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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刘非睁开眼。

上面是晦暗不清的草屋顶,身旁是透气通风的薄木墙,而他自己躺在一张只铺了一张褥子的硬床上,硌得腰背生疼。他微微侧头,又看到另一面墙边堆放着药草和杂物的两排木架,其中一个架子上挂着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刘非盯着它研究了一阵,从中分辨出几张绘着花纹的人面来,原来那是几个人偶。看到这个东西,他立刻明白这是谁的屋子了。

他还待再看时,屋主人的声音悠悠自头顶方向传来,“刘师爷既然醒了,何不起来陪老夫喝上两杯?”

刘非眨了眨眼,没有拖延,从床上直直地坐起来,一只手扶着僵硬脖子转了转,然后穿鞋,下地。他随身带的扇子不知道谁给他放在枕边了,阿非看见,抄在手里,背在背后晃悠着朝哈哈儿走过去。

窗前木桌上,光芒如豆的一盏油灯下,一瓶酒,两只酒盅,一碟花生米。

哈哈儿坐在桌子的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客人”。

刘非长襟一抖,在对面入了座,啪嗒,折扇往桌上一撂,不等招呼,先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端起仔细地瞧了瞧,像是在鉴别它的成色,接着把嘴凑过去浅尝一口,“嗯,”他点点头“还行”,于是一扬脖,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喝过酒,他又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听咀嚼的声音,是吃得挺满意。

哈哈儿饶有兴致地瞧着他,“我有时候真是挺佩服刘师爷,身处绝境,还能吃喝得如此坦然。你就不怕这酒里有毒?”

刘非抬眼皮看他一眼,“下毒?有这个必要吗?要是有谁放着现成的杀人埋尸的好地方不用,却要花上几个时辰把我绑到自己家里去动手,那他这儿一定有问题。”刘非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哈哈儿一笑,“我还以为刘师爷孤勇,原来却是太天真了。毒药可不止杀人这一个用处,还能做许多其他的事,甚至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听了这话,刘非把手里的筷子拍桌上了,他面露怒色,声调也升高不少:“就像你当年下给孟如忆,现在又下给包秀秀的这种?!”

哈哈儿冷笑一声,“刘师爷太激动了。实不相瞒,包秀秀现在就在隔壁,不过她睡得很香,打雷都不会醒,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刘非须臾间恢复了常态,他打开扇子扇了扇,“哈先生提醒得是,深更半夜扰人清梦确实不好,咱们还是该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刚才说到…哦对,毒药。哈先生这几年潜居山林,远离红尘喧嚣世事纷扰,这用毒的境界,应该是更上一层楼了吧?”

哈哈儿知道刘非在套他的话,然而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也自斟自饮了一杯,“三年前我的药虽然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可是他们看到的是什么却因人因心而异,我控制不了。可是现在,嘿嘿,中招之人忘了什么,记住的又是什么,都可以由我说了算。”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我是害死她丈夫的仇人…”阿非若有所思。“那你还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咯?老伎俩,不高明”,他食指冲着哈哈儿摇了摇。

“哈哈哈,要是那么简单的话,上午包秀秀要杀你的时候,我何必要阻止呢?”

“哦?那难道你还有更阴损的图谋?”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刘师爷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妨留下来亲眼看看这场好戏。”

“哈哈哈”刘非扇着扇子笑起来,又叹息一声:“哎呀~看来哈先生除了喜欢操控傀儡,还很需要观众。”

“就像你们读书人,如果写好了文章却没人看,不也是很难受吗?”(作者疯狂暗示读者点赞)

“那好吧!我就接受哈先生的盛情,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刘非接下战书,扇子一拢,就想站起身。哈哈儿却手心向下冲他招招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哈先生还有事儿?”

“为了让刘师爷能安心地住在这儿看好戏,我特意准备了点东西招待你。”哈哈儿从怀里掏出个草纸小包,打开摊在桌上,纸上,是蚕豆大的一颗药丸。

“什么呀?”刘非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你不是耍木偶人的吗?难道要改行卖大力丸?”

“刘师爷一个舞文弄墨的文人哪用得着那个?再说老夫也从不骗人。这可是我特意为刘师爷亲手炮制的——毒药。”

“哦?”

“吃下这丸毒药,就必须得每天服用老夫的解药,否则,就只有去阎王爷跟前报到啦。而且我可以保证,那个过程,虽然顺利,却绝对谈不上舒服”。

刘非嗤地笑一声,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哈先生,这是毒药不是仙丹吧?你不藏着掖着暗中下手,却直言告诉了我,难道就那么笃定我会从命?凭什么啊?”

“凭什么?刘师爷,你好像忘了自己的一条小命儿还攥在谁手里吧?”哈哈儿冲他伸出了手掌,在他眼前慢慢攥成了拳,好像刘非就是他手中的一只虫蚁,轻轻一捏就粉身碎骨了一样。

“诶呦!我真是怕极了!”刘非立刻又笑了,“可是哈先生才告诉的我,中了你的毒会生不如死,难道你认为我会舍易而取难?况且受人摆布苟且而活有意思吗?刘非这条命,你若想要,尽管拿去。”他说得满不在意,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一餐可随意舍出的残羹冷炙。

哈哈儿阴阴冷笑,低沉、缓慢地开口:“刘师爷嫌一条人命不够份量吗?那再加一条如何?包—秀—秀——”

他阴鸷的一双眼紧盯着刘非,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上午他在刘非厌恶的神色中瞧出了些端倪,现在,他要再次验证它,拉开他重新调整的,精彩大戏的序幕。

他果然如愿看到刘非渐渐地敛了笑容,看到他沉默片刻后,身体前倾,一条胳膊搭上了桌沿。

“你想动她?你知道她是何许人?她现如今可是如假包换的八府巡按。你意图谋害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我再告诉你,她还不是一般的朝廷官员,皇帝多看重她你知道吗?古往今来欺骗了皇帝不被治罪反而能加官进爵的你见过吗?你敢动她?哈哈儿,不是我吓唬你,你的脑袋早该不在自个儿脖子上了,是不是还嫌不过瘾,想尝尝千刀万剐,祸及九族的滋味?!”

哈哈儿哪是怕这种威胁的人,可是刘非逼视着他的眼神却让他心里没来由地一缩,他绝没想到过一个读书人觑着的眼睛里能射出这种凛冽的寒光,他知道这是触到他的逆鳞了。

哈哈儿自忖一切在掌握之中,并不想刘非此时跟他拼个鱼死网破,他放缓了脸色,干笑两声,“刘师爷急什么?刚才所说只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选。包秀秀如今这么听话,我又怎么舍得自毁筹码?老夫想要的,不过是刘师爷老老实实地在这里住着,不动歪脑筋罢了。刘师爷若肯吃下这药,以示诚意,老夫自然会保你二人性命无虞……”

刘非目光有所收敛,哈哈儿见了,继续轻声劝诱:“对了,这药与那些不同,并不乱人心智……吃下它,你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不吃,眼下就是玉石俱焚。刘师爷,你是聪明人……”

说到这里,哈哈儿恰到好处地闭了嘴,安静的空气像是一幅名为“未来”的画的留白。

刘非闭上眼,随即又下决心一般地睁开,“好!记住你刚才的承诺!”说完,他缓缓地伸手拈起那枚药丸,面无表情地放入口中。

哈哈儿看着他喉结滑动,又倒了杯酒递过去,“刘师爷果然是识时务,有胆色,配做老夫的对手!来,我敬你。”

刘非一哂,“哈先生的疑心病真重。”伸手接了酒,一口饮尽。

哈哈儿听他说话吐字清晰,确定药确实已被他咽下了。

“跟刘师爷这种诡计多端的人打交道,不得不打起精神,加着十二分小心啊。不过现在,老夫倒暂时可以高枕无忧了。”哈哈儿说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折腾了一天,我也乏了,再不睡天可要亮了。刘师爷也请自便吧。”说着走向刘非刚才睡过的——屋里唯一的那张床,一屁股坐下。

刘非四下扫视一眼,“那我睡哪儿?”

哈哈儿已经开始麻利地脱鞋除袜了,“刘师爷今天睡了那么久,还困吗?真抱歉,没有多余的床了,明天把隔壁那屋的桌子搬过来给你拼一拼吧。”说完扯过被子倒身一躺,还舒服地叹了口气。

刘非鼻子里轻哼一声,向墙边的木架子走去,他看见那上面摞着几本书,便想凭它打发残夜。然而他刚要伸手,哈哈儿又忽然睁开眼,“山居出入不便,物力维艰,刘师爷,灯油也得省着点用啊。”

刘非知道他不想自己动他的东西,此外也有几分故意欺辱的意思,但他不屑为小事争执,便转身回来把油灯吹灭,在黑暗中坐下来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他就被哈哈儿的鼾声撵出去了。

这夜没有月亮,出了屋,只见满天星斗低垂,峰谷丘壑都隐去了行藏。春寒料峭,阿非在外面待了一阵儿,就搓起了手,不过他仍不想回去。

旁边就是秀秀住的屋子,他轻轻走近窗前,侧耳细听,却听不到里面有一点的声音。唉,不知道哈哈儿给她下了什么药,也不知道这次他们是否依然能化险为夷。阿非心意沉沉地来回踱着步,在经过那扇掩闭着的木门时,他停下来,一只手轻轻贴上门扉。

只是触摸着这扇薄门,却好像真实地感受到了里面她一样,阿非终于把堵在心里的一口气轻轻吁出。无论如何,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直到黑夜消散,刘非才把这里看了个清楚。这两间就地取材修建而成的小屋并立于山势平缓之处,被层层树木包围掩映,十分隐蔽。此时山林刚刚被新翠点染,地上一层浅草柔柔嫩嫩,野花飘香,山鸟幽鸣,旭日的柔光笼罩着这一切,让人恍然以为到了梦中的桃源——要是不去想这里还住着一个毒如蛇蝎的哈哈儿的话。

秀秀清晨出屋后对刘非没什么好言语,阿非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不是朝夕间就可以消除的,并不在意,也没多做纠缠,看着秀秀忙碌不用他插手,便背着手悠悠地逛出去了。哈哈儿并不限制他的行动,只是对他别有意味地笑,“刘师爷最好不要到处乱跑,要是被兽夹子夹断了腿,可就风流不起来了。”

于是刘非便十分留意脚下,但往山下走了一阵,便觉怪石嶙峋、山路崎岖。有的地方道路断绝需得攀上爬下,有的地方仅能站下一只脚旁边便是悬崖绝壁,刘非看一眼就觉得目眩腿软,也明白哈哈儿笑容的意思了,他是真笃定自己不敢跑。又想到昨天秀秀就是在这样的山路上把自己扛上来的,心里又念了声惭愧,便即返回。

一日忽倏而过,到了晚间,哈哈儿端着碗药进来,往桌上一放。刘非伸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唉,怎么又是苦药汤?这得天天熬制啊,哈哈儿,你不嫌烦吗?”

哈哈儿笑嘻嘻地道:“成药虽然方便,却要时时留意不被人盗走,况且我煎药时一念及刘师爷想活命就绝不敢害我,一天都离不开我,心里就愉快得很,又怎么会嫌麻烦呢?哦,对了,药渣我也处理过了,刘师爷就不用费心思打它的主意了……请吧!”

刘非摇头笑笑,没再说话,坐下来端起碗慢慢地喝着。秀秀夹着一卷兽皮拼成的褥子进来,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撂——看来这就是给他夜里用的铺盖了。刘非忽然问她:“哎,有糖吗?”

“糖?什么糖?”秀秀没懂他的意思,愣了一下。

刘非冲她晃了晃碗,浓浓的药汁在里面打了旋。

秀秀明白了。

“没有!又不是三岁小孩,喝个药吃什么糖?!”她粗声恶气地怼了一句。刘非没计较她恶劣的态度,反倒冲她淡淡一笑,垂了眸子继续去喝他的药。秀秀看着他逆来顺受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就不舒服,她屈指叩了叩桌,“诶!你这个人真奇怪,既然嫌药苦,干嘛不一口喝干了它,非要这样慢咽轻尝的?”

哈哈儿插话道:“刘师爷是读了圣贤书的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当然都是这副文邹邹的派头。”

秀秀忽然想起他出卖自己丈夫的行径,愤愤地哼了一声,“斯文败类罢了,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骂完转身拂袖而去。

哈哈儿大笑起来。

最后一口苦涩的药汁在舌间盘桓后,刘非终于也将它咽下了,他轻轻放下碗,侧头眯眼,瞧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哈哈儿,“几年过去了,哈先生还是这么喜欢看人内讧。”他啧着嘴,不解亦不屑的样子。

“有句话叫亲者痛仇者快,咱们是敌非友,看到刘师爷伤心,我当然就开心。”

“伤心?我犯得着吗?秀秀是一时被你蒙蔽,忠奸不辨,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算不得数,我也根本用不着在意。”

“哦?是嘛?”哈哈儿踱至近前,背着手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却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愿刘师爷的心里跟嘴上一样那么潇洒吧。不过,这也确实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后面还有丰盛大餐,刘师爷就等着好好享用吧!”

他的大手有力地在刘非肩膀上拍了两把,然后抄起那只粗瓷空碗,大笑着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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