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仪对此婚事虽不满意但也不抗拒,安安稳稳的准备待嫁,不过她还是让丫鬟打听了这个便宜郎君。
这一打听,她也不由得感叹此人命运多舛,家族世代经商,本也算富裕,奈何在他十岁时父母意外身死。
族亲侵占了他父母经营的产业,竟把他扫地出门,他只能跟随一位贫穷的远方叔叔一起生活,直到后来被林祭酒赏识了文章带到京城做了徒弟。
秦宝仪止不住的想看来以后的日子既不用侍奉公婆,也不用应对麻烦的亲戚,真是简单平静的日子啊,真好。
她如此想着伴着美梦睡觉,然而第二天父亲却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坏消息。
昨日太子和长公主得知各自心仪的对象竟然被皇帝下旨赐婚了,二人进宫请求皇帝收回成命,皇帝未允,二人皆跪在殿前一日。
天子威严岂可被藐视,皇帝大怒下令二人禁足一月,下旨秦宝仪和钱渊三日内成婚并且不能和离。
秦宝仪听闻竟有如此旨意下来,错愕万分,复又生出怒火,这太子和公主到底有完没完,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这场荒谬的赐婚闹剧何时能结束!!!
秦母流泪满面,就算此时秦宝仪已经穿戴好嫁衣,身旁的侍女把一层一层的脂粉叠在秦宝仪细腻光滑的脸上,她还是感觉如此飘忽。
当初在那个花瓣飞舞的春日她抱着还是襁褓的秦宝仪轻轻哼歌,看着柔软微弱的婴儿,她灵魂深处的母爱迸发,决心一辈子娇养她长大,为她选取最好的郎君,郑重而又幸福的和爱人携手共度余生。
乖巧可爱的女儿渐渐长成少女,又到了及笄婚配的年龄,她心里舍不得,总是期望着那一天再晚些来,让她做好充足的准备把女儿的婚事准备的事无巨细,让女儿在嫁人前对娘家留下最难忘的记忆。
可是现在,两道荒谬的圣旨下来,女儿不得已匆匆嫁人,一切来得太快全府上下手忙脚乱,秦母念此,眼中颜色更深,痴痴的望着秦宝仪的嘴唇染上嫣红。
秦宝仪转头撞进秦母充满心疼和愧疚的眼睛里,她竭力控制喉中的酸涩,眼睛轻转,压抑就要落下来的泪珠。
“好孩子,母亲让你受委屈了”
秦宝仪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连成珠帘,“女儿不孝今后不能常伴母亲身侧”
“母亲腰伤不可忽视,练刀时可不能再没轻没重了”
“我,我都晓得的”
秦宝仪错眼默泪,今后她就要离开这个被保护了十年的避风港,独自一人面对这世界的狂风骤雨了。
良久,吉时已到,秦宝仪盖上绣着牡丹纹样式的盖头,攀上大哥宽阔的肩膀一步步走向那逼仄的花轿。
钱渊面容平静,面对这个沉脸严肃的秦澜心中也是毫无波澜,对他来说成为驸马是获得政治资源,娶这个侯门之女也是,若是有一日此人阻挡他往上爬,他便会悄无声息的让她永眠。
秦澜看到这个面容温和,气质冷静如秋水的少年却怎么都不顺眼,没想到这个被长公主当街强抢的少年竟会有一日成为妹妹的夫婿。
早知如此,他心中恶狠狠的想,若是他没有前往林祭酒家通报,那这三天以来的种种荒唐的事情是否不会发生。
但时间不会倒流,覆水难收,他神色认真道:”照顾好我的妹妹,不要让她受丁点委屈,若是你辜负我的妹妹,我全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如此情状,钱渊倒想起了前世他不得已出国,临走前他也是如此叮嘱自己最好的兄弟照顾自己的妻子,回国之后却是趁虚而入背叛了他。
他暗中冷笑,却敛容肃目道:“请舅哥放心”,承诺只不过是空谈而已,说便说了。
秦澜暗松一口气,虽然妹妹夫婿家境贫寒,但是人看起来端方如玉,风度翩翩,这场婚姻来的突然仓促,但愿妹妹婚后都是宁静平和的日子。
新娘上轿,一行人吹吹打打拐进了一座偏僻的院子,跟在轿子旁的侍女阿蛮眉头紧锁,撇嘴走进了大门,阿蛮观察四周,院子萧索,风一吹,角落的细竹便相伴缠绕沙沙作响。
幸好,各处点缀着红绸才冲淡了这凄瑟之感。
如水月辉倾泻满园,秦宝仪百无聊赖端坐在床上,阿蛮哽咽道:“小姐,这院子当真偏僻冷清,哪里比得上侯府一二”。
阿蛮是她身边最直言直语的人了,她打趣道:“新郎长相如何”。
阿蛮被此言问的一噎,虽然这院子不好,不过新郎长相俊美,想来也能宽慰几分,她闷声闷气道:“很好看,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此言一出,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身形笔直挺拔的少年走到秦宝仪面前,阿蛮福礼退去。
钱渊轻手掀开盖头,少女凤眸清亮,唇若含丹,顾盼神飞,然而此时她瞳孔震动,喃喃出声道:“混,混蛋”,她猛地站起身来,头上的步摇飞舞叮铃作响。
钱渊震惊的说不出话,二人互相细细打量几番,好半天异口同声道:“是你”。
秦宝仪可真是没想到,穿来这世界遇到的第一个老乡竟是与她结婚后就飞到国外对她这个老婆不管不顾的”渣男”
既然遇见,此仇不报更待何时,她扬起手就想把他这张脸打成猪头!
然而这个看起来冷静疏离的少年流着眼泪,嘴里含糊道:“老婆,我,我好想你”,他顿时如野猪猛冲扎入秦宝仪的怀里大哭特哭。
秦宝仪完全凌乱了,她高扬的手就僵在原地,此时她能感觉到少年微热的眼泪,心情复杂。
钱渊紧紧攥着秦宝仪的衣袖,他怕这是一场梦更怕他朝思暮想的人再度离他而去,身下少女的体温传到他的身上,温暖安心,这么多年的思念和悲伤随着泪水一滴一滴流出。
他哽咽道:“老婆,这些年我过的好苦,终于,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他正说着竟然贪心的蜿蜒向上就要亲她,秦宝仪顿时冷静下来,左右开弓,少年白皙的脸皮顿时映出五指的痕迹,又猛的推开他。
少年反应不及,脑袋晕晕,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之上仰视少女愠怒的脸庞,他对少女刚才的行为浑不在意,右手抚摸着发热的巴掌印痴痴发笑。
秦宝仪美目微睁,她这是?把这个混蛋打傻了吗?
脸上的疼痛让他切实感觉了眼前的少女就是他前世的老婆,他想站起来但是一阵眩晕又让他歪坐在地上,双膝蹭着地面,他轻轻拽了拽秦宝仪的裙角。
“上天待我不薄,竟然我们再度成了夫妻”见秦宝仪没有来阻挠他拽着衣裙的手,他更加放肆的想要握住她柔软的五指。
秦宝仪立刻察觉到,扬手拍开了就要作乱的手,她冷着神色道:“真是一段又一段的孽缘”,双目含嘲“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钱渊心下如被大手用力揉搓,“你,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秦宝仪面前的少年低头,刚才挺直的脊背瞬间歪了下去,像是被吸走魂魄的只剩躯壳的傀儡。
气氛凝住,寂静无声,秦宝仪记忆回溯,他们见到的最后一面就是游乐场,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秦宝仪见他气色憔悴便提议立即回家休息。
但这个狗男人就那样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到她觉头皮发麻想询问发生了何事,此时他才开口:“我们去游乐场吧,就是恋爱时常常约会去的那个”。
秦宝仪只当他想要故地重游,重新唤起两人之间的情意,毕竟就在他们结婚后的一月后他就出国了,二人分居三年不过只言片语,其实她都默以为这个狗男人在外已有新欢。
只不过为了维持体面才会选择回国办理离婚手续好给新欢一个交代,既然真的要离婚那便好聚好散,二人就坐上了去游乐园的车。
可是到了游乐园他却又变了一种样子,对她讨好至极,无时无刻都在粘着她,甚至他恨不得立即变成一个挂件,就这样被拴在她的身上走哪都知道这是一对热恋的夫妻。
直到意外遇见了他最好的兄弟齐彦,秦宝仪觉巧遇就邀请一起坐飞车,可他又一反常态,冷着脸坐在了后排,下了车独自去坐摩天轮。
秦宝仪心中也升起了逆反,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她便坐在咖啡厅和齐彦一起聊天,毕竟在这三年里,齐彦常常来看她,有时给她带来狗男人在外的消息,许许多多都是狗男人没告诉她的。
就在他两畅聊之际,远处只听彭的一声,咖啡厅顿时摇摇欲坠,窗外的人高呼摩天轮爆炸了,她逆着人群立即跑到摩天轮那里,可是只有一片灰烬。
她心里默默祈祷钱渊能够逃过一劫活下来,打开手机联系他,可是只有“我们离婚吧”的消息。
她怒火中烧,想找到他的身影问明白他的意思,可是那片灰烬里她又看到一只亮晶晶的戒指上面是他们二人名字缩写。
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走进那片灰烬,但随之而来的警笛声呼啸而来,警戒线把她隔离在外。
她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一辆飞驰而来地车经过,猛烈地心跳回归平静,此时耳鸣声愈响愈弱,万籁俱静。
正如此时唯有月霜悄无声息蔓延,二人相处无言,秦宝仪喉中干涩艰难开口:“你,死的时候,很疼吗?”。
钱渊瞬间抬起头,心中酸涩之感立即被这关心的话语驱散,浅笑温声道:“疼,很疼,很疼,爆炸前我紧紧握着我们的结婚戒指,但是一眨眼我的胳膊就断了,戒指不见了,浑身的骨头也被炸碎了”。
“死前,我在想,幸好你没有和我一起”
他盈盈望着秦宝仪,此时月色正浓,他眼睛也布满温柔的霜色,”我死后,你活了多久,你——”
秦宝仪连忙打断他,又是如此,每当她心灰意冷之时,他就如此行事,让她再次心软忘却那些孤寂冷清的夜晚,让她恨不彻底,爱不满足。
秦宝仪神色冰冷,“托你的福,刚出游乐园不久就被不长眼的撞死了,遇见你可真是倒霉”。
钱渊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他心如刀绞,她怎么和自己一样短命,而后又生出庆幸,他以为死后不久,他们二人便会结婚,若是这样,那她和齐彦岂不是根本没有结婚,她生前唯一的丈夫就是自己。
钱渊嘴角勾起弧度,就算分得宝仪的一丝喜欢又如何,可以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的丈夫,钱渊。
他心中涌出幸福之感,终于缓过劲来,他慢悠悠的站起身,优雅的拍了拍喜袍,整理的一丝不苟,他笑道:“老婆,夜已深,我们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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