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陈懿沉默了许久,才回:“是我太让人操心了。”
但至于他为什么让人家操心,又让人家操了哪些心,他却一个字也没说。
来到田寄醠家中,同坐一桌吃饭,亦涵从对方口中,又听到了相似的话。
“小懿如愿和你在一起,这下我也放心了。”他托了下手里的杯子,将里面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以后我就自由了,终于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虽说得洒脱,但神情间却有些落寞,倒像个刚送完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陈懿拍拍他肩膀安抚,语气喜气洋洋:“就冲你对我这操心的程度,以后我和涵涵结婚,也一定让你坐主桌。”
这人和他周围的亲朋好友,面对她时三句话不离“结婚”,她都有点听麻木了,也不想再辩驳什么了,反正,她还要考察他很长一段时间,才不会那么快结婚呢!任他们臆想去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田寄醠眼里染上笑,却开始得寸进尺,“就冲我这几年照顾你的程度,你俩结婚那天,也得给我敬杯茶吧?”
亦涵:“……”敬茶不是应该给父母双亲或者长辈吗?
陈懿听完也非常无语,扬手就在对方肩膀上种了一拳:“少占我便宜!要想当老子就自己赶紧找个人结婚!”
“嗯,知道了。”田寄醠点点头,他确实年龄不小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
从田寄醠家离开时天已黑透,陈懿送亦涵回家。车窗外万家灯火斑驳,一簇簇的像星星般闪烁,在她视野里快速往后退。
亦涵将脸靠在椅背上,突然就想起下午在书房里发现的那封情书,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冬季来临天气骤冷,放眼望去,大街上针织衫、风衣、夹克、羽绒服晃过来晃过去,竟是穿什么的都有。
周日陈美女士做了羊肉火锅,让亦涵叫上陈懿一块儿来后院吃,言语间满是心疼:“那孩子现在无父无母,天冷天热都没人关心,多可怜啊,以后逢年过节,你直接让他来我们家里,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亦涵真想揪着她妈的耳朵告诉她,关心陈懿的人多了去了,他才不可怜呢。
看吧,中午才刚在陈家吃了羊肉火锅,下午校长家就打电话让陈懿带亦涵过去用晚宴,要一家人共享天伦;没一会儿田寄醠那边又在微信上约他俩一起吃宵夜。
陈懿根本忙都忙不过来。
后来他们坐在露天的火盆烤肉摊前,两个都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挤在矮桌矮凳里彼此碰杯絮叨,精致的穿着气质本与这里格格不入,但酒到浓时,脸上的江湖气显露出来,倒渐渐与环境融入了一体。
亦涵用吸管喝着自己面前的半瓶唯怡,手中揣着手机批阅许久没空看的朋友圈。陈懿瞧她看得入迷,自己跟她说话,她也爱答不理,心里就生出许多郁气。
于是故意找事,一会儿摸她被烤得红扑扑的脸,问她冷不冷,一定要听到她说冷;一会儿又自顾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她身上死死捂住,告诫她不要着凉;亦涵小口小口吃完一根牛肉串,明明全身干干净净,他偏说她脸脏了,要她拿纸巾擦……
连田寄醠都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人可真贱。
亦涵坐在他俩中间,青葱得就像个高中生,亏陈懿也好意思欺负她。
好在这小姑娘终于忍无可忍,硬气用铁签子戳他胳膊,语气恶狠狠地:“你要再烦我,以后别想约我出来了!”
陈懿这才求饶,他虽一脸吃痛地揉着胳膊,眼里却带着美滋滋的暖光和笑意。
见此,田寄醠不得不感叹:果然还是得一物降一物。
没过一会儿,亦涵突然肘击陈懿胳膊刚刚被戳过的地方,无意识地制造出了二次伤害。
只听她声音急促:“你快看,这人像不像你之前的那个后妈?”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就看到手机屏幕中,京道年的朋友圈最新动态里,有一张与他人的合照。
照片上有三个人,京道年站在左边,右边站了位盘发戴墨镜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他俩中间靠前的位置,还有个垫着脚的小男孩,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陈懿视线触及到那个女人的面容时,瞳孔明显紧缩了一下,他垂在暗处的手握紧,语气是藏不住的压抑:“我记得,你说他出国了。是去哪个国家了?”
“他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亦涵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不安。
她很担心:“你别着急,我先帮你问问。”
陈懿闭了闭眼,极力遏制住要从胸腔里窜出来的邪火,他低声说,“不用,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跟他沟通。”
“对于京道年来说,你就是个陌生人,你觉得你能跟他沟通出什么?”亦涵不理解,她语气放缓,“你不用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也可以帮忙的。”
陈懿抿着唇不说话。他和田寄醠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都带上了复杂的深色。
田寄醠的视角里,刚好能瞧见陈懿拳头紧握的手臂上,那暴起的青筋,他突然意识到,此时的陈懿已经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
他伸手按了按对方的胳膊,温声劝导:“小懿,你要相信亦涵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完全有自保的能力。再说了,现在只是让亦涵帮忙问一下基本的情况,对她并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你明白我说的吗?”
陈懿在对方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他垂眸“嗯”了一声,语气低糜:“是我太不理智了。”
虽这么说了,但他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看向过亦涵。
这样的氛围,让亦涵觉得压抑至极。
她明显能感觉到,陈懿在处理自己的私事上,对她异常排斥,却对他的师兄格外信任。
他们的沟通话里有话,仿佛加了重重密码,她猜不透,也摸不清,根本就插-入不进去。
这算什么呢?口口声声说好爱好爱她,却什么也不让她知道,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一个外人吗?
亦涵越想越黯然。
田寄醠也看出了她的神伤,他将她叫到一边,主动充当起和事佬:“亦涵,小懿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爸爸虽然已经去世四年多了,但这些年他却依然还在处理对方的身后事。”
“许凌霜,也就是他那个后妈卷钱跑路的事,相信你也有所耳闻,这女人不是个善茬,自从事发后就一直躲在国外,要找要查她,都困难重重,还藏着许多危险。”
“小懿不想你插手,也是怕你因为他受到伤害,所以才什么事都瞒着你。但必须承认,他性子容易冲动,面对你的示好又拒绝得太过强硬,这确实是他不对。”
“你也应该明白,不管他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对他的过去负责。所以他身上那些过去遗留的问题,如果他不愿意,你完全可以不去理会,等他自己解决。你也要相信他能够自己解决。”
田寄醠前面的三段话亦涵是认可的,心也逐渐被他软化和说服;但最后这段话,却让她皱起了眉头:“我怎么可能不去理会,我怎么可能干等着他自己去解决?抱歉,我不是这样的人。”
她沉下脸郑重声明:“就算我和他没有成为情侣,仅仅只是朋友关系,他遇到任何事,我都应该挺身而出,尽我所能。你身为他的朋友,你会放心让他自己解决吗?”
田寄醠听到她的回复后,有了片刻失神。这个看似柔弱蕴藉的女孩,其实并不需要依附任何植物生长,她自己就是参天大树,内核强大。
或许,他和陈懿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但他还是想提醒她:“可你也知道他的倔脾气,他不愿意说出来的事,谁也撬不开他的嘴,他不愿意让你做的事,千方百计也会阻挠。”
亦涵回视他,目光坚定:“你错了,我比他还倔。他对我,只能妥协。”
说完,她转身朝陈懿走去。
田寄醠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有些怔愣。
陈懿此时正单手叉腰,站在街道旁与人通着电话,察觉到亦涵走近,他三言两语就将电话挂了,却始终没有回头。
亦涵仅仅听到他说“查一下”、“嗯”、“时间紧迫”等字眼,就戛然而止。某人,防她跟防什么似的。
就这么怕她主动插手他的事?
她也不再恼怒,反而故作无所谓,好打消他的防备心。
于是她靠上去,抬手轻拽他衣角:“喂,你居然敢不理我?”
他神情一滞,语气随即委屈:“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他只是察觉到自己情绪即将失控,不敢面对她而已。
道歉的话正要脱口而出,亦涵却突然拉起他胳膊往外扯,“走啦,车钥匙给我,今天我送你回家。”
陈懿和田寄醠都喝了酒,本来准备将车停在原地,打车回去,明天再来开车。结果亦涵主动请缨,要开车一一送他们回家。
田寄醠家离得不算远,甚至算顺路,送完他,再到陈懿小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亦涵看陈懿情绪不佳,心里对他很担心。
陈懿却还故作正常,主动帮她叫车,要送她回家,“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我先跟你一起过去,再坐那辆车回来。”
“不用,我今天就住你这里。”
……
回应她的,是诡异的沉默,哦,准确说还有一丝悸动。
他扭头看向她,声音难掩错愕:“你说什么?”
改了个错别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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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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