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石佳跟搭子一块儿去图书馆，半路遇上周传凯，于是三人正好结了伴。
他们去的比较晚，位置都被人占的差不多，没有成三的空位，便各自找地坐好。
石佳寻到一处，对面正好还有一空位，周传凯将书放下，那边另一只手探到椅子上。
祝思淼与周传凯相视一眼，石佳也抬头看向他们。
显然，他两都想坐她对面。
周传凯诺诺地看了眼石佳，出于礼仪，打算将他先占的位置让出去。
这时祝思淼用气声说道：“没事儿你坐吧，我坐那一边去。”
周传凯看了眼她指的空位，离这不远，中间隔了两个人，便不再客气忸怩。
石佳也没过多在这些小事儿上投入，很快沉浸在书本里。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冬天太阳落得快，下午四点天便阴沉下来，再晚一些，便迎来黑幕，这时也到了饭点。
石佳看书看得投入，没注意到祝思淼提前离场了，后面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个人，打开手机，收到了祝思淼三点多发来的消息。
这下只剩她和周传凯两个。
周传凯也算是石佳的图书馆搭子，但搭的不多，因为平时作息轨迹比较接近，偶遇的机会多，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有时碰到了一起打个牌，有时就来图书馆，一切都看巧合，没怎么刻意约过。
平时一出图书馆，他们就散了。
今天，刚走出大门，像往常一样“分道扬镳”，周传凯几次三番将目光投向于她。
“你怎么了？”石佳笑问。
“你……”周传凯支支吾吾的，“等会儿要去哪里。”
“到饭点了，吃饭啊。”石佳说。
“我正好也要去。”周传凯微低下头。
石佳懂他说“正好”的意思，便接纳道：“那你是要跟我一起吗？”
“是的。”周传凯不大好意思地点头。
石佳虽觉得今天的周传凯有些反常，平时他们都是各走各的也没有过结伴的想法。
结就结吧，这也没什么。
五点半正是食堂人多的时候，还好K大食堂多，大小餐厅二十多个引流了。
石佳今天想吃米饭，便去了常吃的那家。
前面排了三两个人，石佳在后面接龙，周传凯紧随其后，她回头看了这人一眼，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周传凯170出头的个子，样貌不算出挑，普普通通的长相，身上散发着一股读书人的儒雅之气，一副不会拒绝的老实人形象。看上去就很会读书，都可以去参加最强大脑了，事实上要不是因为社恐，他真能上，里面的嘉宾有没有他牛还要打个问号。
石佳正是被他这股超级学霸气吸引着，此类学霸主动找你，听他说句话都能感受天地之精华。
就连他吃饭，都让人感觉他吃的不是饭，是知识。
所以他吃得慢。
可能是打的饭比较多，总之，石佳都吃完了，他还慢条斯理的盘中剩一半。
其实生活方面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平时多在交流学术。如今他在吃饭，石佳也不想耽误他。
提前走了也不好，便坐着等他。
石佳刚打开手机，企鹅便弹送来一条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蒋义，这个名字有点模糊，但也不难想起来，不消片刻便回忆起这人是她本科阶段参与支教活动的学生。
那时他应该是在上六年级，如今十五岁了，说他通过了考核，提前获得了市里一所名校的学位。特此感谢她之前的教导与鼓励，还有金钱上提供的部分帮助。
石佳确实支助过他一些，不多，也就一百来块钱。
这孩子挺不容易的，爸爸早早离世，留下他跟残疾的妈妈，爷奶健在却也操劳，靠村里赶集摆摊维持家用。
没那么发达的地方教育资源紧张，他能提前通过考核可见其本身有多么优秀，又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他的竞争对手，起码都是来自于城市。
石佳老为他高兴了，他的成功也有她的参与，怎么不算她的高光时刻呢。
当即发了许多肺腑之言，还不尽兴，还想跟人分享，兴致勃勃地准备跟对面的人诉说，看到是周传凯硬生生卡在半喉。
周传凯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在他的领域才会掀起波澜，谈论其他事情反响平平，如同劈里啪啦的雨点砸在棉花上。
算了。
石佳转而打开手机，跟coke聊天。
【会飞的石头】：截图.jpg
【会飞的石头】：我的学生，他......
把蒋义的传奇事迹介绍了一遍。
【会飞的石头】：手舞足蹈.jpg
【会飞的石头】：比我自己考上都开心。
石佳确实没有享受过自己考上的喜悦，因为过程没有一点意外。她早在竞赛上就拿到了保送K大的名额，后又参加高考，凭实力过线，获得K大的双重门票。
【coke】：看出来了，你的开心。猫猫蹭蹭.jpg
【coke】：他很棒。
石佳内心os：是啊是啊。
【coke】：你也很棒。
石佳内心os：对对对。
【会飞的石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酷）
【coke】：（笑）
【coke】：你什么时候还去做了老师。
【会飞的石头】：大二的时候，去支教，所以才说不容易嘛，学生上学要往返几个小时的山路。
【会飞的石头】：他们之中不乏有许多像这孩子一样有天赋的人，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天赋，任光阴蹉跎。
【coke】：是啊，所以我们的教育任重道远。
【会飞的石头】：常常幻想自己能够赚大钱，然后建很多很多学校。让想读书的人可以无忧无虑，有能力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人，做他们想做的事。
【coke】：伟大的志向。
【会飞的石头】：算了吧.jpg
【会飞的石头】：现在是白天，梦还没结束（叹气）
【coke】：别气馁嘛，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做到。
【会飞的石头】：仅你可见的能力，你对我好大的滤镜。
【会飞的石头】：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可怜巴巴挤眼泪）
【会飞的石头】：我得去买张彩票。
忽然想到上次芃芃推荐她测命的app，还可以查看今日运势。
【会飞的石头】：截图.jpg
【会飞的石头】：不错，今天有98分，确实适合买彩票。
【会飞的石头】：haha怎么还说我今天有桃花运。
【coke】：今天还没有过完呢。
【会飞的石头】：不不不不不可能，它常常骗我已经习惯了haha。
【coke】：（笑）那你还每天都看，被骗也会上瘾吗。
【会飞的石头】：生活如此平淡，需要一些点缀~
【会飞的石头】：每次带着结果去看，有一种观察小丑的美感。
【coke】：好吧。
【会飞的石头】：忽然发现，你今天回消息好快。
【coke】：在拍摄。
【会飞的石头】：哇！拍啥，有新剧吗。
【coke】：（笑）是广告
【coke】：还在去片场的路上。
【会飞的石头】：什么？！
【会飞的石头】：你接广告啦，恭喜恭喜恭喜。
【coke】：（笑）小投资而已。
【会飞的石头】：那也很好啦。
【会飞的石头】：明年还会更进一层楼的，说不好就会被某位大导相中，然后凭你的能力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而后一举成名，到后年，凭借这部作品斩获莱丝卡奖项。
【会飞的石头】：就像聂容荣一样，打破所有不看好的声音，凭实力说话。
【coke】：深思.jpg
【会飞的石头】：相信我，我的嘴可是开过光的，我说你可以就一定可以。
【coke】：那就借你吉言啦。
石佳在庞大的图库中选了张表情包发过去：猫猫开心.jpg
聊了好久的天，脖子有些酸疼，抬起头来活络活络，却恰好撞上对面那双眼睛。
周传凯吃完了，正看着她。
“你...你吃完了？”石佳从惊愕中回过神。
周传凯点点头，笑了笑。
“你早说呀，我们就可以早点走了。”石佳笑着起身。
周传凯紧随其后：“我看你刚才笑得很开心，不想打扰你。”
石佳看向他，浑然不觉，“有吗？”
“有的。”周传凯点点头。
石佳没说话了，回过身正步向前走着，能看出来心情确实不错，眉色飞扬，神采奕奕。
路过门口的便利店，石佳进去买了瓶水，周传凯在外等她。
走出门口，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在不同方向，石佳看了周传凯一眼，又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不料周传凯却说：“你急着回去吗，要不要去湖边走一走？”
“去湖边？”石佳僵硬着笑容，恰时一阵风刮过来吹得两道旁的林荫簌簌作响，“怪冷的吧。”
“哦。”周传凯挠挠头：“那没事了，我自己去走走，拜拜。”
说罢，就迈下台阶。
石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今天的交流比这一学期的还多，但看着这人孤零零的背影，研一到现在也没少白嫖他的脑子。
遂叫住这人：“我跟你一起吧。”
~
中间隔着一人距离，并排走在不算宽阔的鹅卵石小道上。频率是随了石佳的，她走的很悠闲，周传凯比他稍微高一些，刻意随她缓下来显得更悠闲了。
几乎没什么互动。
偶尔，石佳会问下学术相关的，但也就是找找话题而已，毕竟也不是同个专业，同个研究方向，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开阔思维。
想必是觉得有些尴尬，周传凯道：“对不起，要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已经回宿舍休息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啊。”石佳笑道：“我也好久没出来散步了，每天都是三点一线，我还要谢谢你找个契机让我见识下今晚的夜色呢。”
才六点多，一帘黑幕笼罩天空，校园里的灯光纷纷亮了起来，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在湖面投下圆圆倒影。
“坐一下~”正巧路过石凳，石佳说道。
石佳拧开瓶盖喝着水，好心情延续到现在。
“其实......”周传凯羸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什么？”石佳微微笑着看向他。
他半天也不说话，只低垂着头，将昏黄的路灯挡得严实，看不清他的脸。
今天他一直支支吾吾的，石佳不以为意，继续喝水。
“其实我......有一点喜欢你。”
“噗！”一口水喷洒出来，石佳受到不小的惊吓，还把自己呛到了，猛拍着胸口，又是咳嗽又是调整呼吸，险些没把她送过去。
周传凯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宽阔的手掌在她的背上方，不知要不要与她肢体接触。
他还没拿定主意，石佳已经把自己安抚好了。
她看着周传凯，眼角咳出了泪花，用手背拭去。
“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你...什么我来着？”
“喜欢你。”周传凯头低垂，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石佳觉得自己还没好全，又开始不舒服了。
她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看着湖面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思量片刻，说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呀？我们接触的又不多，你都不了解我吧，怎么可能喜欢呢。”
“不是误会！”周传凯纠正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你阳光，开朗，看什么都像是有生命力。”
石佳给他夸得不好意思了，鄙夷笑道：“有吗？”
周传凯猛点头：“有的。”
石佳望向湖面，压惊，压惊，压压惊。
沉默半响，谁也没有说话。
石佳转头望去，“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很特别，可是我......”
见了你很多眼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话没说话呢，周传凯蹭地一下起身，石佳抬头看向他，只见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再考虑一下，等到明天或是后天，一星期也行，到时候再看看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
石佳：“......”
·
回到宿舍，石佳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情。
老实说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对她有好感的人，那时的感情并不纯粹，人家的喜欢很随便并不是非她不可，今天跟她示好明天就跟别人牵手，石佳也没什么恋爱的想法，拒绝不用感到压力。
可如今呢，她已经23岁了，至今还是母胎solo，一是年龄带给她的蜕变，二是感受到现实的压力。
所以，周传凯这个事情，并不是一个无脑选项，多少还是分走了一些精力。
【会飞的石头】：戳戳。
现在石佳已经养成了遇事不决找coke的好习惯。
coke没有回她，事先聊过，说在拍广告，想必现在还在忙。
找芃芃吧。
石佳想了想，回忆起来自那天离开芃芃公寓后还没怎么说过话呢，芃芃这段时间也挺忙的。
找祝思淼？
算了也没必要让这么多同校的知道。
找以前的朋友？
算了懒得跟她们说，还得解释来龙去脉。
好了，一通总结下来，原来她只想跟coke说。
石佳也不会过分想着这件事情，洗漱完，她便开始干自己的活，码字敲论文。
十点过半，coke回了消息。
石佳坚持敲完这个段落才看手机。
【coke】：怎么了。
【会飞的石头】：那个app今天老实的可怕。
【coke】：（笑）你中奖了吗？
【会飞的石头】：不是。
经这么一说，石佳懊悔死了。
【会飞的石头】：哎，忘了这茬，早知道就去买一张了。
【会飞的石头】：有个男生刚跟我告白了。
【coke】：然后呢，你拒绝了？
【会飞的石头】：然后，然后他跑了。
石佳想着那个画面，怪搞笑的。
【coke】：跑了？
【coke】：（笑哭）他怎么这样。
【会飞的石头】：就是，他怎么这样，本来我可以干净利落，回来后突然心生犹豫。
【coke】：犹豫？
【coke】：你喜欢他吗。
【会飞的石头】：我喜欢他聪明的脑袋。
【coke】：（笑）比你还聪明？
【会飞的石头】：（哭）我何德何能跟他比。
【coke】：那你这是要
【coke】：你怎么想的呢，是打算沉迷于他出众的天赋？
【会飞的石头】：（笑哭）我不知道。
【会飞的石头】：只说他这个人的话，我没那么喜欢他，也没那么讨厌他，就像在路上看到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陌生人会引起情绪波动吗，不会吧，就是这个感觉。
【会飞的石头】：可是他身上又有吸引人的闪光点。
【会飞的石头】：我都23岁了，还是个情场小白。我怕到时候上年纪了我妈妈压力我，我能承受的住他们的唾沫星子吗。
严格来说，她也并不算是纯粹的不婚主义者，她也没排斥爱情到来呀。
一方面，是来自社会的压力；一方面，是自己主意不清晰。
综合在一块，是否又该听芃芃的劝，对那些有可能产生苗头的适当放宽眼光，只有接纳才会发生故事。人与人之间，不应该一眼定乾坤，说不定多看几眼就有感觉了。
周传凯，如果决定随便将就一下的话，倒算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对象。
【会飞的石头】：所以我该怎么办啊。
【coke】：你问我啊？
【会飞的石头】：嗯嗯。
【coke】：（笑）你问我的时候心里就有答案了吧。
【coke】：我的回答并不能左右你的想法。
【coke】：如果你想要获得认同，那就做你想做的，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支持你。
石佳看着笑了，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的回答。
可到底有答案吗？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有的。
不管未来别人怎么说，自己也可能会因为现实而动恻隐之心，可真到要决策的那一步，她知道，她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走自己认定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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