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天空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暖阳穿透遮蔽照亮了这个被异象侵占的地方。
几个幸存的人类躲藏在建筑内,恐惧地抱紧了自己。
“‘它’要来了。”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
“我听见了,‘它’的脚步声!”
这里的“它”是指异象。
异象是无端诞生的,每过一段时间,人们生活的土地上就会诞生新的异象,它会无差别驱赶目标范围内的活物。只有铲除异象人类才夺回生存的家园,但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异象大多形状怪异,像是很多动物交织的怪物,它们会模仿会学习,会像人类一样发出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只有异象处理者能杀死它们,夺回土地。
随着脚步声在门口停留,储藏室的大门被强行破开,室内的幸存者尖叫着缩成一团。
“啊啊啊啊——”
他们紧闭眼睛,身体不停地颤抖,有一个人甚至已经晕了过去。
十几秒过后,他们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于是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先是干练修长的黑靴,宽松的长裤扎在靴子里,上身是异象管理局的专用制服。裤子和上衣明显是不搭的,来人像是随便找了条裤子就跑来了。
她一头及肩短发被细绳束在脑后,五官端正算是顺眼。
“异象已经消除了。”霍敏铮目光冷然沉静,她用手腕上的光脑发送了人员幸存信息,“还有几个人能站起来?”
幸存者先是不敢置信,再是嚎啕大哭。
他们诉说着死去的同伴如何凄惨,又疯狂请求霍敏铮带他们离开这里。
“跟我来吧。”
发完消息后,霍敏铮带着幸存者和后续赶来的工作人员汇合。
但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天空飘落雨丝,霍敏铮接过同事递来的雨伞,朝着不远处的大楼走去。
在那栋楼房里住着和她一样的异象处理者,已经失联三天了。
从霍敏铮赶来到解决异象耗费了一天时间,在这期间她多次联系对方,始终没有消息。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如果说异象处理者是人类中的佼佼者,那么霍敏铮就是异象处理者中的佼佼者。
很多次,她去处理的都是同事无法解决的异象,而她的同事早在派遣的时候死于非命。
几分钟时间,霍敏铮来到了同事居住的大楼,挨家挨户敲门,有些幸存者还不知道异象已经破除了。
被异象侵占的地方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他们一直处于孤立无援,接近等死的状态。
骤然得知网络恢复,救援赶到,他们便欣喜若狂地联系异象区域之外的亲人朋友,或者直接跑到外面寻找其他救援人员。
在这个过程中,雨声从大到小,霍敏铮一路通知,来到了顶层的单户——同事居住的地方。
敲门后,霍敏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再次尝试用光脑联系同事,依然没有回音。
看来只能破门而入了。
一张扑克牌出现在霍敏铮手中。她可以在平面纸张上创建一个独立空间,放任何自己想放的东西,但这有大小限制。还限制为死物,因为活物放进去造成不可扭转的损伤。
把门锁放进纸牌保管后,她轻轻拉过门板,走入了玄关。
或许因为屋主没有离开太久,客厅很干净,桌上甚至还摆着一盒没有吃完的午饭,只是早已坏掉。
腐烂的酸味在密封良好的房间里发酵,她没有,谨慎地分辨其中是否混杂了尸臭。
三室一厅的房子,霍敏铮搜查了两个房间两个厕所,没有找到同事的尸体。
推开最后一个房间之前,她以为也会是空的。
但……她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孩。
窗外大雨倾盆,年轻的男孩并未察觉到她的到来,用一层单薄的被子裹住了自己,脸颊露在外面,看向下雨的窗。
他不像其他幸存者一样惊恐地等死,反倒很悠闲,似乎并不知道是发生了,无所谓地观赏着雨景。
短短几秒,男孩忽然转过头。
霍敏铮不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只觉得他的眼睛如同死水,没有任何情绪。
他看上去才十五、六的年纪,居然如此镇定。
霍敏铮记得同事没有孩子,倒是有个领养的小孩。
她没有收到过关于小孩的信息,出于同事间的关怀,霍敏铮询问了眼前男孩的名字。
“穆谨。”男孩回答。
穆谨?
“穆”姓令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她没有将两者联系起来,而是走过去,打算带男孩去一楼。
“你也是异象处理者?”男孩问。
“嗯,和你的领养人是一个职业。”霍敏铮朝他伸出手。
“这样阿,”
穆谨慢慢伸出胳膊,在他将胳膊从被子里抽出的一瞬间,动作陡然加快,一柄短刀刺向霍敏铮!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
霍敏铮迅速躲过,转瞬夺过短刀,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未等穆谨做出应对,她便将短刀丢去了床下。
失去武器的穆谨并不害怕,反倒诡异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或是死亡。
这样的态度令霍敏铮感到疑惑,但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夺刀是她的条件反射,等她和这个失去武器的小孩面面相窥时,霍敏铮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一个对自己职业有仇恨的小孩,是该安慰还是教育一下?
霍敏铮想了想,她干脆把他用被子捆了起来,然后一路抱到了一楼。
她不擅长演讲,所以选择了打包带走。
整个过程中穆谨都很安静,不挣扎不反抗。隔着一层微微发硬的制服,穆谨隐约嗅到了些许寡淡的气味,冷冽微涩,他想不起来与之近似的东西。
通过气味,穆谨确认了她的性别。
她是Alpha。
穆谨被霍敏铮抱在怀里,身体略微僵硬。
他抬眸看向女性Alpha冷漠的侧脸,很清楚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就会被她察觉。
到时候直接被甩下来吧,那可不是什么值得体验的事情。
到达一楼后,霍敏铮把他放了下来,穆谨走到离雨水二十厘米距离的地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
冰冷大颗的雨声砸在他的手上,远处的女性Alpha依然监视着他,天色并不昏暗,太阳依然藏于云间的裂缝,一缕橙色的光朝着居民楼照耀。
仿佛在暗示着人们被拯救的幸运,但对穆谨而言,他只是站在了地狱中转站,马上就要从一个地狱走向下一个地狱。
大雨影响了救援人员工作,却没有降低他们的效率。
穆谨很快就被带走了,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霍敏铮,彼时女性Alpha正朝着下一栋居民楼走去。
他们的初次见面并不美好。但穆谨还是记住了这一天,在这个乌云密布却阳光倾洒的日子,霍敏铮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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