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周,快吃啊。”温叙喊着他,把徐行周从回忆的乌托邦里拽回现实。
他俩找了个吃卤煮的馆子,里面人很多,但地方很干净,蓝白瓷碗装得满满当当,泡得发软的饼浸满酱汁,一口下去整个人都舒坦了。
徐行周看着温叙被烫到胡乱皱眉,脸上的小表情轮番转换,可爱又好玩。
他不知道现在的温叙是不是还喜欢他,但他知道温叙不愿意就那样和他做陌生人。
那就够了,只要她还想再和他纠缠下去,那他也不介意一点点的重新来过。
反正这九年的努力,都是为了现在。
晚一点,慢一秒,迟一分,都无所谓,只要她在那就足够了。
徐行周松松笑,拿起筷子应她:“吃,现在就吃。有那么好吃吗?”
温叙夹起一块猪小肠,抬眼看向徐行周,诧异问:“你初中之前不是在北京上学嘛,以前没吃过?”
“没有。你知道的,我父母从小就忙,小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和小叔在一起,他不喜欢这些地方,我也没怎么来过。”徐行周咬下一口裹满酱汁的饼,味蕾意外的被惊艳,评价道,“还不错。”
新上来一份肉丁饼,温叙把饼推向徐行周:“尝尝这个。”
徐行周夹起一块咬了一口,饼皮很薄,肉馅却很满,一口咬下去还会流汁,浓浓的酱香味。
“怎么样?”温叙眼里盛着光,期盼问着。
“挺好吃的。”徐行周吃完另一半饼,状似无意地问了声,“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温叙注意力没在那话上,下意识就答了:“研究生的时候来了北京,这地方也是那个时候……”话说到一半,温叙顿住了,嘴里的饼也咀嚼的缓慢,她垂下眸喝了口水,把话补完,“是那时候一个学姐带我来的。”
徐行周注意到温叙转瞬即变的神色,她拿起筷子,放在碗里愣了半秒,才继续吃着,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她眼里已经没了刚刚的幸福感。
再好吃的食物,遇不上一个好心情,那也是味同嚼蜡。
徐行周知道,他大概触到温叙不愿回想的过去。
以前也是这样,他问到她生日,可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可以述说伤痛的关系,而现在,他却只能笑笑打着马虎眼糊弄过去。
徐行周点点碗,把温叙注意力引过来:“那你应该知道很多好地方,新朋友,你不得给我多介绍几处,不然会显得我们关系很差。”
温叙被他逗笑:“知道了,以后都说给你。”
“这还差不多。”徐行周扬扬眉。
“徐行周。”
“嗯?”
空气吵嚷三秒,温叙抬眼开口:“这顿饭是我请你的。”
徐行周怔愣地看着她,温叙被热气熏得耳尖泛红,眉眼微弯,眸光清亮,不那么温柔,也不那么冷漠,左眼角的那颗小痣经九年岁月已经稍稍变大了点,挂在她的脸上给烟火气添了份活色生香。
温叙变了吗?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回答,可徐行周却觉得她从未有过丝毫变化。
一样的不善言辞,一样的别扭,也一样的心软。
就像现在这句话。
——这顿饭是我请你的。
——不是还你的。
徐行周遽然一笑,又慢慢越笑越大,最后人撑在桌子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才开口回她:“好,知道了。那我也欠你一顿。”
卤煮店里人来人往,声音吵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酱香味,后面墙上挂了台电视,上面放着经典的香港老电影,甜蜜蜜的歌词传遍角角落落。
晚饭过后,徐行周带着温叙回了家,两人走至门口,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视线对上的那刻,不知触到什么,都那样无奈地笑了出来。
徐行周先开口:“你先进去吧,睡个好觉。”
温叙迟一步:“嗯,你也是。”
话音一落,温叙就打开门,可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等着徐行周开门。徐行周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按完指纹解了锁。
“那个,”温叙忽然出声叫住了他,“汪汪,它不需要遛吗?”
徐行周下意识的心虚,摸了摸眉头:“遛啊,你想遛吗?”
“可以啊。”温叙点头。
“等着,我把它牵出来。”徐行周打开门,刚准备抬脚,猝然就蹲了下来。
温叙透过他看见门口爬着的那只边牧,静悄悄地倒在那里,气息都很弱。
温叙连忙跑过去:“怎么了?”
徐行周把狗抱起来,那狗大概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味道,呜咽地叫了一声,蹭着徐行周胸口,声音虚弱极了。
徐行周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和肚皮滚烫一片,“估计是发烧了,”他抱着狗转身往电梯间走,“我先带它去医院,下次再给你遛。”
温叙帮他关上门,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
徐行周:“好。”
这附近的宠物医院不远,徐行周开着车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医生检查一番才发现是炎症引起的发烧,狗被带去治疗,他俩就在外面等着。
温叙透过玻璃窗看着那只虚弱的边牧,回忆飘往从前。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一个月了。
十二月的江城很冷,雾气也很重。每晚下了晚自习,他俩都会待在教室里多做会儿题,离高考越近时间就越紧,那两人恋爱谈的就跟找个了学习搭子似的,搞得班里人也跟着紧张,于是晚自习后的时间就成了他们班里的自助问答时间。
那天结束后,已经快十一点了,徐行周送温叙回家,路过学校附近的馄饨店意外还开着,温叙带着徐行周走了进去,点了两碗小份馄饨。
馄饨店的老板是对老夫妻,看着都有六十好几,一口地道的江城口音,两人还养了条小土狗,那狗病刚好,虚弱地趴在门口拉着耳朵。
温叙买了根火腿肠喂给那只狗,小土狗很亲人,一给它吃的,它就像是好了不少,喜欢的直摇尾巴。
路灯昏黄落在人和狗身上,把一团小影子拖得老长,风吹动树叶,摇曳进心里。
徐行周看着温叙逗狗玩的样子,也跟着蹲过去揉揉狗脑壳:“喜欢狗?”
温叙:“还行吧。”
对于温叙而言,还行就是喜欢。
“喜欢哪种?”徐行周又问。
温叙琢磨着想了一会儿也找不出自己喜欢的品种,想起前不久在家附近看到的边牧,随意开口:“边牧吧,又聪明又帅。”
“那毕业了养一只。”
“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
温叙松开手站起身,那条小土狗跑进店里趴在那对夫妻脚边,店里灯光明亮看着就是其乐融融的幸福模样。
温叙转过身面向荒凉黑夜走去,轻声回他:“养了就要负责,负责了就会有感情,可任何一段感情最后不都会分开嘛,我不想再多承受一份失去。”
风声骤大,打过徐行周浑身,他跟在温叙身后,轻声开口:“所以,你也是这样想我们的吗?”
“……”
温叙没有回答,她并不想骗徐行周。
徐行周懂了她的沉默。
寒风刺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隔着的距离只有穿堂风流串。大概过了一会儿,身后突然转来跑步声,温叙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心脏猛然下坠,一种剧烈的失慌感袭来。
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比任何一次第一被夺走都还要害怕。
徐行周跑到她面前,黑眸亮闪闪像是流星,他箍着温叙的肩,温叙攥紧身侧纽扣,用力太深一不小心又陷进红印。
徐行周声音清沉,一字一句地砸了下来:“温叙,我说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你信不信?”
温叙倏然沉下慌乱的心,她缓缓抬起眼看向徐行周,一点点开口:“徐行周,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办法做到事事乐观不计后果,对于未知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不去想最坏的结局。”
徐行周双手发沉:“那你想过要和我分手吗?
温叙没有犹豫:“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会去想最坏的结局,是她的本能。
不去想和徐行周分手,是她的贪心。
路灯在他身后,徐行周肩顶着熠光,笑得刺眼:“那就够了,剩下的都交给我,我来负责一切。”
温叙第一次觉得徐行周像个傻子。
“傻不傻啊,你不怕我先跑。”
徐行周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儿啊,跑了我就多用用苦肉计,反正你容易心软,多用几次,你就舍不得了。”
“温叙,真的。你信我,我们不会有那样的结局的。”
那时的徐行周太过耀眼,太过自信,也太过无畏,像一株蜿蜒绵亘生长的野草,仿佛有撬动山峦的劲力。
以至于,十八岁的温叙也有了无所畏惧的勇气。
眼前这个人,是她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想要的**,是她第一次想要牢牢抓住的人,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
她想,也许她可以自私一次。
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温叙很认真地开口给他答案:“好,我信你。”
那年,风凛冽,光晦暗,路上很清冷,没人看到此时的他们正值十八岁,耀眼得仿佛无所不能。
以至于,往后再也没有哪年秋天,会像当年那样温暖、深刻,美好的值得人忘记现实,为之放弃一切倾覆所有。
……
温叙垂落眼睫,转过身靠在墙上,忽然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养的它?”
徐行周微愣,正琢磨着怎么讲,里面忽然出来了个医生拿着表朝他走过来:“徐先生,麻烦给冬冬的手术签个字。”
温叙耳膜一颤,心慌了。
徐行周直觉头疼,谎破了。
温叙还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地问着:“冬冬?是里面正在治疗的那只狗吗?”
医生疑惑地点点头:“是啊。”
温叙又问了一句:“是冬天的冬吗?”
医生更疑惑了:“是啊,冬天的冬。”
徐行周心一抖,这下是更完了,连狡辩的空间都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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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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