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后,李安平再次绕道长安城外奉明县杏花村的孙皮子家,这会不但有纯白的兔皮,还有鹅黄的狍子皮,灰羚皮,黄鼠皮。孙皮子呵呵直笑:“几个认识的猎户让我帮忙硝皮,我就顺道帮他们寄卖皮毛。”
李安平的收购价比城里的皮毛商高了一到两成,还省了屠户来回进出城池的脚力与时间,再经过孙皮子逢人便吹嘘,好几个与孙皮子相熟的猎户都愿意把所得皮毛留下寄卖。现在李安平手上有好几百钱,可以大胆收下这些中级毛料。
办完正事便处理私事,李安平将探望申玉好的事告知申六娘,六娘哭了:“那孩子怨我当年从牢里出来没有将她姊妹两人赎出,以致后来她女弟被蜀地商人买走了。”
申六娘本是女奴,她所生的女儿也只能是女奴,当年元光帝大赦京中囚犯赦免了她,可她的女儿并没有受到恩泽。
“当年我若是有钱,又怎会放任她姊妹俩受苦?”
申六娘呜呜哭诉,李安平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她,只道:“现在日子总算比从前好了不少,我想玉好姐也只是嘴上说不要见面而已,你若有空也进城去看看她吧。”
回到宫里,李安平听到一则消息,四顾命大臣之一的车骑将军翁叔丛亡故,元平帝赐封襄侯,陪葬元光帝皇陵。入陵当日,送葬的队伍从长安城出发北上渭水对岸,城里城外十里素缟迤逦,西渭桥无法通行。
下学的李安平被堵在了渭城门前,有的同窗决定在渭城过夜,有的同窗大着胆子乘坐小木舟横渡布满浮冰的渭水。
李安平与昌宗二人决定往东绕道东渭桥过渭水,岂料辎车才出渭城两三里便遇上一队荷刀甲士将他们围得严实。
“主公有请阿郎到别院一聚。”甲士头领拱了拱手,言语看似恭敬,语调却十分不客气。
“不知贵人高姓大名。”
甲士头领冷冷一笑:“到了别院自当知晓。”
二人只得随着二十名荷刀甲士前行,对方为免他们逃跑,还强行接替昌宗驾驭的辎车。辎车辘辘行至渭阳城附近的一处庄子,两人被关押进一处小柴房。须臾,李安平被带到一间明堂,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侧卧主座上喝酒吃肉,正是安邑长公主的驸马盖信侯。
咋看到是他,李安平揪紧的心总算松了一丢丢,一位能在宫里自由出入的侯爷想杀人灭口压根用不着自个亲自出面。
“小儿还不拜见姑父?”盖信侯笑眯眯地撑起身体,以帕子拭擦嘴和手。
李安平老实行礼:“拜见盖信侯,不知侯爷有何赐教?”
“饿了吧?快入席。”话音落,两名侍女搬来坐垫与几案放置主座旁,另有侍女奉上果肉酒浆。
李安平也不客气了,大步上前落座开吃。盖信侯笑吟吟地一壁喝酒一壁打量他,又吩咐乐人奏曲助兴。吃饱喝足,李安平就着侍女的五星级伺候完成漱口洗手擦脸。
“你不害怕?”盖信侯盯着他止不住的笑。
“怕,盖信侯可以放我回宫么?”
盖信侯大笑,遣退侍从乐人,一把推开横亘在二人之间的几案,纵身逼近李安平,单手捏住小李的脸颊狠狠一掐。李安平疼得呲牙,摔开他的大手扭身就跑,还没跑到明堂中段便让一只大手掐住臂膀不得再移动。
“小儿,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盖信侯兴奋地从喉咙发出咯咯的震动,“来,我让你尝尝何为极致的快乐。”
李安平不断地挣扎,却无法摆脱盖信侯的钳制。他冷下脸,干脆不再挣扎,小身板被一双大手扳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色迷迷的笑脸,真可惜这是半原始社会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盖信侯见他不再反抗逃走,喜滋滋地拉着李安平重新入座。李安平坚持站立,跪坐的盖信侯与站立的李安平等高,盖信侯一伸手正好抓住李安平的领襟便要将衣服剥开。
李安平咬牙隐忍,无数的记忆碎片涌现脑海,必须要迅速找出一个脱身之法。他握紧拳头屈起中指指关节,忽然一个上冲拳击打盖信侯的下颚。盖信侯只觉得下颚剧痛,疼痛迅急波及脑门乃及全身,眼前一黑砰然倒地。这可是防狼反恐自卫第一式,李安平心想,一直坚持挑水砍柴练就了他的肌肉与力量,天道果然酬勤。
摆脱了大灰狼的李安平迅速观察四周环境,门外有侍从守立,他悄悄翻越后窗,一路潜行避过仆从,很快便找到了关押他与昌宗的那间小柴房。小柴房没有窗,一名甲士守立门前。李安平咬了咬牙,掏出身上为数不多的几枚五铢钱,远远地抛出一枚。五铢钱落地的响声很清脆,引起了守门甲士的注意。
守门甲士循着异响寻去,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铜钱。守门甲士四处张望,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在场。这失神思索的瞬息,又有铜钱落地的清脆声传来。守门甲士循着清脆的余音寻去,又发现一枚铜钱掉落地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天上突然不停地掉钱!守门甲士疑惑不解,屈膝捡起第二枚铜钱,还想着第三枚铜钱该掉落何处时,脑后突然一阵剧痛不醒人事。
李安平扔掉手上的木柴,把甲士身上的佩刀挂在身上。他推开柴房的板门,迎上昌宗灼灼的目光。他晃了晃头,无需语言,昌宗马上明白随他一道将倒地甲士关进柴房。
两人一路潜行,幸好庄子里的仆从不多,甲士也在前堂的偏院休息并未到后院巡查。他们的辎车是带不走了,正门后门皆有甲士仆从守立也没法通过。时间紧迫,二人一不做二不休翻墙而逃。
这本是渭阳城外的一处偏僻庄子,围墙外布满了荒草林木。天色渐暗,两人估摸着长安城的方向一路南行。天幕挂起了月亮,他们找到了渭水河岸,又一刻不停地沿着渭水河岸往西走了五六里地,终于看见了灯火摇曳的西渭桥。
襄侯翁叔丛的送葬队伍还在通行,渭桥上的灯火便是送葬人打的灯笼火把。李安平扯了扯昌宗的手,反倒像个小大人般牵着昌宗走上渭桥,穿行于送葬队伍里。
送葬人打量这贸然闯入的一大一小,脚下并未停顿继续赶他们的路。一大一小靠着没有护栏的桥边小心翼翼地在送葬人群队伍里逆行。
昌宗扯了扯李安平的手:“你的鞋破了,脚在渗血,我背你走。”
李安平摇头:“没事,天冷,一直走着才不冷。”
二人缓缓通过渭桥,终于走出送葬队伍,伏地向北岸延伸了很长一段路程的送葬队方向叩拜:“情非得已冒犯,还请有怪勿怪。”
二人继续赶路,送葬队伍仍络绎不断地迎面而来,本应天黑关闭的长安城门因着送葬队出城至今未关。二人迅速往城门跑去,长安城北的横门虽仍洞开,但也将要关闭了。
昌宗忙掏出宫里的腰牌递给守城的金吾卫。
守城门的金吾卫皱眉:“这么晚,进了城也进不了宫。”
昌宗笑答:“我俩可在宫门前等候。”
金吾卫挥手放他们入城。
二人穿过横门,从华阳街一路南行,未央宫的北宫门豁然跃入眼前。以前总觉得皇宫是个是非之地不安全,这还是李安平头一回把皇宫当作庇佑他的所在。只要跨进宫门便可暂时远离盖信侯的魔抓,可就在离宫门七八百步的横街口前,他们再次被堵。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