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筝双手捧着毛巾,脸上的水也没有擦干,一滴一滴往下落。不知哪根筋儿不对,她捧着毛巾从厕所走到秦涵姿的房门前,看到门上落着一把锁,她眨巴眨巴眼睛,举起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
但耳边又响起了哭泣的女声和男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像哭又像笑。低低的说话声,像是熟悉的秦涵姿和男友,又不像是他俩。他俩只哭过一次,那哭声又恰好传进顾鸿筝的耳里,那时并不十分在意,现在也并不十分真切。
顾鸿筝转过身去,又回过头来,那房门上确实落了一把锁。秦涵姿昨晚是夜班,今天早上八点才能下班,回来也得八点半。秦涵姿的男朋友绝对不会进门,女朋友不在,他只会守在楼梯口等待。
顾鸿筝快速换了衣服,离了出租屋。外面的空气真好,没有那如泣如诉透着凄凉的男声与女声。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向自家的楼座走去。脚下轻飘飘地,像走在云朵之上——其实谁又真正踩过云朵呢!
楼梯是柔软的,踩上去既难受又有趣。二零一的大黄狗又歪着头坐在门口,正咧着一张嘴笑呢,它看着顾鸿筝走上来,忙迎过去,像是要拥抱一个老朋友。顾鸿筝想躲,整个身子向后仰,又不想让大黄狗失望,整个身子又向前倾,歪歪斜斜、踉踉跄跄,马上就要摔倒了,不,是要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二零一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又立马关上了,顾鸿筝的心怦怦跳,她看到了一双惊恐而捂无助的眼神,虚无缥缈的,真是骇人。
“呀!”她在心里喊道,突然感到有一双手正在扶着自己,心下一惊:狗也能长出人的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继而又慢慢闭合了。
顾鸿筝想在一个月里考出驾照的希望没有了。她没赶上那天的考试,直接送进了医院,并在此住了一个星期,又回家躺了一个星期,一眨眼的工夫就进入了九月。八月的最后时光,她好像进入到了真空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
出租屋成了秦涵姿的“天下”,但她没有逾矩,顾鸿筝的房间绝对不可触碰,但也自作主张对其它房间做了装扮。男友也来帮忙,为的是让女友住的舒服。他俩将那前置的小院子亲手收拾了干净,省了清洁费。秦涵姿很喜欢带院子的居住环境,这可能是从小在老家的住房习惯。
小院子四四方方,秦涵姿看了真是欢喜。男友知道她的喜好,首先圈了一角垒了弧形花坛种了花。花不是买来的,而是从路边采撷来的野花,有的知道名字,有的不知道。秦涵姿非常爱那种五角星的太阳花,红的、粉色、黄色,可爱极了。
“要不要种菜呀?”
秦涵姿点头说要,她想种一些简单的、省钱又省力的菜。男友又选了同边角落垒了弧形小菜园子。
“先空着吧,你自己选菜种子,到时候我再来帮你。”
秦涵姿点点头,又说自己想养鱼。男友立马会意:“是不是老家那种小池子?”
“嗯,养几尾鱼,一两只小龟,好生好养的。我也不亏待它们,它们也不会辜负我的心。”
“小池子是不行了,需要系统的供水排水系统。”
秦涵姿忙道:“我知道,就是有那么个想法。”
这一天垒了小花坛和小菜园子,第二天又在墙边种了两排小草——这也是从路边摘来的。秦涵姿说看着有模有样了。男友说:“我再支个小棚子,摆上木桌木椅,你可以在这坐着休息。”
第三天,男友在院子的一边搭起了木制秋千,撑起了遮阳伞,又摆上了小桌子小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放着长短不一的花花草草。秦涵姿看了,直呼好看,拍着巴掌像个孩子。
第四天,男友又带来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放了几条小小的热带鱼。第五天,又带来一个圆圆的玻璃盒,里面有一只小乌龟。白天,鱼和龟在小院子里晒太阳;晚上,再回到室内,秦涵姿有时将它们置于阳台,有时放在小走廊的地上。
秦涵姿说如果将这阳台也收拾一下就好了。阳台并不脏乱,但是过于单调,一年四季死气沉沉,没有任何色彩的点缀。男友说可以在阳台的最里端置一张桌子,在摆几盆好养活的花,任由它们肆意生长。当然了,不会影响到两位女生晾晒衣物。
男友说做就做,还真就淘来了一张废弃的桌子,不大不小正好卡在阳台的最里端,上面陆陆续续摆了各种绿植,又在高处挂了吊兰。这样,向上攀援、向下伸展的植物,各自安好,又相互擦肩伸长。
兴致勃勃地做好了这一切,还没来得及享受,秦涵姿和男友又心生悔意,他们怕顾鸿筝不高兴。男友又说不怕,大不了恢复原样。本就是自己准备的东西,没占这房东的任何物质便宜。
秦涵姿上中班的时候,会在出租屋里待大半天。她可以在午后坐在小院的秋千椅上享受阳光,享受独处的快乐和与男友的蜜语憧憬。她相信美好的事物都在来的路上,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她三班倒,要么下班很晚,要么上班很早,属于自己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在家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上班的时候,时间过得又慢。下班后回到家里,洗漱之后便睡了,晚睡早起是生活的常态。以前计划的看书学习、跑步健身、逛街吃饭,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不切实际。阴晴圆缺的心境左右着对于生活的态度。理想?说说而已啦,它只能存在于人的嘴巴里。
男友说如果不执著于学历的提升,两个人也不至于这么狼狈。秦涵姿不允许男友产生不利的想法。你用三年的工资帮我,我也会用三年的工资帮你,这是事先约好的,是不会改变的。带着心理负担做一件事,是不会将这事做好的。
面馆的事暂时都交由阮弦代管,顾鸿筝还是信得过她!但牟叶时不时会插一手,仗着自己做店长的经验,凡事都要插言辩解。阮弦强忍住心中的不满,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对着牟叶频频点头,但会不会付诸行动就另当别论了。
牟叶给顾鸿筝打电话说要上几个活动:“比如说买几送几啦、代金券啦、储值活动啦,用这种促销的方式招徕食客,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这样做的好处,既可以提高员工的共情能力,还可以梳理自身的品牌价值观,更改不合理的消费制度和员工薪酬制度,创造一个食客与面馆的和谐环境。”
顾鸿筝没心情没体力应付面馆的事,用了虚弱的声音告诉牟叶:“有事就找阮弦。我这边暂时不方便,你和弦姐商量吧。”
阮弦自是不敢自作主张,直摇头说不行。牟叶说风险和机遇是共存共生的,害怕这害怕那,什么都可以不必做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不满的情绪,还有一丝嘲讽,讽刺阮弦的畏手畏脚。
“凡事需要勇气,但要想好失败的后果是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这面馆要是你自己的,我无话可说,紧着你去做;面馆要是我的,我还是无话可说,成败由我自己担着。但这面馆不是我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出了事,谁负责?”
一个企业里必然要有一把手和二把手,顾鸿筝当然想一手承担,但有的时候必须要推出一人去承担。一把手是掌舵人,充当的是指引方向的作用,看的是结果,无时无刻不处在思考当中;二把手是划船的人,管的是过程,时时刻刻在做事。管理能力需要先天的因素和后天的学习,以及实践的锻炼。否则,无法成事。
妈妈让顾鸿筝好好休息吧,自从休养了这些日子,气色好多了,总算有个人的样子了。“那些兼职副业什么的,该舍弃就得舍弃,挣了又能怎样?仨瓜俩枣,还不够你往里搭的!面馆的事,先让阮弦做着,那孩子挺好的!”
顾鸿筝强笑着:“你又见过了?”
“看照片嘛!”
顾鸿筝想过了,那些犹如鸡肋一样的兼职是该舍弃了,提升能力与赚钱有道不是这个样子的。她闭了闭眼睛,心里盘算着先停掉晚间的口语学校坐班,再停掉画插画,最后辞掉周三的口才班。至于兼职伴娘,还得想想。
“陶循知道你病了吗?”
顾鸿筝睁开眼睛看着妈妈:“告诉他了。”
“什么时候回来?”
顾鸿筝盯着妈妈的脸,没说话。她要如何说出自己的猜疑呢?直接说陶循或许早就回来了,只是没有告诉自己。这会招来爸妈的气愤,周围的人肯定要骂他一顿,也要数落她。何况,自己并没有实质证据陶循真的回来了。她只是在一次通话中,听到了陶循的背景音,那绝不是异国他乡的语言,而是陶循的乡音土语。那是一种感觉,一种近在咫尺,又远隔千里之外的心境。
一份感情,缺乏信任,失掉尊重,无论出自什么原因,都没有意义了,两人就可以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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