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喉间又是一阵瘙痒,像是惩罚他说谎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直到喉间溢出腥甜,他不动声色的生生咽下去。
女人关切道:“大人……”,钱渊轻摆手道:“明天你就为他发丧,暗中观察来祭奠的人里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
钱渊从袖中拿出瓷瓶道:“这是可以让他假死的药,药效可以维持五天,等时间到了你再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
男人眼中满含担忧,抿了抿唇道:“万一”,钱渊心中升起怒火,若他在害人之时念起一次万一不会作恶,又何至于让无辜之人受牢狱之灾,又何至于,让宝仪为了救他落入悬崖生死未卜。
钱渊目光冷冷,男人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若真的有万一,也只不过是为你所做之事赎罪”。
黑洞洞的小巷曲折拐弯,落叶擦在地上沙沙作响,车轮咕隆滚动,钱渊疲惫的推开门,屋内阿蛮正铺好被子,听见推门的声音翘首以盼,却只见钱渊进来,问道:“姑爷,夫人她”。
钱渊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吐出来,他实在不想再一遍遍回忆哪个让他心碎的瞬间了,他有气无力道:“她离开了,她离开了,但她会回来,会回来”。
阿蛮拧眉无措的看着他,心里充满疑惑,他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样,但若说能给他委屈的怕是只有自家的小姐。
这一副落魄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夫,她其实还想再问什么,但见他双眼紧闭,疲惫至极,所有的话语只能被她统统咽进腹中,她轻步离去关上了门。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重重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黑暗浓重,犹如进入吞噬掉月亮的天狗胃中,难以逃脱。
烛光摇曳葳蕤,皴擦他精致的眉眼,孤夜寒凉难免更让他难以入眠。
*
“李熙”府中,青色衣衫的侍女将一只鸽子腿上的信筒里的纸拿了出来,她单膝跪地交与“李熙”,他打开信纸扫过几眼就将其放在烛火上燃烧殆尽。
他勾唇轻笑道:“那蠢货醒了没”,侍女顺眉道:“醒了,奴给他下了假死药,他现在已经昏睡了”。
他轻颔首,“等什么时候这里事情解决了,再放他出来,若是醒了隔一天再给他下药”。
侍女抬头轻声道:“假死药副作用会伤其面部肌肤,若只间隔一天再下怕是会让他发现端倪”。
他充耳不闻嘲讽道:“他不会发现的,他也只会抱怨这里的风水不好,让他那副容颜受损,再不停的给父亲写信召他回京”。
侍女犹豫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男人冰冷疏离的神色还是没有说出口,心想,明明容色一般无二,但两位公子的性情却是天差地别。
她无声叹息默默为长公子捏汗祈祷,听见男人的命令轻步退出了房间。
李暗起身歪斜在躺椅上,他嘴角翘起哼着轻快的小调,好久没有遇到如此蠢笨的人了,为了救一个烂人跟着新得的良驹一起坠下了悬崖。
可真是无趣却又好笑,他脑中闪过女子一次次挡在烂人面前的身影,心中激起一阵奇异的涟漪。
他直起身子抚上胸口,真是奇怪,心跳比以往跳的更加快速有力,甚至比训练时更加快速。
他僵硬的直起脖子,呼出清清浅浅的气,逐渐平复这陌生的悸动,良久,呼吸平稳悠长,他已进入梦乡。
梦中幼时李暗常年在暗阁中练武习字,和他有三分相像的男人经常盯着他,他觉得非常奇怪,但这里的规矩就是不能随意和别人说话。
直到他打败了教他武功的师傅,写出来的文章得到了师长的赞赏之后才走出了那压抑的暗阁。
那人拿着他写的文章,伸手就要抚摸他的头,他侧身避开,男人眼中是他当时看不懂的情绪,他收回了手,“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暗”。
直到他隐身守护在那个和他容貌一样,名字却为“熙”的人,才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双生子,只不过一个在明,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一个在暗,只能站在树上偷窥别人的幸福。
一瞬间天旋地转,繁多的树叶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将树枝移开,意外的是,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他竟能清楚的看到一个神情坚毅的女人骑着马跨过了悬崖。
她下马蹲在地上查看它的蹄子,又忽然抬头向上看,他望见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不知为何他心下一惊,慌忙地松开了树枝,树枝上的叶子摇摇摆摆,有几片不争气的竟然悠然下转。
他脑中陡然冒出一个冲动,他竟想让她发现自己,当他反应过来时,面前碍眼的树枝已经被挑开,下面一览无余。
一片鲜绿的树叶沾在她飞扬的发丝,他顿时心中空落落的,见她紧搂着李熙的腰,又冒出来了些许酸气。
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疑惑他这到底是怎么了,等再向她看去,却只见女人飘扬的一角。
他愣在树上,树下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喊着“秦宝仪……”
李暗猛然惊醒,嘴里喃喃道:“秦宝仪,原来你叫秦宝仪,为什么在你死之后我才知道你的名字”。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他的脊背,感觉极为不适,他起身叫侍女准备热水沐浴,无意间又瞥到里衣左胸处被手攥出来的皱纹。
就好像他蹲在树上常看到的蛛网。
*
秦宝仪轻动了手指,又想抬起胳膊,结果浑身就像被石磨碾过一样沉重。
她轻叹一口气,耳边竟响来女子的声音:“呵,还喘着气呢,你命真大”。
她从善如流答道“是啊,命真大,我以为我跳下悬崖死了呢”。
秦宝仪想到和她一起坠入悬崖的马,好将配好马,虽然她现在不是什么将,可那马真是一匹好马。
她连忙坐起身,剧烈的疼痛如闪电一样蔓延,她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声音问道:“姑娘,你有没有见到一匹棕马”。
白鱼挑眉,这女人还算有点良心,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这马的下落。
毕竟要不是这马,她根本不会救这个女人回来。
白鱼连吃了几日一点油水都没的菜,胃里刮的难受,就想着去山下的小河里面钓鱼打打牙祭。
好不容易有几条鱼上当正要咬钩,一声马叫就将所有的鱼吓跑了。
白鱼腾的一下就升起了怒火,要知道一个饥肠辘辘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食物充饥。
结果一下被别人弄走了,心情顿时从天庭跌到了地府,她嘴上骂骂咧咧,誓要给这个不识趣的马一点教训。
她气呼呼的走到马的面前,竟然看到马低着头嘴里死死咬着一个女人的衣衫。
那女人一动不动,她啐了一口,真是晦气,到手的肉没了,还见到了死人。
她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这马依依不舍呜呜哀鸣,跟了上来轻撞她的背后。
她没好气的转身就要将这死皮赖面的马骂走,没想到这马跪倒在她的面前,低声下气。
她抬起头,冷冷盯着这马,它的尾巴热情的摇晃闪着她的眼。
片刻后,她走到了女人的面前,轻轻踹了她一脚,女人却翻了个身差点跌入河里。
白鱼急忙抓住女人的手腕,摸到了她微弱的脉搏,这一下倒也看清了她的脸,虽然白的吓人,但长的不错,人也活着。
扶着女人走到了马的面前,棕马竟伸出舌头就要舔她。
白鱼侧身避开,高扬着头颅道:“别舔我,脏死了”。
棕马立马收了舌头,漆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她微微惊讶这马还挺通人性。
心下立即生了一个好主意,她快步走到河岸佯装就要把女人扔下去。
棕马急急跟了上来,用头蹭着她的胳膊,白鱼抬起下巴冷声道:“你下河里给我抓上几条鱼放进那个篓子里”。
“要是鱼不够大,不够多,我就把她丢进河里”。
棕马似是忍无可忍,抬起前腿就要踹她,白鱼又岂是能被胁迫的主,村子里逼着她成亲的媒婆和烂男人不知道骂跑了多少波了。
她一只胳膊移开,此时女人被她单手抓着,只要她一松手女人就会掉进河里。
棕马立即放下双腿,一眨眼就跳进了河里,认命的给白鱼抓鱼。
良久,白鱼带的篓子里装满了肥美的鱼,一条条活灵灵的。
白鱼心里顿时美滋滋的,这下一天一条,可以吃好久呢。
白鱼的眼珠子贼溜溜的从棕马湿透的毛刮过,只要她救醒了这人,再以救命之恩要求留下这个马。
那她……不就有源源不断的鱼了嘛,再也不用累死累活的祈求有笨鱼上她没有多少饵料的钩了。
她高扬着声音道:“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秦宝仪干脆道:“是”。
白鱼勾唇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报恩吧”。
秦宝仪心中警铃大作,报恩?什么报恩?她要让自己怎么报恩。
她轻抚上自己的脸,莫不是……和那癫狂的长公主一样,看上了这张脸?!
秦宝仪睁大双眼竟然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不对不对!外面杜鹃鸟的声音无比响亮,现在明明是白天!
她急声问道:“姑娘现在白天对吗?”
白鱼奇怪道:“当然是白天啊,我把窗子都打开了,屋子里多亮堂啊”。
秦宝仪浑身发麻,她竟然瞎了!
封面我交给我的闺蜜啦,她们正在努力加班加点画,我就先上传人物卡吧,这可是我亲手拍的鸭子,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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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明暗之间,心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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