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林子寒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人，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像是被抓了现行。
“我推妈出来散散步，妈想起说有个抱枕要拿，就顺路过来”老妹儿伸长脖子，眼睛穿过前院，往房子里方向瞧了瞧“来客人了？难得……谁啊，我跟妈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
“怎么不认识？”轮椅上的老佛爷，指着离林子寒身后最近一个年轻女人“不就是那个，叫什么……对了，薇薇，之前照顾过我几晚的那个女的”
“我也想起来了”老妹儿附和道，“我见过，就是敢给淇淇洗澡的那个”
“大过年的她怎么不回自己的家？刚刚出来个男的，吓我一跳”大概也有手术的缘故，老佛爷的脸色极难看，阴黑阴黑，“谁啊？”
“那是薇薇的家人，她舅舅……她妈妈也在，他们从老家过来”林子寒急忙补充“她妈也是身体不好，也是刚动完一个手术……他们在这边没什么熟人，又过年，所以我就请他们来我家过年，住几天”
“你还真是个大好人，自己的妈一天到晚人影都看不到，对别人的妈跑上跑下，费心得很”老佛爷继续数落，“我也是幸好生了两个，还能靠一个”
“我就是说回来拿点衣服，过年这几天就住老妹儿那边天天陪你守着你，24小时寸步不离孝顺你”
“说的好听，花言巧语，跟你老汉儿一个鬼样”老佛爷继续说道“劳资当年就是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鬼迷心窍嫁给他，现在落得这个下场——”
“好了，这大过年的，就不要提那些无关人，不吉利……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上楼拿包，很快”
“我们进去”老妹儿曲下身，“妈，你也看看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拿，一次性拿完，免得跑来跑去的”
“好”
老妹儿推着轮椅上的老佛爷，就往里走。
“今天就先拿抱枕。反正近，下次想起什么再过来拿……我很快，几分钟”林子寒极力阻止，“妈坐着轮椅，推来推去，麻烦”
她在心里想象那个画面——两个“慈禧”同框，万一一句话没对，针锋相对，就不好了。
“又没让你推……我也好久没看到淇淇了，想它了”
“我，我是觉得，你们跟薇薇妈妈舅舅不熟，怕你们说话尴尬”
“这是你家，我们怎么会尴尬？”老妹儿疑惑道“再说，又不是全都不认识，我也见过薇薇啊”
“我也刚好累了，还想进去上个洗手间，喝点开水”老佛爷有点不耐烦，“外面这么冷，赶紧进去”
林子寒无奈，只好双手接过老妹儿推着的轮椅手柄，三个人，慢慢朝屋里走去。
刚两步，沈佳晴迎了上来，对林子寒身边的老妹儿也微微点了点头“阿姨，林姐，你们好，过年好”
老佛爷看了沈佳晴一眼“你妈什么病？”
“甲状腺结节，良性的”
“很小的手术，割了就好”
“嗯嗯，医生也这么说……阿姨您身体怎么样？一直想去看你，结果……”
“暂时死不了”
“阿姨，我住的地方太小，楼层高又没电梯，所以我求，求林总，过年这几天让我带妈妈和舅舅住她家——您放心，就过年这几天，过完年我们就搬走，不会多打扰，希望您，不要介意”
“都给你说了没关系”林子寒不等老佛爷表态，抢答道“你们住，帮我浇浇花，喂喂狗，做做清洁，挺好，我懒得再另外找人，我住老妹家安心尽孝”林子寒一只手对着沈佳晴摆了摆。
“这是她的狗窝，管得她的……赶紧进去，我要上厕所”
四个人稀稀拉拉，转眼进了屋。
刚到门口，“小林！”沈佳晴的舅舅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刚才惦记锅里煮着饺子，没来得及问。这两位是？”
“我妈和我妹”
“原来是大姐跟老妹儿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好好打招呼”
老妹儿对这样的“乱辈分”称呼一愣，随即淡淡回了一句“没关系”就轻车就熟从门口鞋柜里拿出两双棉拖鞋，弯腰给轮椅上的老佛爷换鞋。
“老妹儿，我给你和大姐也煮点饺子，你们尝尝？我们自己做的，纯手工，外面买不到的”
“不用麻烦，我们只是过来拿点东西，坐会儿就走”
“不麻烦，我们都包好了的，直接下锅，很快的”
“我要上厕所”老佛爷刚换好拖鞋，再次催促道。
“好，我陪你上厕所”老妹儿重新推上老佛爷的轮椅，大步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我马上就去煮，你们要吃多少个？”
“真的不用，不用煮我们俩的”
“那我看着办，很快的”沈佳晴舅舅却不管不顾的模样，直接跑进厨房。
沈佳晴看了眼林子寒，尴尬地小声说道“你们，能吃多少算多少，千万不要勉强”
等老妹儿跟老佛爷都从洗手间出来，几个人才陆续来到大客厅。
沙发上的沈佳晴养母，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多出来的陌生面孔，惊讶之情一闪而过，站起身挪了挪身子，很快又落座。
“这是我妈妈”沈佳晴赶紧介绍道‘’妈，这是林总妈妈，还有她亲妹妹”
“你们好”沈佳晴养母看向轮椅上的林子寒母亲，大概嗅到同样大病初愈的味道，试探性问道“这位大姐，我看你的气色不太好，难道也是刚生了场大病？”
“心脏，才动完手术”老佛爷一边说着，一边在左右俩姐妹的搀扶下从轮椅挪到沙发上，“还是请全国出名的冯教授亲自开的刀”
“那要好好养养，心脏问题是大事”
“老毛病，实在是拖不起，才不得不做，我都以为下不了手术台……不瞒你笑，我遗书都提前写好了”
旁边的林子寒跟老妹儿听到“遗书”两字，吃惊不小，老妹儿赶忙劝道“年纪大了，哪有不生病的？医生都说了让你好好养病，放宽心，恢复起来很快的，不要胡思乱想”
“这次多亏人家冯教授，另外换个医生说不定真下不了手术台……我也想开了，要是死了也就死了，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活着还不知道要受你们俩姐妹多少气”
“大过年的，人家薇薇妈妈也生了病，你们又才刚认识，能不能不说这些”老妹儿说着站起身，“我去看看你房间，还有什么需要拿的，一会儿我出来我们就走”
老妹儿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离开客厅。
“大姐，不瞒你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癌，只想等死”沈佳晴养母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说过来这边，只为见薇薇最后一面”
“你那个根本就不算什么手术……你们老家是哪里的？”
“北方，一个很小的县城，说出来都没多少人听说过”
“我们老家也在这边一个小县城，要不是因为这个手术，我早就回老家了，不想跟她们住到一起，不想看到她们”
“大姐，你是福气好，小林是开公司的大老板，我刚看她妹妹，工作什么的应该也不错”
“老二还可以，工作好，嫁的老公好，两口子对我好，尤其是我那女婿，把我当亲妈伺候，就是不要娃儿这点，让我操碎了心……这个大的，除了能挣点狗蚊子，点儿都不孝顺，我这病一大半都是被她气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孝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千万不要生气，您把身体养好，您老的福气还长着呐”
“嘴巴说的好听……那你啥时候找个男人把婚结了，我就不气”
林子寒没想到老佛爷竟然能当着沈佳晴跟她养母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还这么自然，林子寒无地自容，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你先把身体养好，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看嘛，30好几的人了，点儿都不懂事，一直都是这么骗我。这样下去，我哪天还是要被你气死”
“这怎么又说我骗你呢？我骗你什么了嘛？”林子寒觉得无奈，现在满脑子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场面，“我们该回老妹儿那边了，你最爱的二女婿说了今天下午我们一起陪你打你最爱的找朋友”
“过年这几天都可以打，也不急这点儿时间。你去给我倒杯水，我想喝水，嘴巴干死了”
“好，我去倒，你喝完水，我们就走”
“说了不急，我还想跟薇薇妈妈多说会儿话……你要不想呆，你给我倒完水就过去，晚点过来接我。我还要吃薇薇舅舅煮的北方手工饺子”
老佛爷说着，便把头偏向沈佳晴养母一边，“薇薇妈妈，你们家薇薇什么时候结婚啊？女孩子还是要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我家这个，我现在后悔得很，30几岁，大龄剩女，还变得不男不女”
沈佳晴听着这话，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林子寒更是恨不得炸个坑直接原地埋了自己。
“应该快了……薇薇现在有男朋友，在国外工作，他们本来就青梅竹马，等我们这边忙完手头上的事，我这身体再养养，打算让薇薇出国，或者让她男朋友调回中国分公司，到时候让她去她男朋友工作的城市生活”
“妈——”
“这是天大的好事”老佛爷直接打断沈佳晴，“看嘛，人家薇薇也是有男朋友的……遥遥结婚了，现在薇薇也要结婚了，只剩你孤寡一个，你还比她们大那么多，你再不转进时间，就真的没人要了”
“遥遥？遥遥是谁？”沈佳晴养母好奇问道。
“我去给你们倒水！”林子寒终于再坐不住，噌站起身。
“我，我去看舅舅的饺子煮好了没”沈佳晴也慌忙临时找了个借口，跟在林子寒身后逃离客厅。
“去吧去吧，我们两个老的好好说说话”
没年轻人在场，像是正随了老佛爷的心意。
林子寒出了客厅，却没去厨房倒水，而是直接上了二楼。
沈佳晴看着林子寒的背影，又看看厨房，犹豫片刻，跟在林子寒身后也上了楼。
林子寒再次扒拉起自己床上的衣服，这次比之前用的劲更大……
“林子寒”沈佳晴在身后默默看了几分钟，才开口。
“恭喜啊”林子寒依旧背对着沈佳晴。
“什么？”
“结婚啊，那个，姓宋的，宋今安，长得还可以，工作也很好。现在小弟的病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等他好了，你们把他接回身边……一家三口，挺好的”
“呃……你也听阿姨的话，找个男人结婚吧”
“也许吧，谁知道呐……她现在这个身体……我找个男人结婚，顺了她的意，对恢复好”
“那我也应该恭喜你”
沈佳晴话音刚落，林子寒就把手上的衣服狠狠往床上一摔，两只手推着沈佳晴的肩膀，把女人抵在墙上——
“呀！”
“你以为我像你吗？！跟男人女人都可以！”林子寒死死盯着沈佳晴，眼睛喷火，“你爱他吗？！”
“我不想回答”
沈佳晴刚别过脸，却又被林子寒重新掰了回来，嘴里喘着粗气“为什么？！你必须回答我！”
“我之前说过了，我不想再说”
“不行！之前我忘记了，现在，我再给你次机会，重新说！”
“放开！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想说就是不说，没人可以强迫我！”
“沈佳晴！你——”
“林老大！”楼下突然响起老妹儿的声音，“老妈要在这边吃晚饭，我先带点她的东西回去，你们吃完饭，你带她回来！”
“不行！”林子寒大惊，急忙放开抓住沈佳晴双肩的手，跑下楼——
跟两位慈禧同桌吃饭，不就是直接把自己放火上烤吗？
何况
她今晚答应了某人，一起吃饭，还赌咒发过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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