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谭千渝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怎么帮我？”
“我本名叫林南星。映南的林霁是我哥。”陶西岫不好意思地说，“来公司是我偷跑来的，怕被发现用了艺名，天异哥那边应该清楚。”
好家伙，谭千渝惊了半天了没回过神来，怪不得偶尔觉得他眉眼有点眼熟。
“那你说清楚点，你怎么帮我。”
“映南把千娱收购即可，到时候你还是做高管，不会让映南影响你做决策的。”
谭千渝觉得他是真天真，只摇头苦笑，半晌道：“西岫，你哥前阵子还差点跟我相亲，我要真需要帮忙，早就求助了，怎么会一直坚持到今天？”
“还有，虽然你们是家族企业，但我不信你家里会允许你这么乱搞，别白费功夫了。”
“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好。还有，如果千娱这边不行了，我劝你趁早回家吧，继承家业什么的总比给人打工舒服多了……”
“可是我愿意的。”他稍稍抬高音量，“谭千渝，我愿意啊。”
“我不愿意。”她立刻道，“我不想我的人生强加到你身上，哪怕是你现在愿意。你哥到时候知道了也会跑来找我理论。”
这俩兄弟倒好，一个纯情至极，一个利益至上，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都这么极端。
陶西岫憋红了脸，喃喃半天没有再说出话来。大概是这辈子活到现在顺风顺水，还没有真的被人拒绝过，最后深深看她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不服，失魂落魄地走了。
被这猝不及防的小插曲一闹，谭千渝在办公室里收拾了半天心情，才重振旗鼓，拨通了许久才联系上的老同学电话。
“喂，千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凉凉的女生嗓音，与这三月天倒是十分匹配。
“小春，是我。”
“哟，什么风把你刮来了？有话快说，我今天忙着呢。”多年未变，易为春依旧是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工作狂。当年上大学时，她就是整个宿舍里最自律的那个高冷女神，早睡早起，绩点极高，奖学金拿到手软，可怕的是还有一张童颜娃娃脸，每每拍照勇夺最上镜选手不在话下。
谭千渝笑道：“就是有事儿才找你，你最近缺选题吗？”
易为春算是搭上了公众号崛起的那趟快车，手握三个超级大号，其中名气最大的就是她亲自坐镇的“小春万象”，还有一些百万粉丝量级的号组成的媒体矩阵，业内直接称其为“爆款内容制造机”。尤其在女性用户中颇有口碑。后来公众号式微又开始打通线上平台做视频节目，干脆把小春万象发展成更大的视频类IP。
“缺啊，什么都缺，就没有不缺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编辑天天为选题愁到头秃！前阵子组织集体去冰岛旅游一圈都没能缓解，现在竞争太激烈了……”
“那你看我够不够格给你当个选题？不过话说在前面，我本人上，可是要上你们头条版面的，而且我不跟别人聊，只跟你聊。”
易为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语速飞快道：“你疯了啊？这是要当网红？那你有什么可聊的？不会是要在我这儿大谈特谈怎么跟自己的艺人边工作边谈恋爱吧？”
谭千渝笑而不语：“包你满意。”
梁清念的赔偿迟迟没有下文，3月份的第三个周五，也就是3月15日晚8点，新一集期的《小春万象》如约而至。先前的预告压根没有透露这次的采访人是谁，于是谭千渝的访谈基本等同于空降。标题十分简单粗暴：
【小春对话昔日娱乐大亨长女谭千渝：谭玉全，谢谢你恨我】
晚上8点刚过，谭千渝的电话就开始陆陆续续震动起来，越往后震动的间隔越短，直至最后，它像失控似的直接被打爆。所有看过这期专访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主要是她在里面太敢说了。
小春：“来谈谈你对父亲谭玉全的印象。”
镜头里的谭千渝一身白色套西，淡妆，不戴任何首饰，胸口别着话筒，直面屏幕。
“大概分为两个阶段吧，小时候跟大多数孩子一样，是崇拜。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然不会从小山村里凭借自己的力量考出来，并且在大城市里扎根立足。”
“但他确实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的人，大男子主义，我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对人的控制不是□□上的，而是精神上的。我印象很深刻，上中学一开始没开窍，物理学得不好，我妈叫他辅导我功课。他就拿个杯垫，一边给讲题，一边一下一下往桌子上敲。”
小春：“能跟我们演示一下吗？确实有点难以理解。”
谭千渝点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杯垫，往面前的小圆桌上敲起来。一开始敲得还比较有节奏，也比较轻，突然间，她眉头一皱，加重了力道，将杯垫狠狠一把摔在桌上，咚的一声，说话声音也变得格外阴沉：“脑子呢？”
然后接着又是狠狠一摔：“我问你脑子呢？”
小春被吓了一跳，想了想道：“有点像日剧《半泽直树》里那个近藤的上司？”
“对，他从不打我，但是你肯定记得，近藤被那个上司这样逼出了精神病。”
小春：“你压力大吗？”
谭千渝点头，笑笑：“外人可能看不出来，我青春期实际上是有一种刻骨铭心的自卑感，如影随形，就是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很失败吧。活在他的阴影下，压力很大。”
小春：“那另一个阶段呢？”
“就是长大后了，发现他原来并不总是对的。顿时有种解脱感，当然，也很失望，是那种信念崩塌了的失望，用现在时髦点的话说，就是粉丝发现自己一直崇拜的明星塌房的那种感受吧。”
……
小春：“小三上位？”
“对，我自己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种事，还理直气壮，我感觉就像吞了个苍蝇。”
小春：“她为什么能成功？你知道原因吗？”
“我母亲纵容的结果，再加上小三自己很有手段吧。我母亲思想很传统，夫为妻纲，在我父亲面前完全没主意的那种。这种事情说实话，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年我父亲不忠于她，染指过的女人何止那一个，稍微哄两句就过去了，所以胆子越来越大。”
小春：“他对小三百般维护？”
“跟我说是真爱，我当时听完就想笑。我不知道他对真爱的定义，当时我也没问。”
小春：“没记错的话，后来你自己好像也被三了。”
她扶额苦笑：“这就像个诅咒。我拼命想逃离父亲给我带来的阴影，想拥有一份完美的婚姻，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能说，人越想要什么，越难得到什么。所以现在很小心了。”
……
小春：“听说你父亲逝世时拒绝见你，并且没给你留一分财产，是这样吗？”
谭千渝似乎陷入回忆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要澄清一点，自从他住院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所以无从谈起他本人是否拒绝我。实际上我一直对此表示怀疑。”
小春：“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没再见过他？”
“他住院整整一周，我每天都去病房想探视，每次都得到一样的回答：他还在昏迷中，不确定什么醒，不合适，看看吧，再说吧。”
小春：“谁说的？”
谭千渝勾了勾嘴角：“齐特助。”
小春：“我明确一下，也就是现在谭都的实际掌权人，齐令颐？”
“对，她既不允许我进，也不允许我妈进去看。所以具体我父亲是什么情况，我无从知晓。”
小春：“那谁进去过？”
“据我所知，只有齐特助和郑律师。”
小春：“他第二次脑溢血发作，你意外吗？”
“非常意外。”谭千渝蹙眉，“按理说，不会这么快……”
小春：“遗嘱上对你只字未提？”
“是，只提及了我母亲，齐特助，他们两个的儿子，以及齐特助的大女儿。她当时对我说的是，遗嘱是早就拟定好的，他住院期间也没醒过，就只能这样了。”
小春惊讶：“她大女儿？等等，她跟谭玉全有血缘关系吗？”
“没有。所以我说，这件事很有意思，她的意思是，父亲恨我至此。这一直以来几乎成了我的心魔。在我的认知里，父亲精明计较，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小春：“但是，这件事你当时没有追究。”
“对，我那时年少气盛，一心想证明自己，不屑于向他们低头，与他们纠缠。”
小春：“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什么又让你今天突然要说出来？”
谭千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只能说，我不纠缠他们，他们却反过来要纠缠我，既然如此没完没了，那我也不得不好好计较一番了。不然对不起他们的抬爱。”
小春：“不害怕吗？听说你前阵子人身还受到威胁了。”
“怕，当然怕，所以干脆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大家替我做个见证，”她轻扯嘴角，看向镜头，“如果接下来我身遇不测，不用想，一定与她有关，正好坐实了她心里有鬼。”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几乎是一夜之间屠遍微博热搜榜。连网络落后分子钱文茵半夜都慌慌张张打电话过来，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你淌这趟浑水干什么？那个姓齐的那是什么好相与的主，你干什么现在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家丑不可外扬，还说这些干什么，平白惹一身腥气！”
谭千渝不答反问：“就这么被他们白白欺负了这么多年，你甘心吗？”
“甘不甘心的又有什么意思，都过去了，你爸爸也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计较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期待你嫁个好人家，我好好带带外孙就可以了，你非要这样，好不容易翻过去的事儿，还要拿出来戳我肺管子……”钱文茵说着就要哭起来。
“你就当我自私吧，我不想忍了。她把我逼到死胡同里，一点儿退路都不给我，开枪的人总要做好被射击的觉悟，这颗子弹，早晚要还到她身上的。”谭千渝冷声回答完，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姜也躺在培训基地的卧室里，聚精会神地一条条刷网友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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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90 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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