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xx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英语听力部分。该部分分为第一、第二两节。注意……”
排列整齐，座位分得很开的课桌上，第一考场的考生们纷纷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准备听听力。
“……叮咚。第二节，到此结束。现在，你有两分钟的时间将试卷上的答案，转涂到答题卡上。”
咔哒一声，广播关闭。
教室里开始响起哗哗的翻试卷的声音，大家都准备把试卷翻到第一页开始涂答案。
两位监考老师，一位伫立在讲台上，一位站在教室门边，不时朝外张望。
约莫过了五分钟，随着最后一位考生涂完答题卡，将试卷翻回阅读题那面，教室彻底寂静了。
此时走廊里由远至近，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的监考老师闻声抬头，终于看到一位斜挎着书包，身着市一高校服的男学生迈着步子不急不缓地走来。
男生对着那老师抱歉地笑了下，朝考场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好意思老师，路上堵车了。”
“赶快进来吧，听力考试都结束了。”
考场里有几位学生抬起头，盯着那正在讲台上和监考老师低语的男生。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看看他，又拿起贴了证件照的名册看了一圈，重新抬起头，“方渺是吧？5号座位，在那，快去吧。”
名叫方渺的男生连连点头，身体微躬着后退，“谢谢老师。”
一个教室30张课桌，方渺瞟了一眼，靠窗的那一排有个空着的座位。
视线转移，他又看了看那靠走廊的一竖排桌子，正数第五个也有一个空桌，左上角贴着一个数字5。方渺朝那走去。
翻了翻试卷，方渺盯着那一张半空荡荡的听力部分看了一会儿，表情淡定地直接把它折到最底下，开始做阅读题。
今天是5月31号，距离高考仅剩七天，市一高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相比前四次模考，这第5次的模考连考场规格都和高考一比一还原。
市一高作为全市一本率高达百分之八十的省重点，几乎每个班级倒数都在努力学习。对于这次模考，大家都如临大敌尤为重视，几乎全员无缺席。
方渺看似聚精会神在一目十行阅读着A篇，铅笔飞快地在第一题选项上画了两个×排除。其实他心不在焉地在寻思别的。
试卷翻面，方渺抽空往靠窗的那个空座位瞟了一眼。
——他又没来。
“方渺同学，听力在这里，你写完后面还有空的话，可以补听一下。”
方渺回过神，看到桌上放了个插着耳机的收音机，监考老师附下身低声说。
“谢谢老师了。”
方渺随即将试卷翻到第一页，戴上耳机准备先把听力听了。
毕竟听力的分多。另一方面他完全不担心自己会写不完。
就是只要别……刚听没两分钟，方渺脑袋一沉，顿时心中一阵不妙：糟糕，真是怕啥来啥。
“轰”一声，监考老师和考生同时抬头，只见5号考生已经趴在了桌上。
……
“方渺！方渺！”
耳畔飘渺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肩膀上传来的剧烈摇晃，方渺从课桌前抬起头，睁开双眼，迷蒙看向正说话的人。
烈日晒烫窗棂，咋咋呼呼的蝉鸣声隔着窗玻璃都能听见。
空调柜机开到十六度，四周一片桌椅划拉地面的刺耳摩擦声，混着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
方渺揉揉眼睛，看向正摇晃着自己的同桌东方晓：“咋了？学校爆炸了？”
“别睡了！明天要考试了，老师让挪桌子，就咱俩还没动！”东方晓抽回手，站起来开始搬桌上的一摞书。
“还一个月就高考了，你就一点儿也不紧张吗？……”他的同桌，学委东方晓冷着脸数落他。
“知道你是大学霸不在乎，但好歹第一次模拟考试，拿出点态度来。”
第一次模考？方渺摸了摸鼻翼，抬头盯着黑板右上角写着的“高考倒计时：30天”。
……原来是做梦啊。方渺摇摇头，站起来也开始准备挪桌子。
他坐在最后一排，只需要把桌子并起来稍稍朝后靠一靠就行了。
正当方渺下意识抬头，朝那个位于讲台左侧，属于“护法”的专座看去时，手中的动作一滞。
只见坐在那的人快速摆好了桌子，拎起书包就头也不回地往教室门口走去。
方渺顿时来了精神，抓起校服外套穿进一只袖子，手揣进口袋摸到药盒子，立刻就朝人追了出去。
“书我已经帮你搬到后面去了，你把桌子靠墙就行……人呢？”
东方晓说着一回头，靠墙摆好的书桌上，方才还披着校服趴桌上睡觉的人已经不见了。
.
穿过闹哄哄的走廊，踩着桌椅摩擦声，挤着各个班级不时进出的学生之间，方渺远远盯着那个穿梭在校服堆里的人影。
那人下了高三楼，径直朝学校后花园走去。
当远远看到他单手抓住头顶的墙，手臂一勾，轻松地攀上去侧身翻越之际，方渺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瘦削的胳膊和身体，叹了口气。
随后转身，快步朝着校门走去。
“哟，方同学，又要去医院呐？”
门卫大爷远远看见方渺，立刻习惯性按下开门键，伸缩门缓缓拉开。
“嗯，谢谢余叔叔。”方渺朝他笑了笑，“要去医院打针。”
大爷露出慈祥的笑，看着方渺满目同情：“好孩子，路上小心啊。你妈妈还在南门接你吗？赶快去吧。”
方渺出了校门，立刻加快步伐小跑起来，绕到后花园——方渺知道那人要去哪。
本以为自己还得再跑一阵子才能追上他，没想到刚到拐角处，方渺就看到他正在脱校服外套，随后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那人的秋季校服外套里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t恤，细看下身没穿校裤，是一条颜色和款式差不多的黑色阔腿裤。
方渺松了口气，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此时方渺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了眼时间，正好13点整，这是自己设的提醒吃药的闹钟。
方渺握了握口袋里的便携药盒，看了眼那背影犹豫了下，怕跟丢了，还是准备到地方了再买瓶水就着吃。
“问题不大，就这么一小会儿，绝对不可能突然睡着的。”方渺心道。
这个时间人们都在吃饭午休，快五月中旬了，天气很热，街上的人并不多。
走了快十分钟，这条笔直的人行道上很快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方渺只敢放慢脚步远远跟着，正午烈日下他们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一个点。
终于，走过一个岔路口，那人一拐弯。
方渺连忙追上去。在他到达路口的一瞬间，看到那人从楼梯走上去，望着那个熟悉的“极度冰点网咖”的广告牌，方渺松了口气，抬脚跟进去。
他气喘吁吁擦了擦额角淌下的汗，拉开玻璃门走进去，扑面而来的舒适冷气还是让身体虚弱的方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微微抖了一下。
方渺抱着校服，朝网咖卡座区张望着，果不其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戴上和他t恤一样花里胡哨闪光的耳机。
方渺面露喜色，朝那边走去。
不是周末，又是这个时间点，两台电脑一隔间的卡座还有很多充裕的空座。但方渺偏偏朝那唯一坐着人的走去，径直在他旁边坐下了。
“……方渺？”他扭头，看到身旁正重新穿上校服外套的少年，摘下了耳机好奇地打量他。
“大学霸也翘课出来打游戏？”他说。
“怎么，不行？”方渺冲他笑得眉眼弯弯，按了开机。“知道你厉害，带带我嘛。”
他好像并不震惊。不再看方渺，扭过头去重新盯着屏幕，不咸不淡道：“可以。”
那语气像是在回答方渺，又像是对空气说的。不轻不重，无悲无喜。
——换句话说，他更像是没有把发问者在说话，当作一个人在说话。
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方渺支着脑袋歪头盯着他侧脸看，而他在盯着电脑显示器，闪烁的游戏画面发光印着他的脸。
这是人类吗？
其实，方渺不止一次这样想。
约莫半年前，季灾是高三下半年开学来到方渺所在的五班的。
不是什么俗套的转校生，据说他本就是市一高的，是从别的班转过来的。
季灾转来的那天方渺刚好陷入了睡眠。等他醒来，只发现讲桌旁边多了一个“护法”的座位，这才听东方晓说，来了个转班生。
至于这转班生为何一来就坐在那左右护法的位置上，方渺猜多半是有啥前科，也就没多问。
当然了，后来他发现这人经常翘课，甚至有一次一星期能有七天不见人影，而老师也几乎不管他，方渺就开始对他好奇了。
“班长，你知道这季灾什么来头吗？”
有一天方渺终于忍不住问坐在他前桌的班长。
班长回过头，见方渺竟然主动和自己搭话，顿时受宠若惊，盯着方渺的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谁不知道，方渺几乎只和他同桌东方晓主动搭话聊闲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
方渺见他愣着，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不耐烦，手指敲着桌上的试卷。
班长看着那张容貌昳丽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下口水，尽可能恢复理智：“不知道。”
他见方渺低下头不再理自己，连忙说：“渺渺，我可以帮你和老师打听打听。”
闻言，方渺顿时一抬头，眉峰一挑目光凌厉地射向他：“你叫我什么？”
班长慌了神，恋恋不舍地强行将黏在对方脸上的视线挪开，“方……方同学，对不起，我……”
“班长，请你下次注意言辞。”方渺烦躁地一摆手，示意他转回去别扒自己桌上。
班长立刻捣蒜般点头，转回去了。
方渺从班长背后望着他捧住脸颊发抖的手，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班长暗恋自己。
从小到大，好像但凡是个人，在看到方渺的一瞬间，视线就没在他脸上停留少于过十秒。
不论男女，方渺的桃花莫名其妙地多的可怕。他为此苦恼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比自己的病还要苦恼。
一开始方渺并没把这个转班生放在心上。直到一个月过去——他发现季灾似乎没和他说过话。
再后来，直到在季灾身上的注意力越投越多，他发现季灾甚至从没看过自己一眼。
“莫不是他也有什么病？比如白内障之类的。”
那天晚自习和东方晓闲聊，方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东方晓：“白内障怎么进普高啊。”
“那不对劲啊，这小子居然没看上我？”
“？你可别这么自恋了。我也看不上你。”东方晓哼了声。
她说的倒是实话，和方渺从小一块长大，再好看也看腻了。
“不是，”方渺解释道，“我意思是……哎，不说这个。你就说季灾这三天两头翘课，老师也不管他，不是身体有病那就是关系户。”
方渺瞬间坐直了：“不行，东方，你帮我打听打听，季灾原先到底哪个班的。”
奇怪的是，最后谁也没打听出来，季灾究竟是从市一高哪个班转来的。
“喝水么？”
一瓶冒着冷气的矿泉水放在眼前，闪进在方渺的视线里，打断了他的回忆。
方渺抬起头，感激地看了眼季灾，“谢谢谢谢，我正好渴了。”
季灾在电竞椅上坐下，看也不看他，拧松了手中的瓶盖却没喝，动作凝固了。
方渺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季灾看，见状他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然而下一秒，季灾重新动了，他握着瓶子的手悬在半空，另一只手拿起耳机套在头上。
随后把冒着冷气，瓶盖拧松的矿泉水随手放在桌上，被水汽浸湿的手掌握住了鼠标。
方渺皱了皱眉。
倒不是别的，头一回离季灾这么近，方渺却心生一种古怪之感：这人身上的磁场，很怪。
“余兆，你就别再打他的主意了。”
当第□□上十次，班长回过头看趴在课桌上睡觉的人时，方渺的同桌，东方晓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余兆看向她，不悦地一挑眉：“怎么，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跟他……”
余兆话音未落，东方晓举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今时不同往日。”
大多数方渺的追求者在得到他明确的拒绝后，顶多纠缠一阵子就放弃了。唯有班长余兆，从高一开始坚持不懈到现在。
这才是东方晓最初看好他的真正原因。绝不仅因为余兆长的高大帅气不乏追求者。
不过现在，她朝着讲台下那个空座位努努嘴，“咱们小方同学，终于有可能对人儿感兴趣了。”
余兆顺着看去，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他看上那转班生了？”
“这怎么可能！那小子才来不到俩月，还天天翘课不见人影，渺渺凭什么看上他？”
东方晓摇摇头，“你不懂。”拍拍余兆的肩，语重心长道：“他盯了季灾有阵子了呢，你难道不知道么？”
余兆愣神之际，她继续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方渺打听别人？”
“那个，我能跟你换一瓶吗？”
方渺指了指那被季灾拧开的水，“我这个不够冰，想喝冰一点的。”
戴着耳机的季灾毫无反应。方渺干脆伸手拉开他那头戴式耳机的一侧提起来，又重复了一遍。
方渺的手指故意碰到了季灾冰凉的耳骨。
就在他以为这位高冷的同学会像某些经典臭屁高冷角色，被人碰下就一样洁癖似的跳起来闪开之际。
季灾只是略微转了下脖子，淡淡点了下头，“可以。”然后拿起矿泉水放到方渺面前。
“……”方渺眼里看好戏的神色一闪而逝，油然而生一种没缘由的怒火。
罢了，他也许脑子有病。方渺心道。此时他的手机再度震动，还是提醒吃药的闹钟。
方渺心不在焉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刚打开的一瞬间，他脑袋突然一沉，熟悉的痛觉碾压而来。
……完蛋。
开文开文！ovo存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开了。
避雷的话……我暂时只能想到，大家看前期会觉得主角渣。其实真不是！（信我！）后面你们会心疼另一位的hhh
然后，这不是正统校园文，其实是玄幻的，只不过有校园部分
……其他的以后想到了我再补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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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五次模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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