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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的生日在孟夏，傍晚时分空气湿润，他踩着夕阳的尾巴迈进一家即将关门的花店。
老板是个年纪挺大的奶奶，正在给几支到蔫不蔫的玫瑰剪刺修枝。
“这束玫瑰卖出去了吗？”江屿问。
老奶奶笑容浅淡头也不抬，只顾着给这束可怜的玫瑰倒腾出一个好看的姿势，半晌才慢半拍开口说了句没有。
江屿不在意奶奶的怠慢，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可以对所有人宽容。
他嘴角上扬，心情轻松起来，走上前对奶奶说：“那麻烦您帮我包起来吧，我想把它们带回家。”
奶奶这才从手上的活中抬起头，浑浊的眼珠迸出一点精光，“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束玫瑰，也是开得最有个性的一束，你真是个幸运的小伙子。”
如果江屿能够预料到3个小时以后的事情的话，那他一定会把这无福消受的幸运退回去留给下一个“幸运”的人。
但是当下他只是接过玫瑰说了声谢谢。
其实江屿的生日跟平常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蛋糕也没有聚会，唯一的区别是收到了自己送给自己的一束红玫瑰。
江屿把它们插进花瓶，放在了床头柜上。
再然后就是每天雷打不动的绘画时间。
最后洗澡刷牙，关灯上床。
如果不是身上传来奇怪的触感，这应该是无比完美的一天。
江屿躺在床上，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躺在床上。
因为温热的光滑触感正通过背部神经传入大脑，胸前有漂浮轻柔的波浪不规则起伏，肩膀则微微发凉。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家里没有浴缸更没有游泳池的话，江屿几乎以为自己正坐在一个放满水的容器里泡澡，甚至可能加了泡沫。
两秒过后，江屿猛地拍亮床头灯——眼前还是自己的房间，没有什么变化。
可更加诡异的是，当江屿的手掌碰到开关的一瞬间，一阵酥酥麻麻的过电感沿着小腹和胸前蹿上大脑，手掌下本应属于塑料开关的冰冷触感变成滚烫的炽热——这温度当然不可能属于任何一种塑料，不然他会毫不犹豫拨打12315投诉这家开关的安全问题。
这是在搞什么？难道是他太过清心寡欲憋出问题了？
人在遇到超自然事件的时候大脑通常会接通一些离谱的线路，江屿是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但这并不影响这一瞬间的脑子短路。
在轻松简单的拍自己一巴掌或者掐自己一下之间，江屿选择了从床上滚下去。
翻滚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床头的花瓶，鲜红的玫瑰撒了他一身。
可江屿顾不了这许多，他疯了一样抓住几枝握在手里。
然而没有感觉。
用忘记被剪掉的唯一一根尖刺扎破指尖。
依然没有感觉。
他甚至拿脑袋在地板上狠狠磕了一下。
还是没有感觉。
不止诡异，这简直是惊悚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可以对所有人宽容，但对鬼不行。
过电的酥麻感很快被恐慌驱逐，江屿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很显然被子底下无事发生，安安静静。
不一会儿，手心的触感变得温热光滑，与此同时江屿的身上像被略微粗糙的织物磨过，不痛但是存在感十足。
没有猜错的话，那是一双手。一双干过活并且不怎么保养的手。
江屿再次扭头确认四周，什么都没有。
很快，那双手开始掐身上各处的肉，捶或者是拍打，动静很大，江屿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但是理智上，他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
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什么来着？
江屿大脑飞速运转，21世纪的进步青年绝不相信世上有鬼神这种反科学观点。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最近的课程紧张，他自己又报名了一个认可度挺高的设计大赛，每天都花很多精力在上面，有两天甚至忘记时间熬了通宵。
这一定是没休息好导致的幻觉。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江屿躺在地上把自己蜷缩起来，尽量减小被屋子里不知在哪的鬼感知到的可能。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1]
他发誓，今天就是他规律作息拒绝熬夜的第一天！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这手怎么还在摸？！
通贤灵女天上圣母预知祸福的妈祖娘娘！
江屿感受到水珠从皮肤上滑落，感受到冷空气激起的鸡皮疙瘩，感受到粗糙的毛巾毫不留情招呼在身上。
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金阙云宫九穹御历万道无为大道明殿昊天金阙至尊玉皇赦罪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玉皇大帝）[2]
那双手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江屿抱紧手臂缩起脖子，更紧地蜷缩起来，心想这双手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这一晚上的经历太过离奇，神经紧绷过度后竟诡异的感到困倦，没多久江屿居然被那“小鬼”哄睡着了。
该说不说，习惯那种触感以后其实还挺舒服，他睡得挺不错。
22岁的第一个早晨，江屿是被正常的生理现象唤醒的。大脑还在做开机准备，开机音效还没出现，昨晚那不正常的过电感却再次袭来，搞得他CPU当即短路，整个人陷入死机状态。
bur真是那里出了出问题了？他还没动呢怎么就？？？
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压抑太久导致恍惚还是禁欲太久导致变态，江屿在这鬼见了都得再吓死一次的情境中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海市最好的精神科在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最好的男科在海大附属医学院。
所以，自己应该去看精神科还是男科呢？
或者，先看精神科再看男科？
这情况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论是精神科还是男科，对于江屿来说都同样的打击。
一个关乎生活质量，一个关乎男人尊严。
江屿的父母都不在国内，他一个人住在校外，如果真是精神问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上学，或者更严重一点是不是需要住进精神病院。
思及此，江屿倒宁愿自己是那方面出了问题，不论是不行还是太行，总归都是关上门自己受着。
在生存面前尊严简直不值一提。
于是江屿很快决定先去探探青松南路600号，不就是区区男科！
果然不管是不是周末医院永远都是爆满状态，泌尿科也不例外。
江屿挂号分诊一套流程做得很熟，正无聊着，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狗狗祟祟在自己身旁坐下。
黑帽子黑口罩黑墨镜，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手插在兜里，全身上下也就露出来一截白晃晃的脖子。
江屿怀疑这人是个明星，不然哪个正常人上医院裹得这么全副武装？可是明星为什么不趁着半夜来，非得大早上排队，这对明星来说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还是根本就不是明星，而是自己未来的病友？精神病院是有双人间的吧！或者……
江屿正在满脑子跑马，被跑的对象忽然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嘿兄弟，你那有问题？”
一个“那”字说得千回百转，虽然被黑洞洞的墨镜挡住了，但江屿确信他往自己下半身瞟了一眼。
他心说你要是闲着那就好好闲着，江屿没兴趣跟这一身黑瞎掰扯，极其冷淡地嗯出一个鼻音。
结果一身黑大哥立马找到组织一样，身体都朝江屿倾斜了不少：“那你是怎么不行的？”
江屿乐了，心说我还真不是因为不行来的，我就是太行了才来。
但本着不打击黑大哥的人本主义原则，江屿选择善良地闭嘴。
他不理人，黑大哥倒也不尴尬，继续说：“其实吧，我也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怕你紧张，你说世界上帅哥本来就不多，帅成我们这样的就更少了，怎么偏偏还要遭这些罪？天妒英才啊这不是！”
江屿心想我是天妒英才，你那大概率是老天爷看不惯那张嘴。
江屿不是外向的人更不擅长聊天，他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心里的OS都能出书了，面上也只是绷着高冷的表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黑大哥讨了没趣便也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一停，坐在两人后边的年轻小伙的声音就显出来了，他正拉着另一个小伙疯狂bb这黑衣大哥。说是bb其实不准确，他俩在说他不假，但80%都是夸的，剩下20%则是在惋惜。
至于惋惜什么就不说出来伤黑衣大哥的心了。
江屿不动声色地听后排聊天，心里恍然，怪不得觉得这黑衣大哥身形熟悉，原来不是明星而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商业杂志上的常客，偶尔也能在热搜边角看到他的名字。
骆明野，一个白手起家的霸总（看起来），江屿其实挺佩服他的。
两个小伙子旁若无人越聊越嗨，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原本就很打眼的黑衣人更瞩目了。
他一个总裁大清早来看男科也是不容易，虽然之前对骆明野的霸总印象已经在刚刚短短的几句话里碎了个彻底，但能力总归不是造假，除了人道主义要求，江屿私心再给黑衣总裁一点对智障儿童的关爱：“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
江屿坐在角落，右边是墙，后面有一根凸出来的柱子，能很好地遮挡一部分视线。
黑总果然也听到了后排的议论，一巴掌拍在江屿后背，给了他一个三分感动五分鼓励两分惺惺相惜的眼神。
这兄弟能处！
江屿差点被他从椅子上拍下去，在心里把黑哥的脑干、间脑、端脑和小脑通通问候了一遍，冷着一张小脸坐到了隔壁的位置上。
离智障太近是会被传染的！
[1]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摘自百度
[2]摘自百度
/第一次知道玉皇大帝的全名那——么长0.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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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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