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成学就把伞都卖出去了,只留下两把,他就说收摊回家。
连照云:“何不将这两把卖完再回去?”
成学说:“全卖完了,我们怎么回去?”
连照云今天对李成学简直刮目相看,先前因为李成学不愿意去学堂,连照云对他的印象并不很好,今日却忽然有了很大的改观。
黎珂负责收账,这些伞一共卖了二百七十文,除去伞面和桐油的成本,不算上人工,净赚一百九十文。
连照云对赚钱没有任何的概念,如果不是尚书府突然出事,她原本一辈子都不用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这一刻当她看到黎珂手里的钱时,她竟丝毫不觉得辛苦,只剩下感动。
黎珂用绳子串了四十枚铜钱,给连照云:“这钱你拿着,不要给我娘或者是李招财,你就自己收着。”
连照云是知道黎珂家里情况的,她愈发感动,觉得黎珂是个好孩子,但这钱她却不要:“你们愿意收留我母女在宁乡,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上次你帮兰儿从织坊赎身,那钱我们都没能还你,现在这钱更不能要。”
“那我要。”李成学伸手,“我劳动所得,可以要。”
赚了钱,大家都开心,黎珂心情也不错,于是很爽快地把钱给了李成学,又重新串了四十文给连照云。
连照云推辞。
黎珂说:“拿着吧,就当给表妹存的。”
她这么一说,连照云心有触动,“珂儿,谢谢你。我不知该对你说什么好。你是个好孩子,以前表姨妈对你有些误会……我真是……哎,若你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黎珂眼底闪过短暂的避开,似乎有某一刻的失落。
连照云的话忽然提醒了她,原来曾经在剧里,她也是连照云的女儿。
“我们回家吧。”
黎珂说。
说到回家,李成学的表情就变了,很不情愿的样子:“不知道他们闹完了没。”
黎珂估摸着都一下午了,该哭的该骂的应该都结束了吧。
连照云帮着黎珂一起收拾摊子,李成学把木桶里积的水直接倒了,三人正要撑伞,李成学说要和黎珂一起一把,突然从道路尽头跑出一个人。
连玉芝没有打伞,整个人被雨淋得非常狼狈,在雨中连爬带跑。
连照云看到她,连忙撑着伞跑去接她。
连玉芝一碰到连照云,腿上力气就软了,直接跪在地上,连照云这才发现她是边哭边跑过来的。
成学和黎珂还在屋檐下,两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成学默默叹气,对黎珂吐槽:“居然找到镇上来了,看来今天晚上睡不了好觉了。”
黎珂看了他一眼,“那可是你娘。”
成学耸耸肩,“那也是你娘,我寻思你对她还没对照云姨妈好呢。”
黎珂冷冷的:“谁说我对她不好?”
成学:“……”
黎珂撑起剩下一把伞,一离开檐下,雨珠噼里啪啦砸在伞面上,凭空出现了这么多喧嚣。
她走到连照云和连玉芝身边,连玉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住黎珂的双手,“我拦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你们快想想办法,我真不是故意的。”
黎珂皱了下眉头,“怎么了?”
连照云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也是一脸茫然。
成学一个人在檐下,没有伞,他又不想打湿自己,所以只站在檐下观望。
他看到雨里撑伞的两人开始还是站着,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两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然后就看到连玉芝扑在地上痛哭不止,直到黎珂一只手臂挽住她,强行将她从地上勾起来。
“站起来,”黎珂语气冷得吓人,“我不知道在哪里,你给我带路。”
连玉芝腿软得无法直立,但耐不住黎珂蛮力迫使她站起来。
连照云也哭了,“玉芝,你怎么能这么对兰儿?你怎么可以这样?”
连玉芝也在哭:“照云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李招财他,我拦不住啊,我真的拦不住。”
成学意识到出事了,因为他看到黎珂强拽着连玉芝的胳膊,那个角度都快把人的胳膊直接卸了。
他顾不得雨下多大,憋了口气,从檐下冲过来,就听见黎珂语气凶得可以杀人:“你为了让李招财还赌债,居然眼睁睁看他把奚兰卖去外地当丫鬟?!”
连玉芝痛苦地嘶吼了一声,“我不是啊,我拦他了,但是拦不住,我也不知道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快去码头啊,再不去船就走了,就完了!”
黎珂五指几乎掐入到连玉芝的手臂里,“码头在哪里,给我带路!”
连玉芝现在已经察觉不到疼痛,她边哭边撑着自己的身体,带着他们往码头的方向。
雨越下越急,从路面的水坑砸进去,同时密密麻麻地砸在码头的水面上。
奚兰慢慢转醒,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很黑暗的地方。
她仿佛漂在水面上,身体随着水波左右晃动,她能感觉后脑上鼓起很大的肿块,连轻轻动一下脸都会扯到脑袋后面的伤口。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舔她,她的手指一动,那东西就停下来,待她不动时,那东西在黑暗里发出咚咚的动静,像是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
好像不是老鼠,奚兰能感觉到,这东西的体型应该比老鼠大不少,但肯定不会是人,因为它还长了很厚的毛。
奚兰摸着身后的木板,很慢很慢地让自己坐起来。
她手指的伤口被连玉芝抓裂了,又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干了,但布条和伤口粘在一块,她只要轻轻一动,就感到钻心的疼。
奚兰花了很久才适应身体上每一处的伤,她渐渐能看清黑暗里的东西轮廓,地上有很多杂乱的绳子,还有堆在角落的木箱,那只唯一的活物应该是只小狗。
她听见外面的雨声,是直接落在水面上,还有雨点敲打木板的嘈杂声,人的脚步声就在头顶,走来走去。
她大致猜到自己应该是被困在船舱里,但昏倒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混蛋李招财,居然偷袭她。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要被弄到哪里去。
亏她还给他做了好多次晚饭,甚至还给他送过几次饭,居然就是这么对她的。
船板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突然涌上甲板。
奚兰很怕他们把船踩塌,但紧接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穿透甲板传到了她的耳朵。
在陌生又黑暗的环境里,这仿佛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她呼吸都停滞了,心跳被无限放大,然后她就听见黎珂非常愤怒的声音,几乎是在怒斥:
“人不准带走!买卖人口犯法!李招财凭什么把人随便当商品就卖掉了,你们赚这种钱,真的不怕这种事情以后会同样发生在你们自己孩子身上吗?!”
连照云被连玉芝扶住,几近哀求:“你们不可以卖掉我的女儿,你们放过我女儿,不要这样对她。”
周围都是船上的人,将他们围在中间,船老板很不耐烦,让他们把人拖下去。
但黎珂突然很大声地吼了句:“都给我滚开。”
然后几人都愣了一下,看向他们的老板。
船老板被他们弄烦了,最怕的就是这种乡里没文化的穷人,像狗皮膏药一样难搞,他怕后面这几人穷追不舍,闹得不得安宁。
“算了算了,人要你们就带走,把钱还给我,这事就算了。”
但听到这话的连玉芝扑通一声跪下了,“老爷,钱都被我家那不争气的拿走了,肯定已经全输光了。求您行行好,放过小兰。”
船老板一听就不乐意了,“没钱跟我谈什么,我花了三十两买的,你说让我把人还回去我就还回去啊?亏本的买卖我不干。今天要么你拿钱过来,要么赶紧给我滚下船。”
连玉芝因着愧疚而不断恳求船老板,“您好歹给我们时间去筹钱,求您宽限几天。”
船老板一把甩开她,“宽限?你知道我这船上有多少货吗,晚一天我要损失多少吗?!没得商量,要么拿钱,要么滚蛋。”
黎珂冷冽看着他:“你不怕我去官府告你?!”
船老板冷冷哼了一声,反而露出轻蔑的笑:“你以为我跟那些黑工作坊一样?我告诉你,这个世道,只要有富人,就得有专门伺候富人的穷人。我买她是让她去当仆人,我问你,买卖丫鬟触犯哪条法规了?”
对船老板这种人来说,良心早就比不过金钱了。
连照云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尽管她已经有些站不住,但仍然保持冷静,对黎珂说:“成学去赌场找人了,可是钱肯定已经是拿不回来的。珂儿,虽然我很不愿意再去求那些故人,但是别无他法,我必须要去京城找江府,这里你……”
“去京城?!”船老板摆手,“等你从京城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不可能不可能,别跟我废话了,没钱赶紧给我滚。”
连照云说的江府就是当今丞相的府邸,丞相之子江晚畴和奚兰在设定上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而且按照剧情,现在的江晚畴对奚兰仍保有情谊,如果找他帮忙,他肯定会帮。
只是船老板并不愿意给他们这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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