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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江屿的泌尿系统和生殖系统都没有任何问题,既没有不行也没有很行。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江屿松了一口气,他看时间还赶得上第二节课,便打车回了学校。
刚一走到教室门口江屿就后悔了,他早该想到赵老头的课没有那么简单。
教室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围成一堆,手里拿着颜料和画笔往其他人脸上涂涂抹抹。
油画课就这么被赵老头改成人体彩绘了。
既然来了那肯定是走不了了,江屿顶着赵老头核善的目光,从容掏出自己的作画工具,支起画板描绘起窗外的风景。
与一整屋子人格格不入。
一个圆脸男孩看见江屿独自一人画画便朝他喊:“江屿,你来跟我们一组吧,钱哥画得可好了,让他给你画一个啊!”
江屿不记得男孩的名字了,抱歉地对他笑笑,摇头说不用。
蘸着颜料的刷子应该是凉凉滑滑的,回笔时粗硬的刷毛会刺痛皮肤,听起来好像不错。如果作画的人用手指蘸颜料……江屿突然想起昨晚那种粗涩的触感,鸡皮疙瘩又一层一层浮了起来。
如果那是一只无害的小鬼,每晚被它摸摸也算是你情我愿的事。
助眠嘛。
或者小鬼吸吸他的阳气也可以。他跟父母都不亲近,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有找对象的打算。梦想就是活到60,然后通过猝死或者脑梗或者任何不需要经受太久痛苦的方式进入长眠。小鬼要是能让他无痛无苦的离开,那他不介意饲养这只小鬼。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来试试吧江屿,很有趣的,到时候我们全班一起拍个照,很有纪念意义的!”
“江屿?”
江屿回过神,看向那不知道在多少人脸上游走过的笔刷,又看那双拿着笔刷沾颜料的手,自认为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接受。
正要开口,赵老头X射线一般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为了不被激光洞穿,实现无痛活到60的美好愿景,江屿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那我自己画吧。”
圆脸男孩瘪瘪嘴,但没再说什么。
教室里再次嘈杂起来,悉悉索索传来一些高冷、不合群之类的字眼,江屿很熟悉,但他已经不会为这些事情情绪波动了。
原本只打算随便画个什么小东西应付一下,下笔的时候却突然想到昨天买的玫瑰,被压在地毯上睡了一夜,艳红花瓣碾的到处都是,雪白地毯被染上好几片糜丽的红汁。
江屿放下画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取下手机壳,他的手机是极光白的外壳,一直被江屿当成镜子用。
取了干净的笔蘸正红色颜料,江屿在左脸颊绘出一片盛放的玫瑰。
画到绿色荆棘的时候,江屿不知为何想到了昨晚的那双“手”。
大概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但,该说不愧是自己的臆想吗,江屿很喜欢那双手。
宽大、有力、滚烫还有些粗糙。被这样一双手抚摸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脸上的画逐渐成型,缠绕的荆棘带着利刺包裹住冶艳之花,像牢笼又似盔甲。
江屿喜欢这种野性的生命力。
昨晚那么逼真的幻想——他姑且认为自己没有精神病——要是能作成全息的,那岂不是赚疯了?退一万步说,DIY男友业务真的没有人做吗?虚拟的也行哇!
江屿不爱说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密,嘴巴的业务能力跟不上大脑的需求。
而且他思维太过跳跃,经常天马行空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出来会显得很奇怪。
下课以后江屿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林女士还是一如既往地言语干练简洁,没有寒暄也没有铺垫,开口便是让江屿去法国跟着她经营她的个人工作室。
江屿的妈妈林倩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在法国经营一家小众的私人订制工作室。她一直希望江屿能继承她的衣钵,从江屿很小的时候林倩就说过他很有服设的天分。
江屿自己对做什么没有太大想法,不管是设计衣服还是设计饰品甚至是家居设计对于江屿来说差别都不大,但他不愿意离妈妈的生活太近。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还是一对十分恩爱的伴侣,他的出现就像是意外,只是父母爱情的一个见证。但是日复一日的相处,父亲和母亲的争吵越来越多、话题越来越少,然后惨烈收场一地鸡毛。
再大一点,他跟很好的朋友一起搬去校外合租,开始也是快乐又自由,但长久相伴让两人之间的摩擦不断升级,直到现在,江屿已经有多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呢?
所以江屿不愿意跟母亲离得太近,他十分认同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过近的社交距离只能打出相看两厌的结局。
只是林倩生气地挂掉电话的时候江屿还是有一些迷茫。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跟妈妈维持一种并不用太过亲密的母子关系,只是好像还是不可避免提前走到了唯一的badending。
站定在一家柳州螺蛳粉店门口,江屿有他自己的排解郁闷的方法。
螺蛳粉,螺蛳生命后退的一小步,人类美食前进的一大步。
江屿从没有刻意在学校立过什么人设,但是每次他出现在螺蛳粉店里的时候都会引来很多围观,那些眼神好像在埋怨江屿这种只喝露水的神仙为什么会出现在螺蛳粉店里,是真的很有碍市容欸!
不过他已经吃出经验了,点好餐就直奔最角落的位置,背对正门,来来往往的学生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这里虽然正对着窗户,但是窗开在街道的背面小巷子那一侧,除了打架斗殴的中二少年和社会混混几乎没有人会去。
一碗比脸还大的螺蛳粉端上桌,细韧的米粉裹着脆爽的酸笋,圆圆的炸蛋金黄焦脆,和小块腐竹一样吸满了汤汁,还有一层红彤彤的辣油浮在汤上,看着就特别有食欲。
螺蛳粉这东西就跟榴莲、豆豉一样,闻着臭吃着香,而这些气味炸弹恰巧江屿都挺喜欢。
他用筷子将炸蛋按进汤里,一串细小的油泡泡便从汤汁下面咕嘟咕嘟冒出来,江屿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啊呜——
第一口永远是给喝饱了汤汁的炸蛋的,江屿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是熟悉的……黑胡椒味?
黑胡椒?好像还有肉香以及醇厚的红酒味道。
嘶,不对,再尝一口。
嘴巴里是咸辣鲜香没错,可是螺蛳粉那热乎乎的臭香臭香的味道呢?
江屿看着缺了个口的黄金炸蛋,瞬间食欲全无。
拜托,没有臭味的螺蛳粉就像只有一套生殖系统的海棠受——差点意思!
与此同时,一公里外的骆明野呱的一声yue了出来。
人均5000的西餐厅,悠扬的小提琴曲,穿着燕尾服的侍者和优雅美丽的女士。这些,都没能阻止骆明野的无礼举动。
螺蛳粉——螺蛳种族的灭顶之灾,人类美食史上的一大败笔,他骆明野的一生之敌。
试想,如果你和你的意向合作方正在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共进午餐,而这时候你突然像青蛙一样发出一声巨大的干呕声,那么你合作伙伴会怎么看你,你的生意还能谈成吗?
别试想了,骆明野是不敢想。
那么提问,在合作伙伴面前cos孕吐的青蛙和在吃最爱的食物时闻到此生最厌恶的味道到底哪个更让人不能接受?
骆明野哪个都不选,骆明野选择死亡。
当然,他不能草率地既体验青蛙吃翔又结束自己不长的蛙生,可是他也不能跟合作方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在对方拿出设计图纸时yue出声来,而是因为闻到了一股螺蛳粉的恶臭实在忍不住,因为这样不仅没礼貌还像是脑子有问题。
螺蛳粉味久久不散,骆明野一脸黑线。
难不成自己好不容易从男科安全逃生又要去耳鼻喉科探险?不然还是直接去精神科比较管用?
合作方女士果然十分生气,她的风度只能堪堪让她把手从红酒杯上移开避免出现小说里的红酒洗衬衫这种狗血剧情,但是她不愿意再跟呕吐像青蛙一样的下头男同桌吃饭了。
于是,精致美丽的女士将设计稿塞回自己的皮包,狠狠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女士转身的一瞬间,骆明野再也控制不住已经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发出了今天第二声惊天动地的蛙叫。
呱!
实在害怕餐厅经理也会像合作方女士一样不留情面,为了避免“上市公司总裁被赶出饭店”、“骆明野与狗不得入内”这样的标题出现在明天的热搜上,骆明野飞快买单离开了餐厅,甚至特意选择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
然后,骆明野华丽丽的,迷路了……
也不知道兜兜转转绕去了哪里,骆明野被螺蛳粉味儿熏得神志不清,在一阵晕晕乎乎中,他甚至想过要自戳双目,别问为什么不是自戳双鼻孔,问就是太不雅观,有损他霸总的威严!
这时,一片嚣张的红摄住了他的视线,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双目。
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骆明野面前。
这人长得真TM好看啊!
大朵大朵的玫瑰开在雪白皮肤上,妍丽夺目,却仍不及他的嘴唇秾艳。
像一只小魅魔。
还是只有点眼熟的小魅魔。
骆明野只觉眼前一亮,顾不上感叹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偏偏出了男科问题,也顾不上鼻端萦绕着的螺蛳粉臭味儿,猛地扑上那面玻璃窗。
而玻璃窗内的江屿正生无可恋地吃粉,突然凑上来的大头差点把他吓出个好歹儿。筷子尖挑的粉哗啦啦全部滑回碗里,店家的玻璃窗和江屿的白Tee全部遭殃。
油点子!还是螺蛳粉味的油点子!
这男的是不是有病!
怎么每次碰到他都这么无语!
江屿又开始问候骆明野的各部分大脑了。还没等他批评到小脑呢,失灵的鼻子突然恢复了嗅觉,浓郁的螺蛳粉味重回鼻腔。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的没心没肺,但江屿的第一反应的确是捞起筷子拼命嗦粉。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的嗅觉会不会又突然失灵。
“嘿帅哥,又见面了!”
突然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肩,江屿刷地一下直起背,同时一口辣汤呛进嗓子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
骆明野没想吓人的,这会儿只能赶紧从旁边抽几张纸巾递给江屿,想要帮人拍拍背的时候被江屿用手挡住了。
一触即离,但骆明野还是清楚地看见了他手指甲盖根部的白色小月牙儿。
可爱又健康。
合适,太合适了!
骆明野不上杂志的时候有股懒懒散散的劲儿,全然看不出半分霸道总裁的精英感。
他音色低音调却轻佻,像有把小勾子藏在尾音里。是以之前在医院被问是不是那有问题江屿也没多少被冒犯的感觉。
现下,骆明野就用这把嗓音郑重对他说到:“你想做模特吗?想出名吗?想赚钱吗?想有免费衣服穿吗?想拍漂亮的照片吗?想受到大家的追捧和喜爱吗?”
“想,就加我微信吧!”
江屿:?
碰、碰上成功学大师了?
v你五十,你出门左转行不行?
江屿:螺蛳粉,好吃的0v0
骆明野:螺蛳粉,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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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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