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休整一晚,大家临时决定明天在回程路上多加一个景点,早上去山上的观景台看日出。姜婍全身散架,一边微笑附和,一边在内心感慨他们这群运动员精力实在旺盛。
可第二天站在观景台上,眼看着厚厚云层散去,白雾从脚下升起,天地间仿佛一幅铺开的流动的画卷,还好运地瞧见了若隐若现的佛光。听着耳边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还有大家的惊呼欢喜。她想,也值了。
晨曦时凛冽的风呼呼往姜婍脖子里灌,头发吹散了鼻子也吹红了 ,很是狼狈。姜婍回过头,看向远处停车的地方。
祝纱刚刚太兴奋,在观景台上扭了脚,陆为溪扶着她回到车上,那个队医女孩正给她抹油,陆为溪就站在一旁看着。
佛光敛去,火红的太阳逐渐饱满地浮现在人们视线中。
有人给恋人、家人或好友打视频、发照片,与亲密之人分享着此刻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好。
这场景其实在姜婍的生命中出现了很多次,从卖出第一幅插画,到后来她也曾站在台上领奖,在签售会上发言,可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她总是独自享受,没有和任何人分享的**。不可否认,她孤独而平静地蹚过了那些悲痛、欢喜、失意或得意时刻。
而现在。
姜婍也摸出手机来,被风吹到冰冻的手没有知觉,但她能仍木然地划开屏幕。
她第一次拨通陆为溪的电话。
说起来,姜婍一直认为在两人并不算绝对相熟时就突兀地给对方打电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可能现在风太大了?她也变得不礼貌。
「怎么了?」陆为溪接通电话,转过身,远远地看向观景台的方向。
两人中间隔了一片宽阔的草坪。
姜婍说:「日出很漂亮,他们都说要给不在身边的人看看。」
陆为溪顿了两秒,笑道:「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风太大,姜婍忽然哑了嗓子。
远远地看着陆为溪缩小的身影,看着她陪在自己好朋友身边,姜婍想问一句,真的吗?但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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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姜婍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车已经停下,她以为已经回到市区,但一看车停在路边,她以为是有人去厕所了。
陆为溪的车还在前面,那个队医女孩扶着祝纱下车,两人又上了另一辆车,连着行李箱也搬到另一辆车上去。
姜婍问:「怎么了?」
「祝纱叫了辆车,送她们送回市区呀。」
姜婍一脸困惑:「啊?」
「陆为溪不回云州啊,她好像还有事要处理,」主驾上的司机回头对姜婍说,「她已经跟我说过你的酒店在哪儿了,一会儿就到。」
姜婍的心倏然沉了下来。
眼看着陆为溪掉转车头,一踩油门,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姜婍回头看着远去的车影,许久,直至距离拉开到再也看不见。
她以为至少到了市区她们还会说声再见。
没想到是这样匆忙。
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呢?其实很难讲,成年人的生活被工作占据,偏偏在工作上,她们毫无交集。
窗外风景飞驰闪过,姜婍睡意全无,并且,烟瘾又犯。
她这次终于戴上耳机,假装睡着,倒靠在车窗上,不再参与车内的聊天。
不知又过多久,车载系统一直在提醒异常。
车在路边一处空置的农家院子里停下,司机下车检查轮胎,无奈地说了句:「爆胎了。」
「换备胎呀。」
「……现在爆的就是备胎。」
一阵叹气声中,姜婍也帮不上忙。车内的另一位伙伴问有没有人去厕所,她答应了,其实是去站在公厕外边儿抽烟。
抽完一根,再回到院子里,他们已找好解决办法——给陆为溪打过电话了,她正赶过来。
姜婍摩挲指尖,上车从包里摸出香水,试图覆盖身上的烟味。
陆为溪没过多久就到,拿出工具,脱了外套,蹲下身和朋友一起换胎。姜婍站在一旁,看见她短袖下露出的手臂,显然她一直坚持锻炼,两只手肌肉线条流畅,劲瘦有力。
等换好胎,天色也暗了。
姜婍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倒给陆为溪洗手。陆为溪看她一眼,说:「我们就回江京有空再联络。」
姜婍乖乖点头答应。
大家催促着上车回去了。
姜婍扶住车门,正要上车,又回头看向陆为溪。她独自一人折返,眼看她即将上车,姜婍突然开口,用平静的语气、清晰的音量说道:「我跟你走。」
陆为溪一怔,讶然地抬头看她。
她扬起平淡的笑:「我自己回去也没事做,我跟你走。」
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一丝不妥,身旁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可张嘴的那一瞬间,确实是孤注一掷。
哪怕被拒绝也并不后悔尴尬。
陆为溪本来想问她一句真假,可话到嘴边,看她那副肯定的样子,不像是玩笑。
陆为溪觉得,姜婍,这个在年龄上小她几岁的妹妹,在性情上像过往她徒步途中曾见过的一种飞鸟,随心所欲,放浪,又坚韧。
她于是没有问真假。
她只是走上前敲敲后备箱,提醒朋友把后备箱打开,再看向姜婍:「带上行李,跟我走吧。」
-
「接下来走的这段路很烂,比前两天的更烂,你可要准备好了。」
陆为溪拉开副驾车门,看着姜婍上车时,笑着这么说。
「没怕过。」姜婍笑答。
她已从刚才无精打采的神态中清醒过来,此刻夜风并不再让她觉得萧瑟与孤独,即将到来的夜晚也成为一种快乐的期待。
姜婍本来以为自己坐在陆为溪的身旁,她会有很多话可以讲,她可能叽叽喳喳,变成自己一直不喜欢的多嘴的人。
可她们只是平静地聊天,分享自己过往的生活,一来一往,并没有什么急于倾吐的,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彼此都温柔地诉说着。
微弱的月色照亮前方道路。
看着两边无限向前延伸的黑色山崖,姜婍在这一刻,心情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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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溪资助了两个打篮球的女孩,目前她们都离家千里之外参加篮球集训,其中一个已经入选国少篮球队。退役这几年,陆为溪逢年过节总跋山涉水去这两位小女孩家里拜访,带的礼物也很实在,大米、粉面、水果和各种饮品。
她们早上从落脚的酒店出发,一路穿越狭窄曲折的山道。姜婍没走过这种路,哪怕陆为溪开车已经很稳当,她还是颠得绷直了身体,全程紧抓扶手。
中午,到了第一个女孩家中,女孩的父母热情款待她们吃午饭。陆为溪本来担心生活在江京的姜婍会吃不惯这些菜,可她没扫人面子,吃得津津有味还添了饭。
饭后,陆为溪端了竹编的小椅凳在院坝里坐着煮茶,姜婍坐在屋檐下和家里的老人聊天,聊农忙聊田里的稻花鱼,头头是道。
山里的阳光似乎比城里更明亮些,陆为溪抬眼看向姜婍,她素面朝天时,眉眼淡而娇小,莹白的脸颊上透出些红晕,像一颗日光底下出水的蜜桃。
下午,她们继续出发,山间暴晒,茂盛而野蛮挡道的草木绿油油地发烫。车内开了空调,姜婍坐在副驾上,还是浑身燥热,牛仔裤紧贴着肌肤,让她觉得难受。
陆为溪看她一眼:「前面有小卖部,你可以买烟。」
「……我看起来很像老烟枪吗?」姜婍回头看向后座的背包,里面有她塞进去的短裤,「我想换衣服。」
「那我靠边停车。」
「不用,继续赶路吧。」
姜婍俯下身,灵活地从副驾爬到后座上。她翻出短裤,往后一躺,利落地剐下牛仔裤,换上短裤,顿时从闷热中解脱,凉快不少。
陆为溪抬头看向后视镜,一晃眼看见她白净匀称的两条腿。山野绿林与她被阳光照得莹亮的身体互相映衬,陆为溪觉得这画面很美……她想她确实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画面很美。
姜婍横躺在后座,看着恍惚的树影从她的小腿肌肤上飞速闪过。
陆为溪提醒她:「车窗摇下来会更凉快,不过山上蚊虫多,你怕不怕被咬?」
「不怕呀。」她声音轻轻的。
陆为溪于是关了空调,打开所有车窗,让山间清爽的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姜婍双手枕在脑后,身心放松。
她不知何时睡着了,竟在车身的摇摇晃晃中,也睡着了。
再醒来时是听见陆为溪叫她。
陆为溪问她:「我去买水,你吃不吃雪糕?」
刚睡醒的姜婍还有点儿懵,两秒后点头说:「吃。」
陆为溪笑着下了车,姜婍疑心她的脸上的笑意,瞬间爬起身,看镜子里的自己睡觉有没有流口水。
车停在一个岔路口,不远处有几家简陋的小卖部,此时已经不再像正午时那样炎热,只觉得干燥,路过的车辆卷起一阵风,空气中满是昏黄尘沙。
陆为溪买了水,俯身在雪柜里翻找,繁杂的包装让人眼花缭乱,最后她随便拿了一只甜筒。
她走向车边,顺手撕开包装扔在垃圾桶。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拿的。」陆为溪抬手递给她。
姜婍没有下车,只是双手撑住车窗,头一低从车窗里探出上半身,张嘴,一口咬住了陆为溪手中的雪糕。
陆为溪一怔。
近在咫尺的距离,姜婍低垂着眉眼,陆为溪都能看清她细密纤长的眼睫,也能看见她舔着雪糕的红润的唇。
姜婍抬起眼,眼眸圆圆,眼波流转又神韵灵动。她□□着陆为溪手里雪糕的神情,就像家里听话的正在接受奖励的宠物。陆为溪忽然想抬手掐掐她的脸。
然后她就笑眯眯地对陆为溪说:「谢谢姐姐。」
现在,和她抽烟的时候,基本是两个人。
迟迟不接过雪糕,陆为溪怀疑她是故意的。
可她也没有松手,就这么,给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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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时她们才抵达第二个女孩的家,送过礼,吃过晚饭,女孩的父母留她们过夜,陆为溪摆摆手说已经预定了酒店。
姜婍并不知情,上车后问她:「这附近有酒店?」
陆为溪正要答话,手机忽然响起来,是祝纱打来的。
她已经发动车,双手握着方向盘,又怎么找不着蓝牙耳机,于是姜婍帮她拿着手机,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祝纱一开口就是一串发问:「你到哪儿啦?你怎么还没回来?你再不回来,叔叔阿姨可要认我当女儿了,你别忘了机票已经买好了,咱俩下周一得回江京了。」
车厢内很安静,姜婍也能听清祝纱的声音。
陆为溪答:「刚从妹妹家里出来。」
「要不是我崴脚了,我也跟你去,」祝纱和陆为溪讲话时,语气中总带着几分很自在的任性,「诶,还记得去年咱俩顺路去的那家庄园吗?在里边儿泡温泉也太爽了,我老想着再去一次。」
陆为溪笑道:「我正在去的路上。」
「你一个人去干嘛?」
姜婍一直安静地看着前方,似乎没有留心她们的对话。陆为溪看她一眼:「我和姜婍一起。」
「啊?」祝纱明显顿了两秒,「哦,那你带人家多逛逛,玩高兴了再回来。」
「挂了。」陆为溪抬手接过手机,摁断电话。
驶过一段路后,盘山而上,一座装潢精致的古典庄园映入眼帘。两人走进大堂,经理迎上前来和陆为溪打招呼,原来和她相识。客套间,对方又向陆为溪介绍了几个朋友,免不了一阵聊。
打过招呼,实在受不了自己一身黏糊的汗,姜婍低声对陆为溪说:「我先去洗澡。」
陆为溪点点头。
脱了衣服,赤身走进淋浴间,姜婍背过身调试水温,正巧有人走进来,她侧身望了一眼,是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小男孩。
小孩指着姜婍大声说:「妈妈,她背上是什么?好丑,好可怕。」
姜婍的手一顿,然后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孩一眼,唰地拉上了帘子。
「凶什么?」小孩的母亲哄着她的宝贝儿子,「乖儿子,怕咱就别看她啊。」
等姜婍收拾好走出淋浴间,陆为溪已经帮她办好入住,将房卡塞到她手里:「你要是累了可以回房间休息,也可以去泡温泉,那边……」
姜婍没听清她说的话,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刚才那对母子身上。
那个母亲表情浮夸地对同行人说着什么,距离不远,姜婍依稀能听见她用令人嫌恶的语气说:「……别看样貌长得周正,哟,背后坑坑洼洼一大片,吓人得很,把我儿子都吓着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个母亲又立马侧过身去,一脸略有尴尬但更多是高傲不屑的表情:「还盯着我看呢。」
姜婍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径直朝她们走过去。
陆为溪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后:「怎么了?」
姜婍走到那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抬高了声调:「你好像对我很好奇。这么想看,那就好好看看。」
她两下解开了浴袍的腰带,回过身将浴袍往后一松,背部裸露在空气中。
陆为溪几乎下一瞬就把她的衣服给拽了起来:「干什么?」
姜婍一手怒指着已经被吓懵的女人:「出门在外,你管不好你自己的嘴吗?管不好我替你管。」
大厅内看热闹的旁观者们盯着发怒的姜婍,窃窃私语。
陆为溪箍住了姜婍的腰,半拖半抱带她往房间那边走。
见她们走远了,女人又要面子,才敢悻悻然地骂一句:「疯子,简直是疯子。」
姜婍还在气头上,转身又要骂回去,陆为溪牢牢搂着她,先她一步高声吼:「能闭嘴吗?」
回到房间,姜婍坐在小阳台上,在夜风中慢慢冷静下来。
陆为溪给她倒了杯水,也没问刚才是为什么。
姜婍道歉:「不好意思,你刚刚这么多朋友在 ,我不该闹的。」
陆为溪笑笑:「他们也可以不是我的朋友。」
姜婍没再说话,从包里摸出了烟盒,她也不再避着陆为溪,只是手忙脚乱,却怎么都找不到打火机。
陆为溪捡起掉到地上的打火机,送上猩红的火苗,为姜婍点燃她嘴边叼起的烟。
烟雾缭绕着姜婍的脸颊,她一张脸苍白,从陆为溪的视线看过去,她吸烟时脸颊凹陷,更显消瘦,拿着烟的手在风中也被冻僵了一般,骨节泛红。陆为溪看着她,安慰的话没有说出口。
「你刚刚看见了吗?」姜婍忽然问。
「什么?」
「我背上。」
「嗯。」陆为溪刚才只恍惚地扫到了一眼。
姜婍两指间夹着烟,伏低上身贴在膝上,将浴袍往下拉了一点儿。在旁人面前主动袒露自己丑陋的疤痕,这事她明明做过的,可此刻,为何想要自嘲,语气中却压不住略显胆小颤抖。她说:「是,有点吓人吧。」
「不吓人,」陆为溪反倒忍不住问,「疼不疼?」
姜婍不记得疼不疼,也没人问过。
手机忽然响起,幸好打断情绪,不然姜婍怕自己会一边抽烟一边神经质地流泪。是工作室的员工打来的电话,姜婍走到栏杆旁接通,电话里说甲方不满意,催她该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怎么改画稿了。
陆为溪在身后看着她,墨黑的深夜包裹着她单薄的背影。
陆为溪想,这世界上任何一个见到过姜婍的人,应该都会对她抽烟这件事感到惊讶的。
在她眼中,姜婍本来是恬静的、可爱的、反叛的、随心所欲的妹妹。
但直至今晚,感受到她一边颤抖一边回击旁人的指指点点,察觉到她袒露伤疤时的佯装镇定和欲言又止,陆为溪这才对她有了些许笼统的、模糊的但或许又准确的印象。
姜婍像风里飘荡的一种草本植物。
她不是随心所欲的妹妹。
她是看似几近凋零,实则坚韧的女人。
-
姜婍抽完一根,把烟和打火机都扔进垃圾桶。
她已经彻底从刚才那场小插曲中恢复过来,掩饰尴尬,笑意狡黠地对陆为溪说:「这个月的烟是有点儿超标了。」
陆为溪并不劝她什么,只是问她饿了没有,要不要下去吃夜宵。
姜婍摇摇头:「我得看看怎么改稿。」
陆为溪于是打电话给前台,让把夜宵送到房里来。
姜婍给陆为溪分享自己以前画的各种手稿,陆为溪观赏得认认真真,且一窍不通。她从未涉足过艺术插画这个领域。
只能干巴巴地说:「你画的很好看。」
姜婍的画,素材丰富,色彩艳丽,意境自然,整体来看是很漂亮,让人有**要买回家挂在墙上作装饰的艺术品,但,也仅此而已。陆为溪从她的画里看不出任何思想和感情,也就无从下手去评价。
姜婍知道这一点,也并不曾希望谁能在这一堆五颜六色的画纸中与她产生情感的共鸣。
大家说她的画,美则美矣,但难以切入情感的角度去赏析,只能生硬地夸她功底扎实技术好。
有人说这是因为姜婍的画里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姜婍想不明白。工作就是工作,赚钱的家伙事儿,一天到晚往里面掺和感情做什么?
非要谈感情,难道她画棺材里的妈妈,画掐着妓女脖子的酗酒的爸爸,画次次和人打架都打到见骨头的弟弟,能过审能出版能发行能有人买帐吗?
姜婍不想在工作中分享这些,但她十八岁以前,年轻时候,却很喜欢在朋友和喜欢的人面前卖惨装可怜。
故作自卑地哭诉自己不幸的童年与家庭,看着对方脸上露出疼惜的表情,借此拉近亲密距离,得到特殊关照,那时候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在人际关系中通过剖析自我来获取的同情。但其实,那时候她心里就已经很凉薄了,说起自己的悲惨,心中根本毫无波澜,观察对方的反应,倒像在逗猴子。
但现在,姜婍看着眼前的陆为溪,是不敢故技重施的——
不敢说。
不敢卖惨。
不敢装可怜。
只怕吓到她。
-
第二天早晨,姜婍带着行李下楼,陆为溪已在车边等着她。
陆为溪打开后备箱帮她放行李:「现在出发大概中午就能回到云州,先去我家里吃顿饭。」
姜婍这次却无奈地拒绝了她:「我今天得回江京,工作上的事实在有点紧张了。」
陆为溪安置行李箱的手明显一顿,随即她仍淡定自如地关上后备箱,示意姜婍上车:「那票买好了吗?」
「到机场再买。」
「行,那我先送你到机场。」
前往机场的路上,出乎意料的,两人都很安静。姜婍眼看着前方的路逐渐宽阔、平坦,天气雾蒙蒙,一反前几天晴朗的常态,远处青山尖儿上白茫茫一片。姜婍想,她会记住这一段路,记住很久很久。
到了机场,陆为溪没有送她进去,只是帮她拿下行李,问道:「这几天玩的还开心吧?」
「很开心。」机场的风实在冷,姜婍紧了紧外衣,
「去吧。」陆为溪把行李推到她身边。
并无过多惜别,她们都很干脆地说再见。姜婍拉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到快进自动门时又回头看向陆为溪:「姐姐,我们回去再联系。」
陆为溪轻声说:「好的。」
她忍不住又多补一句:「打给我。」实在局促,她竟还笨拙地补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层层雾气拨开,晨曦的微光落在姜婍的脸颊上,她一脸小孩做约定时的认真神情。
陆为溪点点头,也很郑重地应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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