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她还如何说,两人一路插科打诨,便从桌边说到了床边。
翌日。
夫妻俩担着鱼相携赶到档口,见到平安,四周邻居纷纷打趣:“哟,大忙人今日回档口了。”
平安只是笑着转移话题:“昨天麻烦大家照料我家榆明了。”
“嗐,你这人,乡里乡亲,客气什么。”看她不搭话,杨婶嗔怪地甩了甩帕子,不再好奇打探。
昨晚两人已商量好今日分工,木头负责精练杀鱼技艺,平安则片鱼、卖鱼丸与虾饼。
早在几日前,平安便从铁匠那里定了一个长柄提盏用来舀、炸面糊,这东西因形似灯盏,用它炸制出的各色饼子又被当地人称作灯盏饼。
昨日的几个地笼,捞上不少活蹦乱跳的小河虾,在清水里漂洗干净后配上她秘制的面糊,用来炸虾饼正正好。
见门前陆续出现行人,平安热情吆喝揽客:“新鲜鱼丸,现炸虾饼,香喷喷,脆酥酥的虾饼了。”
“虾饼两文一个,两文一个。”木头见状,大大咧咧在门前,亦随她热情招呼。
也不管有无客人搭话,平安径直用圆形的铁盏舀上一勺面糊,上面撒上一撮小河虾,便直接下入锅中开炸。
做这生意,要的就是个热闹气与烟火气。
白色的面糊入油锅,当即发出滋滋的油响,待油水浸润面糊表面,河虾受热变红,雪白的随之凝固,化为淡淡的金黄色饼皮。
不多时,虾饼已然成型,自动脱离铁盏,浮在油锅之上。与此同时,鲜虾的荤香与面皮的焦香伴随着淡淡的香料香味随着锅气飘散开来。
平安将炸熟的虾饼夹出,放置于沥网上冷却,待油沥干,她包起一个递给木头。
“吃吧。”
木头照样发挥稳定,一边吃一边夸张喟叹,再加之四周邻里的热情附和,这虾饼便引得许多未用朝食之人纷纷驻足。
现下市场上新鲜的小河虾价格在十八文至三十文之间,新鲜的小河虾吃起来无需复杂佐料调味,炒熟后便是一股清冽的甘甜滋味,颇受当地人喜爱。
这虾饼用料扎实,油水丰润,还可以顺道尝尝虾的鲜味,许多人好奇之下便买来尝味。
一吃,果真未曾夸大。
入口外酥里嫩,焦香四溢,着实让人口舌生津,食欲大开。
见得鱼摊档口有人停驻,一些爱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凑上前来。
一时间,档口人满为患,虾饼的生意竟赛过鲜鱼和鱼丸。
这两天,平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暂时放弃夜市的生意。夜市固然繁华,可也熬人。
档口每日开门早,白日里她不是在档口张罗,就是去大河捕鱼,她不在的时候,档口家里都需木头帮忙照顾。
这样算下来,其实两人白日里都没有得闲。
若每日晚间还在夜市里混迹两个时辰,做是可以做,那两人白天黑夜的时间都会被生意占据,人也会熬得疲惫不堪,这样的生活并非平安所愿。
夫妻俩一合计,还是决定将摆摊之事暂且放在白日进行。
也幸好两人之前摆摊积累了些回头客,如今鱼档搭起这副业,倒也慢慢做得红火。
在平安的说和下,玉兰在镇上的面坊找到了个临时的帮工活计,虽然不是日日有活干,但若是出了工,每日也能赚个小几十文。
最近这虾饼生意卖得红火,平安也遇着了之前摆摊的郭伯,他对平安的手艺倒是颇为欣赏。自尝过那个虾饼后,他便隔三岔五照顾生意,还给她介绍了好些个回头客。
许多客人逐渐习惯这小小的档口出现个年轻郎君热情招呼生意,平安也保持着两三日去捞上一网的频率。
虽然捕的鱼大部分按批发价卖给了鱼贩,但须知江宁府水系密布,最不缺的就是水和鱼,她这捞的鱼能卖出便算赚了。
眼见暑气蒸腾,蝉鸣渐盛,地里的稻子被轻柔的晚风拂过,仿佛在一夜间瞬间变得金黄。
让人又忧又喜的农收时节转眼到来。
在这段时间,往往天气阴晴不定。如何选好一个收割与晒谷的日子,就成了农人代代相传的看天绝活。
小满过后不久,爷爷去田里捏了捏谷穗,拍板定下家中收稻日期。
既然要收谷,那打谷的谷桶,晒谷的坪地,吹谷的风车,都得尽早安排。
她家就两亩地,平安本想着请人替他们把谷子收了,可爷爷不同意,只道:“忙活半年,也不知道能得几石米,耕田已经请了人了,这收谷再请,咱们也不要作这田了。”
木头亦深觉有理,便劝说平安歇了那个心思,只管让她先去档口,家里田地有他和爷爷操持。
平安心中记挂着事,只得从方娘子那买上些豆皮,早早从市集归家。
灰灰与小白已慢慢褪去厚绒毛与稚气,长成身高腿长的健壮小狗。
远远见得平安过来,两小只疯狂甩着尾巴,蹦蹦跳跳就往她身上扑。
“行了,行了。”看着灰灰一立一垂的耳朵,平安后退一步,笑着制止。
听得主人这样吩咐,两条狗儿乖乖蹲在身前朝她摇尾,平安放下手中木桶,从腰间摸出钥匙开门。
“等下放完东西,我们去田里看看。”
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平安利索将豆皮用盖盖好,转身去坛子里捞出几块腌制的鱼块。
她利索地把腌鱼块用清水洗淡味道,倒入蜜糖与烧酒浸泡。用这两样东西浸泡腌鱼,一来是可祛除部分鱼块的腥味,二来,也可为腌鱼提鲜增味。
随后,平安从地里拔出一把香蒜和芫荽,又折了一大篮紫苏放太阳下晾晒。
处理了一些琐碎杂务,将蒜须和芫荽根部的泥沙洗干净,她戴上草帽,打上一壶茶水就往自家田里走去。
门前的小溪潺潺流动,孜孜不倦地冲刷着溪底长满青苔的石块。
清澈如镜的溪水在阳光下发出阵阵耀眼的银光,平日里溪边常见的青鳉与七星鱼这会却不见了踪影。
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中,阵阵欢快的嬉闹打趣声传来,原来是一群光腚戏水的孩童占据了妇人们捶打衣服的石板,这会正在溪边玩闹。
见得平安经过,他们一个个吓得噗通噗通直往水里跳,一时间,溪边只余接二连三的咚咚落水声。
平安用余光瞥去,他们脸蛋霎时通红。察觉里面还有几个是她堂哥家的侄子,这会正随着伙伴捂上捂下,躲在水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夏季炎热,溪中确实是个避暑良处,可是溪底湿滑,危险也不容小觑。她心中无奈,只得出声叮嘱一句:“小羊,小帆,注意安全。”
“知道了,姑姑。”小羊饶饶头,心虚说道,“姑,别告诉我爹。”
“玩一会了赶紧回去,水里面不安全。”平安并未直接应答,只是摆摆手,快步走过。
今日的阳光格外毒辣,在太阳下光是站上一会,身上的肌肤就被晒得生疼,也难怪溪边聚集了那样多贪凉的小孩。
平安沿着道旁的树荫,快速朝田间赶去。
尚未走到那条小径,鼻间便传来一阵清新甘甜的青草香味,这是稻子的秸秆被镰刀割断所产生的独特香气。
因着家家户户耕种的时间不一样,这会田里也是青黄相间,面前广袤无边的稻田被细细窄窄的田埂划分为黄黄绿绿的齐整色块。
平安赶到时,自家田埂边已经堆满厚厚一摞割好的稻谷,隐有咯吱咯吱的木板声隔着谷堆传来。
绕过谷堆一看,木头正在不远处埋头割稻,而爷爷则在谷堆旁用谷桶不停车谷。
见得平安,爷爷笑得亲和,手脚动作却未停:“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太阳毒,快点回去,别晒伤了。”
听见爷爷说话,弯腰干活的木头,猛然站直身体抬起头来。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瞧见平安后,随即喜笑颜开地唤她:“娘子!”
“给你和爷爷带了一壶茶,你们要是渴了就喝点休息一下,我得先回去做饭。”平安扬了扬手中的茶壶,朗声解释。
她本欲放下东西就走,可这会看他的脸晒得通红,那双眸子又满含期待地望着她。平安只得将茶壶放在旁边,上前替他擦了擦汗。
天气热,人也热。
木头本就体热,这会更是晒得浑身滚烫,前胸后背被热汗浸湿,那件灰蓝色的短褐干巴巴地贴在身上。平安乍然接近,便被他身上炽热的温度慑得下意识后缩。
他也未曾多言,只是垂眸静静看着她的动作。气氛在不知不觉间陡然变得紧张又微妙,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低头撇开视线。
一时间,尴尬与沉闷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缠绕。
平安不自在地抬头,入目却是他灿烂的笑脸,她抿唇轻笑一声,从腰间取出条干净手巾纳在他后脖。
“挡挡。”平安低声道。
“娘子你对我可真好。”木头出言打破沉寂,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欢快。
“走了。”平安暗松一口气,她拍了拍他的背,与爷爷打过招呼后,快步往家中赶去。
之前浸泡的鱼块这会也差不多入味,平安将早上剩的一些鱼片加入豆粉用刀背轻轻捶打,直至拍成薄薄的鱼片。
做这醉鱼汤,光靠腌鱼不够,平安又去剖了条新鲜的鲫鱼。
照例划上花刀,鱼身里外用细盐与姜片腌制。
锅中下薄油与姜片煸香,待油热,小心放入鲫鱼下锅炸制,直至两面鱼皮炸至金黄发酥,便可下清水与腌鱼同煮。
待鱼汤熬至奶白,则加入盐、口蘑丝与鱼片煮熟调味。
熬汤的间隙,平安将买来的新鲜豆皮用竹箬包住,如绑粽子般绑紧,一个个下水煮制。为防止豆皮过轻漂浮,她在上头压上干净的重物一同入锅。
灶下小火慢熬,两边锅中同时水汽蒸腾,咕噜作响。
等豆皮锅中水汽熬干,一旁的醉鱼汤也已熬成,锅盖一掀,汤底色泽奶白醇厚,散发着幽幽鲜香。
将豆皮上的石块取出,底下的豆皮已受重物挤压挛缩成一团状似鹅块的肥嫩模样,用它做出的菜,是一道有名的素菜——素烧鹅。
做好的素烧鹅,用秘制的糟油或笋卤蘸食,味道颇为肥美鲜嫩,鲜美多汁程度堪比鹅肉。
忙完这些,院外也传来爷爷他们的谈话声。
平安突然想起,刚刚洗干净的蒜须还未处理。
这夏季燥热,暑气郁结,有时候人再累也只觉食欲不振。
方才做的两道菜醇厚有余,但清爽不足,用这些蒜须与蒜末来做一道辛辣开胃的凉菜正正好。
让大家久等了,对不住。前几天脑子像被灌了浆糊一样,难以思考,难以集中注意力,写东西又慢又不满意,删删改改好久迟迟不敢动笔,这两天在慢慢调理恢复。只要没有不可抗力因素,这篇不会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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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杀鱼的第五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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