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永嘉方起身,此时正静坐于铜镜前,一脸睡意未消地看着知夏梳头。
“殿下,您这正事还未解决呢,这又半日过去了。”
日子又过半月,这半月内,镇国公府及其党羽一直在往上递奏疏。
“呵,”永嘉瞅了镜中的知夏一眼,“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看到知夏又面露无奈之意,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派人去找裴行之,今日我要见他。”
过了会儿,派去传话的小太监就回来了,禀道:“裴世子今日进宫了,似是被太子殿下召来的。不过奴婢跟东宫的宫人一打听,殿下与世子已往御苑去了。”
御苑?永嘉闻言眉头微蹙:
“备辇,本宫要去御苑。”
……
皇家御苑,天子园林。
永嘉方走到太子所休憩的八角亭外,便见太子已疾步走出了亭子:“你怎来了?”
“我又为何不能来?”永嘉略感莫名,皇兄这话好生奇怪。
但很快,她就见到不能来的“原因”了。
“臣给公主殿下请安。”是宇文翊。
永嘉看见此人只有心烦二字,还没能与裴勤好好商讨一番呢,这厢倒好,白来一趟。
“你为何在这儿?”永嘉朝宇文翊质问道,语气甚差。
宇文翊神色自若,身子微微前倾,垂头看着永嘉:“太子殿下召微臣前来。”
永嘉倏地看向她的皇兄,而太子正一副“谁让你来”的表情。
永嘉撇了撇嘴,谁能知道他会在这儿。而后她环视一周,瞧见了侍从正牵着马匹,再次开口:“你们来这儿,游猎?”
“正是。”太子道。
“你俩先去吧,我和裴勤有要事相商。”
太子闻言,神色略显疑惑,但仍打算应下。
可宇文翊开口了:
“殿下单独与外男相处,怕是不妥。”
他说什么?!
永嘉听到此话简直是怒火中烧,他算什么东西,也敢置喙她行事是否妥当?
“爱卿,僭越了。”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也冷了脸。
“微臣知罪。”
话虽如此,可宇文翊并未跪下请罪,而是继续道:“是臣关心则乱。圣上不过说,还需再三思量,臣太过心急。”
此话一出,三人脸色皆变。
镇国公府此次,究竟开出了怎样的条件?永嘉心中一紧:
“何时之事?”
“臣今日,去求圣上赐婚了。”宇文翊说完,嘴角噙着令人难以分辨的笑意。
裴勤的脸色已然难看至极。
“父皇仍未同意,不是吗?”永嘉的眼神冷若冰霜。
她不懂宇文翊为何要如此。她明白如若可以,他也并不想与自己成亲,夜宴时他甚至还推辞了一次。
但宇文翊丝毫未被冷到:“臣相信,这一日不会太远。”
永嘉怒极反笑起来:“是吗?”
太子见永嘉情绪不对,便有点儿担心她:“然然,回去。”
但永嘉怎肯回去,回去岂不是下了自己威风。
只见她话题一转:“皇兄,你们不是要游猎吗?我也很久没玩了。”
太子闻言眉间变深。他这妹妹向来可都是有的放矢的,怕她是要生事。
“公主殿下既然想玩,微臣自然奉陪到底。”宇文翊眼睛紧盯着永嘉,同样带着不善的气息。
永嘉冷冷回视:“本宫去更衣。”
……
一炷香后,永嘉回来了。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上着素色贴身窄袖短衫,下配艾背绿长裙。而轻薄的装束将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愈加清晰。
随后只见永嘉一个利落的上马动作,英姿飒爽。
而一行人冲入林中不久,便听永嘉开口道:“大家全聚在一处有何意思,我们来比比谁能猎到最好的。”
话音一落,就见她朝另一方向策马而去。
而后,其余二人也接连散开。
宇文翊眼扫了扫此时空旷的树林,淡然一笑。
看来被嫌弃了呢。
而后骑着自己的千里良驹,慢慢悠悠地在林中闲逛。
骑了一段距离后,宇文翊似已到了林中深处。只见眼前景色似画卷般郁郁葱葱、繁花似锦,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蝉鸣鸟叫,好不惬意。
就是没有猎物。
宇文翊也无甚所谓地继续往前。自己一名武将,无须通过此等“比试”来证明自己。
突然,一声高亢清脆的鹰叫声划破长空而来。
宇文翊抬头望去,不假思索便搭弓欲射此鹰。
“咻”,只听两声射箭声在寂静的林中响起。
宇文翊侧头一躲,余光中一只箭矢飞速而来,稳稳插进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转头扫了眼箭矢,轻笑道:“公主殿下,射偏了。”
永嘉不紧不慢地骑马靠近:“是本宫箭术不济。”
“是微臣不该躲。”
永嘉闻言未置可否,扫视宇文翊片刻,道:“你为何去求赐婚?”
宇文翊的语气理所当然:“微臣心悦殿下。”
不肯说实话是吧。
永嘉嫣然一笑,对着宇文翊说道:“既如此,那只鹰,”她用下巴指了指方才宇文翊打下的猎物,“去拿来献给本宫。”
宇文翊自然不会与永嘉计较猎物的所属权:
“微臣遵命。”
说完便打算策马去捡鹰。
“慢着。”永嘉再次开口,“本宫要你走过去。”
宇文翊微微皱眉,但是他身高腿长,走去捡鹰并不是何难事。况且,他认为这不过是小公主想撒气罢了,没必要与其计较。
“是。”
说罢便翻身下马,快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但是,意外发生了。
宇文翊行至一半时,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土变软,心道不好,便要施展轻功离开。
然而,永嘉怎么会让他走呢。
只见她又射出一箭往宇文翊身后而去,这下宇文翊已无后退的余地,只能踏上了那软土上。
此处果然是一处陷阱,他无可奈何而又快速地往下坠落。最不幸的是,这个巨大陷阱似是为捕猛兽而设,下面铺设了好几个,形制较大的捕兽夹。
永嘉见宇文翊已掉进陷阱,便驱马靠近。只见那宇文翊的小腿被捕兽夹夹住,裤腿已被鲜血染红,地上一滩血迹。
“大都督,怎能如此大意呢。”
宇文翊抬头看着永嘉居高临下的脸,以及脸上毫不掩饰的嘲笑,没有作声。
他也知今日是自己大意了。他实未料到,这位小公主竟会如此阴狠。
永嘉见宇文翊不说话,就接着道:“赐婚一事,还望都督大人三思啊。”这本就不是什么联姻,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宇文翊目不转睛地盯着永嘉,徒手把捕兽夹掰断站了起来。
永嘉见此秀眉微微一挑,也不欲与其多言,便要策马转身离开。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然而,未等她转身,一阵天旋地转蓦地袭来。
先是脖颈一疼,然后是后背。虽感觉到有只宽大手掌垫在身后缓冲力道,可落地时还是感到了剧痛。
永嘉何时遭受过如此待遇,一脸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撑在正上方的宇文翊。
这厮跃出陷阱后,竟敢把自己压在地上,掐着脖子。
永嘉眼中的情绪立刻转为了愤怒:“放肆!”
宇文翊却俯下头,盯着永嘉因怒气而氤氲的双瞳,道:“小公主,游戏过了度,就不好玩了。”
而后看到她似是真的痛极,两道细眉紧紧拧在一起,又许是不想在他的面前哭,明眸中盈满了泪水也不肯落下。
他便松了松放在永嘉脖子上的手,就像拂在她的颈上似的。
宇文翊不解。自己看似“掐”,其实根本没使力,怎就疼成这样?
“殿下也不必白费心思了,臣给殿下一个忠告。”
宇文翊的手指在永嘉颈子上轻抚着,全然无视她的瞪视:
“回去乖乖地呆在宫中,绣嫁衣。”
永嘉冷哼一声:“本宫可不会女红。”
“那今日可以开始学了,我的殿下。”
话音一落,宇文翊便放开永嘉直起身子,转身上了永嘉的马便要骑走。
永嘉好不容易直起身,刚想喝止他,却见他已骑到他自己的马匹前腾跃而起,稳当地落在了马背上,而后直接驱马离开。
腿伤了还耍杂技,断了就好了,永嘉心道。
永嘉站起来,缓慢地走回自己的马边,而待她翻身上马时,后背又是一阵疼痛。莫讲筹谋不筹谋的了,现在她只想把宇文翊大卸八块。
恰好,太子与裴勤此时正赶来找她。
太子见她无事,便放下心来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而又斥责道:“你怎自个儿跑到这处来了?”
还未等永嘉答话,就听裴勤大惊失色道:“你流血了?”
太子立马看向永嘉的裙子,斑斑点点的血渍映在上面,霎时也是一脸的担忧紧张。
永嘉见他二人误会,急忙道:“不是我的血。”
“那是谁的?”太子疑惑道。
永嘉的眼睛开始四处乱瞟。
太子看她这副心虚的模样,转头环视了一番,心中了然。
“宇文翊的血?他人呢?”
“反正他无事。”永嘉眼珠一转,“而且他还推了我,我现在后背可疼。”
“什么?!”两道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
太子惊怒至极:“他竟敢?!”
永嘉趁热打铁,道:“对啊,皇兄你一定要告诉父皇此事,我怎能与此人成亲呢?”
太子自是能看透永嘉的心思,但还是回道:“我回宫就立即去紫宸殿。”
裴勤语气关切:“既然疼的话,莫骑马了,叫宫人抬轿撵来吧?”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天都要黑了,我能骑。”永嘉说完就扬鞭策马离开树林。
太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裴勤道:“走罢。”也策马走了。
原地仅剩裴勤一人。
他恍惚间,似还能瞧见永嘉裙子上的斑斑血渍。
宇文翊的血,怎会沾上她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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