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老同学又何曾见过冯斯乐强硬愤怒的样子,一时面面相觑。
而惹出这桩麻烦事的张玉宁到底也是大小姐出身。
说说软话可以,真要她把脸拉下来去哄一个当年看不上的人,她也不肯。
所以冯斯乐拽着明静檀径直出了宴会厅,也没人出面阻拦。
只背后隐隐能听见有人在安慰张玉宁。
“你也不是故意的……”
“……小人得志,别跟她一般见识……”
“……”
酒店里播放着悠扬的乐曲,掩盖了许多无伤大雅的谎言与假象。
她们怎么也没料到,还有个明静檀阻拦了冯斯乐的脚步。
以至于把她们背地里说的话听了个大概。
宴会厅外的门廊直通向一个宽敞的阳台,欧式古典风格华美又典雅,可惜没什么人舍得从繁华的宴会厅中脱身,看一看外面的美丽风景。
明静檀很轻易就转过手腕,略显强硬地拉着冯斯乐往那儿走。
冯斯乐一脸的不情不愿。
“我不去,放手。”
她是反抗不了什么,但要给明静檀造成麻烦轻而易举。
所以冯斯乐往旁边一看,抬手扣住了墙边,打死不肯松手。
她从来美甲不做款式,但透亮的护甲油显得指尖如露珠剔透,让死死扣着墙边的动作看着更疼了。
她自己是不心疼。
明静檀看得头疼。
她也没强行扒拉下来,而是转身回去,抬手覆住了冯斯乐的手,确认她不再用力,才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
“这里人多,不好说话。”
明静檀仔细摸了摸她的指尖,确定无碍才松开。
冯斯乐抬头盯着她看,戒备道:“你别想教训我。”
她都快对明静檀教训她的语气ptsd了。
——遥想当年,明静檀就非常热爱教她点儿什么东西,作为她教明静檀画画的礼尚往来。
从数学物理到贵族礼仪,她是想到什么教什么。
冯斯乐也表示过有些东西学起来没用。
然而明静檀坚信学习无功利的道理。
两人倒不至于为此争吵不休。
因为冯斯乐总是会妥协的。
思及刚才当着张玉宁的面,自己说了多少不合社交礼仪的话,冯斯乐已经能想象,明静檀又要跟唐僧一样碎碎念的场面了。
她才不要听。
明静檀在她戒备的目光中陡然笑出声来。
是真的,笑出声来。
冯斯乐讶异地看着她彻底破冰的笑靥。
奇了怪了。
千年的冰山也能化作春水。
明静檀笑起来也好看,好像从雪山神女变成了春神,微微一笑就能引来春回大地。
冯斯乐臣服于她的颜值。
所以待明静檀再来拉她的时候,她终于不再抗拒了。
酒店的空调冷气开得非常足,就是在阳台上,阳光普照也不显得太过炎热。
冯斯乐看见阳光在她的发丝上跃动,又从眼眸流淌到鼻尖,看上去十分温暖,让人想要亲手触碰感受她肌理的温度。
明静檀没察觉她的晃神。
她在解释:“我不是想教训你。”
思索了一下,她强调:“以后也不会。”
不得不说,这个承诺狠狠地减少了冯斯乐心里的戒备。
冯斯乐盯着她脸上细细的、泛着金光的绒毛,心不在焉地接话。
“那你叫我来这儿干什么?”
明静檀答:“等秦老师。”
冯斯乐的眉间泛起了一丝皱褶。
她有些不满:“那不是还得回去?我下次单独约秦老师也行啊。”
她是当真很不喜欢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明静檀的唇瓣动了动。
冯斯乐赶忙后退一步,强调:“你说了不教训我的!”
明静檀失笑。
“我只是想说,有你在,她们不敢再欺负我的。”
要说“欺负”两字也是冯斯乐的原话。
但是当明静檀用含笑的口吻慢慢念出来,哪怕半点戏谑的意思都没有,落在冯斯乐的耳中却平添上几分旖旎。
冯斯乐的耳尖莫名开始发烫。
她扭过头去:“我才不是因为担心你,我只是真的很讨厌她们。”
“嗯,我知道的。”明静檀顺从地点头。
冯斯乐还是觉得奇怪,咬着唇瓣,试图强调:“我真不是——”
明静檀上前一步。
冯斯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阳台很宽,但纵深并不大。
明静檀靠的太近,几乎把冯斯乐逼近了墙角。
温柔的手掌落在发顶。
像是哄小孩似的揉了又揉。
“我知道的。”
“但还是要谢谢你,愿意‘顺带’着保护我。”
诚然她这人感情淡漠,但这并不代表,她分辨出来好意还是恶意。
她只是不太在乎。
但是冯斯乐很在乎。
所以明静檀慢慢靠近她,越来越近,直到鼻尖几乎能碰到鼻尖的距离。
额头轻轻碰到一起。
眼神慌乱的冯斯乐却没有躲闪。
明静檀承诺:“我不会再容忍她们的。”
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将冯斯乐在想什么全部洞察。
冯斯乐抿了抿唇瓣,撇过头去:“……算了,既然已经说了你是我的人,还是我保护你吧。”
要是真指望明静檀和人对骂,她还不如等着看太阳从西边出来。
明静檀垂眸,思考片刻,接受了她的提议。
“那就拜托你了,冯斯乐同学。”
冯斯乐“啧”了一声,看她的眼神陡然意味深长起来。
明明她也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但大概是天赋异禀,有些话从禁欲系嘴里说出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格外不同。
冯斯乐笑起来,目光亦如潋滟春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事情结束之后,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吧?作为给我的报酬。”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明静檀的唇瓣。
可惜这方面触及到了明静檀的知识盲区。
她半点儿不带犹豫地答应下来。
冯斯乐挫败地揉了揉眉心。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问题。
某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她忍不住想说点乱七八糟的话。
在明静檀单纯清澈的目光中,冯斯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我让小付发你点儿精品影片看看,她那儿好东西可不少。”
“什么影片?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上映么?”
一道熟悉的和蔼女声从身后传来。
……开黄腔的勇气就此终结。
冯斯乐心里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地回头问好:“秦老师,你终于来啦!”
明静檀也问:“您怎么才到?”
秦老师已经快五十岁了,也并不刻意修饰形容,只是打扮得干净整洁。
见自己两个得意门生都这样关怀自己,秦老师更是笑得慈爱。
“堵车了,所以晚了一点。”
她先对着明静檀解释了一句,复又拉起冯斯乐的手,上下打量。
冯斯乐顺着她的力道转了个圈。
酒红色小礼服多褶的裙摆如花般绽放开来。
更衬得美人肤白如玉,明艳多姿。
她很亲昵地问:“我是不是长得越来越漂亮啦?”
“你抢了我的话,我还能说什么?”秦老师嗔怪地看她,眼中的欢欣却掩盖不住,“回国了也不跟我联系,都把老师忘了是不是?”
冯斯乐撒娇:“哪儿能啊——”
她在秦老师的面前还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
只是冯斯乐真正的十五六岁压抑的很,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出这些动作的。
如今倒像是有意弥补年少时所缺少的经历。
秦老师看在眼里,欣慰不已。
冯斯乐总不好拉着秦老师在阳台逗留,扶着她慢慢地往宴会厅走。
明静檀落在两人身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们。
再次回到宴会厅,整个宴会厅都为之安静了一刹那。
大概谁也没想到冯斯乐还会再回来。
不过大家都是人精,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着各自的交谈往来,只是统一地与冯斯乐保持了一点距离。
秦老师也是接到张玉宁的邀请来的。
按理说,以张玉宁的性格是看不上秦老师一个普通老师的。
——但奈何她盼着能把冯斯乐邀来。
她们素有嫌隙,只好用秦老师当这个钩子。
张玉宁做好心理准备,再次端着香槟凑上前来。
不过这一次,她只略对冯斯乐颔首,又歉意地看了一眼明静檀,便到了秦老师的身边笑着寒暄起来。
“好久不见秦老师,您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要来?我差点儿以为您不来了呢。”
要说这话也不过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这场同学会的主办方。
但秦老师却没给她面子,嗤笑道:“邀请函都送到了,我不来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张玉宁脸上一僵。
事实上,为了让深居简出的秦老师愿意做这个钩子,她的确用了些手段。
秦老师不是有编制的老师。
她更类似于外聘,本身家境中上,又不想被体制禁锢。
再则她本身又是搞美术的,并不苛求什么铁饭碗,纯粹是为了热爱才待在高中教学。
所以张玉宁让人送请帖的时候多提了几句话。
——比如秦老师曾卷进过的舞弊案。
事情的真假有些时候不重要,总会有人是多疑的。
而大众有了疑心,对于从事教育工作的人来说无疑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张玉宁想要推动一波热度很轻易。
但她没想到,秦老师会当着冯斯乐的面儿说出来。
张玉宁一时惊愕,讪笑道:“我只是很期待您能接受邀请……”
然而冯斯乐还是从秦老师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不对。
她本来就讨厌张玉宁,自然更不客气地往最坏的角度想。
不好的猜想让冯斯乐迅速沉下脸来。
“张玉宁。”
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商场如战场,用些手段我可以不在乎。”
张玉宁讪笑着勉强应答,惴惴不安地等着她没说完的话。
“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管怎么说秦老师都是我们的老师对吧?我怎么会……”
她倒是很希望冯斯乐的话是字面上的意思。
但显然不是。
冯斯乐也并没有顾及场合的想法。
她不客气地道:“你手段太脏,实在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儿,她垂眸思忖了片刻。
而几次被骂的张玉宁终于制不住自己的脾性,霍地起身,似乎想要反驳什么。
但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
冯斯乐先发制人。
像开了个轻飘飘的玩笑。
“天气凉了,张家该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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