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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既是天意如此

顾青杳凭着一股心气,一口执念,还真的在天明时分游到了那艘船附近,并且很幸运地被搭救了。

好心的船家在不久前看到了沉船的遗骸,又打捞上来她这样一位大难不死的幸存者,对顾青杳十分优待,见她已经冻得说不出话来,就先用一条羊毛毯子把她裹了,然后送到一间空着的舱室中给她休息。

顾青杳抖抖索索地在温暖的舱室里坐下了,头发和身上结着的冰绺慢慢地融化,涓涓细流地在她身下积成了小水潭,渐渐缓过劲儿来,顾青杳想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一低头,发现船家裹在自己身上的这块灰色的羊毛毯子很眼熟,上面还有一大块已经发黑的血迹。

然后她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了舱室的角落,那个特别定制的、有两把锁的大箱子正放在那里。

那个魏先生把她塞进去、后来她又把魏先生塞进去的箱子,此刻就在这件舱室的角落里。

这个发现让顾青杳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身体。

难道她费尽心力、兜兜转转又回到这艘开往高句丽的船上了?!

她不信邪,更不信这股寸劲儿,她就不信了,自己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她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地站起来走到那箱子的跟前,侧面的箱锁被撬开了。

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顾青杳伸出手一把掀开了箱盖!

魏先生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就这么命中注定似的再一次和她对视了,尸体的面孔已经出现了死灰的颜色,皮肉也紧绷在骨头上,嘴里正在缓缓地蠕动出蛆虫来。

顾青杳吓得大声嘶叫起来——

这一声嘶叫声音喑哑,但足以吵醒趴在小茶几上打盹儿的少年闵海石,他看见那个马公子的妹妹突然坐起来,像做了噩梦似的尖叫。

经历了一夜的折腾,少年本是疲倦至极,刚闭上眼睛就堕入了沉睡,但是被这妹妹一嗓子给彻底嚎清醒了。

闵海石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就往舱室的门口跑,一边跑一边喊:“妹妹醒了!公子,妹妹醒了!”

被一嗓子嚎清醒的也包括顾青杳本人,她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了个噩梦。

舱室里是温暖而又干净的,她换了衣服,躺在床铺上,除了尚留有一些潮气的头发提醒她经历了一场沉船海难的动荡。

舱室的门再次推开了,少年闵海石去而复返,当顾青杳看到跟在闵海石身后杨骎的脸时,她又不堪惊吓地尖叫一声,这一声可比刚才那一声要凄厉得多。

顾青杳觉得自己这是掉进噩梦窝子里了!

而杨骎一语不发,脸色阴恻恻地挪动脚步向着她走过来,顾青杳想躲,但是身体不听脑子使唤,她刚爬出被窝,就被那白皙面孔的单眼皮少年给摁住了。

“妹妹不怕!没事了!咱们都得救了!”少年闵海石以为顾青杳还陷在对沉船的恐惧中,于是尽己所能地安抚,“我爹出航的时候都会带备用的小船,我们先找到了公子,后来又找到了你,妹妹,你游水的时候抽筋了,要不是你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根本找不到,你就要跟那些人一样冻死在海里啦!”

这时杨骎的身躯已经欺近,没等开口说话,先是用袖子捂住口鼻狂猛地咳嗽了一阵,咳得几乎要把肺管子震破。

少年闵海石去抚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公子,爹说你这是肺里呛了海水,得需要静养着……”

杨骎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无事,少年闵海石就很乖觉地出去了,留两个人独处。

顾青杳的脸色红馥馥的,看在杨骎眼里非常刺目,他伸手在她额头探了一把,还发着高热,这红馥馥的脸色是烧出来的,病态的嫣红。

“顾青杳,我找你冤魂索命来了,你怕不怕!”

顾青杳身上发着高烧,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不由自主地颤抖,在杨骎看来是一种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的胆怯,殊不知她此刻甚至尚分不清眼前的杨骎和刚才噩梦里死不瞑目的魏先生是不是份属同类,她是真的迷糊了,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你有胆子杀人,你就别怕厉鬼来索命啊!你叫什么!我问你叫什么!”

顾青杳手里紧攥着棉被,看着眼前人,身上一阵一阵地发抖。

杨骎一把扯开了盖在顾青杳身上的棉被,揪住她的领子:“我让你说话!”

一激动,杨骎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回咳得久,待他渐渐止住的时候,发现顾青杳正在环视这件舱室,并没有把自己的索命太当回事。

“挺眼熟的吧?”杨骎压低声音问,“认出这是哪儿了吗?”

顾青杳认出来了,她刚才那一嗓子就是为着认出来了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也带上了颤抖:“我在这间屋子里杀了魏强。”

顾青杳心有余悸地打量四周,发现装魏强的那个箱子并不在此处,可此间又确实是她杀人之所。

杨骎知道她在找什么,拿出手绢捂住口鼻又咳嗽几声:“连箱子带人都被我推进海里去了。”

顾青杳这才用目光正式迎接了杨骎,她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我撬开锁打开箱盖看了,”杨骎看向这舱室里原来摆箱子的角落,“魏强还在里面,跟你说的情况符合,这几天也并没被发现,船长一直以为这间舱室的乘客并未上船,我就趁人不注意处理掉了。”

杨骎这些话,在顾青杳听来一半是清楚,一半是模糊,她既像是问杨骎,也像是自言自语:“我也死了?”

顾青杳的脸上浮现出懵懂的表情,若放在从前,杨骎是很喜欢的,他喜欢她聪明和灵透地间或偶尔流露出的懵然,这让她凭空多出了点孩子气,一个总是清醒理智的人是不可爱的,一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更是招人讨厌,聪明人偶尔的糊涂才让人觉得宝贵和罕有。

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杨骎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从顾青杳这个人身上、这张脸上看出憎恶来。

他揪住顾青杳的领子,把这张曾让他着迷此刻却无比憎恶的面孔拉得近了几分。

“死?”杨骎咬牙切齿地说,“只有你杀人,哪有人杀你的?我看你是杀人杀上瘾了!”

杨骎忿忿地松开顾青杳的领子,看着她那副单薄而又柔软的身躯跌回被褥中去,只是现在他再也生不出怜香惜玉的心了。

他用食指指着顾青杳的鼻子,含着恨意,一字一句地问:“顾青杳,你要杀我?我待你这样的情意,你要杀我!”

顾青杳这时候才真正醒过来,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你没死。”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杨骎知道这其中秘辛只能局限在他知她知,恨恨地压低了声音,“我不仅命大,我还有权有势,沉船后闵船长父子特意划了小船来找我,因为我承诺上岸后酬谢他们一条新船!”

顾青杳看着眼前这个数一数二的权贵子弟,又想起那些冻毙在海上的百姓,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人命是分三六九等的,上等人走到哪里都有人伸出援手。

她没想到她差点死了,她没想到他还能活,更没想到的是他还救了她。

顾青杳点点头,做出点评:“你命大。”

杨骎被她这不痛不痒的总结性陈辞激怒了:“顾青杳,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以为我不舍得吗?”

顾青杳像一张纸片一样被杨骎一手捏住手臂,一手提着领子,半拎半提地拖拖拽拽地拉出了舱室,她发着高烧,身上没有力气,一丝主也做不得,只能是浮萍一样跟着杨骎走。

杨骎把顾青杳拖到了甲板上,他人生三十多年的怒意不及此刻半分,单手拽了顾青杳一条胳膊就把她半个身子推到船外,只要他一松手,顾青杳就会直直地跌入海中,动静不会比一颗小石子更大。

顾青杳的命运捏在杨骎的手里,生与死都在他愤怒的一念之间。

“我不是不能杀你!”杨骎掐着顾青杳的脖子,表情比顾青杳还痛苦,“杀你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然后他们就这样一上一下地对视了,顾青杳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连反抗的意愿都丧失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双目干涸,失去了魂灵的色彩。反倒是杨骎更不忿些,一把把顾青杳抓回甲板上,松开了手。

顾青杳就像一片树叶一样,毫无意外地跌坐在地,她只穿着贴身的中衣,在寒风中衣袖衣角和头发被吹得婆娑萧索,杨骎故意扭过头不看她,以免他没出息还要心软。

“我知道你这趟出来遭了很多罪,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自问没有做什么要让你要杀了我的事情!”

现在辩解这些已经没了意义,顾青杳看着甲板,轻声说:“我杀你,你还救我?”

这正是杨骎对自己怒不可遏的地方,他红着眼睛低吼出一句:“我犯贱,行了吧!”

两个人的声音被甲板上的海风吹得支离破碎,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给海面撒下一把碎金子,可这眼前的美景无法弥合他们的隔阂。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站起来,把我推海里去,现在就来杀吧!”

面对杨骎的赌气之语,顾青杳只是摇了摇头:“我杀了,你没死,这是天意,既是天意如此,我就不杀了。”

她说的心平气和,她永远这样,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是最有理。

“别放弃啊,顾青杳,你要做的事哪回不得做到才罢休?”杨骎不知道他是在和顾青杳赌气,还是在和自己较劲,他走到顾青杳跟前蹲下来,拔出腰间那把家传的匕首递到她眼前。

顾青杳看看杨骎递过来的匕首,又抬头看了看他那张气得几乎森然的面孔,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再害怕他了。

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先给我来一刀,再把我推海里去,绝对就救不回来了,来啊,我把刀给你,我看着你动手,你要不知道割哪里致命,我手把手给你指导!”

顾青杳不带任何色彩地点评道:“你的这个法子好,还是你有经验。”

“那你还不动手?!”

顾青杳一摇头:“不杀了,你以德报怨,这次是我做得不对。”

杨骎几乎气笑了:“怎么,你后悔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求我原谅你了?”

顾青杳又一摇头:“我不后悔,再来一回,我还杀你,也就是高昌济不在,他要是也在,我连你们兄弟两个一块杀,只有你们死了,辽东的一切才能真正留在辽东。”

杨骎沉默了片刻,觉得要么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顾青杳,要么就是她变得叫他不认识了。

“我真想把你的心活活剖出来看看它是拿什么做的!居然能够冷硬至此,哪怕是千年万年的寒冰,我用我的真心捂着,也该能融化半分了吧?可为什么你的心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杨骎伤透了心,那个亲手把他从河里救出来的顾青杳现在要亲手把他淹死在海里,他想如果不是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好的时光,他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这么生不如死。

他的心实打实地疼痛着,一呼一吸都是煎熬,他不可控地弯下腰一阵剧烈地咳嗽。

顾青杳还是保持着那个歪坐的姿势,她原本并不信什么生死与共,直到有人真的跟她生死与共了,她又生生把这份心意给拍碎了。

这世上没有谁是欠谁的、该谁的,应当珍惜人家的好意。

“穷苦人家的孩子,手狠,心更狠,对不住了。”

“这根穷苦不穷苦没关系,顾青杳,你就是纯坏!践踏别人的真情和好意,你会遭报应的!咱们走着瞧,我等着看那一天!”

杨骎撂下这一句,咳咳咔咔地回船舱了,顾青杳一个人在这夜色降临的甲板上,毒性开始发作,胸口发闷让她喘不上气来,别说站起来,甚至连保持坐姿都很难。

“妹妹!”那少年闵海石不知刚才一直躲在哪里,此刻一个箭步冲过来,“妹妹,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顾青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要坚持叫自己“妹妹”,省事的是她现在无力给出任何回应了,只得任少年把她背回那间舱室。

既是天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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