也有定额......"
"大人误会了。"她微笑，"我是来谈生意的。边贸司愿以市价收购陈年仓盐。"
盐运使愣住。陈年仓盐容易结块，向来最难处置。
三日后，当盐商们等着边贸司求上门时，却见一车车官盐从盐运司仓库直送边贸司。虽然成色稍次，但用于交易绰绰有余。
"她哪来的门路？"盐商们傻了眼。
更绝的是，林微熹趁机推出"盐引抵押"新规——盐商可用盐引在边贸司低息借贷。不过半月，大半盐商倒戈相向。
首战告捷，边贸司上下再不敢小觑这位女总办。
二月二，龙抬头。
林微熹在榷场巡查时，发现乌洛部的皮毛质量下降。巴图支支吾吾："今年雪大，羊群瘦......"
她亲自去畜栏查看，却发现另有隐情——有人在草原散播疫病。
"是西夏的细作。"赵锋查证后回报，"他们怕边贸壮大。"
林微熹立即上书，请调兽医赴草原防治。同时开放边境粮仓，平价售粮助牧民渡过难关。
消息传回京城，太子在朝会上大为赞赏："林氏以德报怨，实乃怀柔远人之典范。"
原来她救治的不仅是乌洛部的羊群，更收服了草原人心。
三月桃花开时，边贸司第一季度账目出炉。盈利较去年同期增长七成，连最挑剔的御史都上了褒奖的奏折。
这日深夜，林微熹在灯下写信。不是奏报，是给西北的私信。
写到"一切安好"时，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行小字：
"新茶已备，待君共饮。"
窗外春雨淅沥，案头红梅已谢，新发的桃枝正探进窗来。
她知道，最难的时节已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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