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又有一条大船靠岸了。
罗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往后看去:一艘巨型商船缓缓驶入港口。船身被漆成红白双色,八成新。船首雕刻着一个白色的棱角分明的海马像。三根桅杆高耸,亚麻色的帆布上画着剑与玫瑰的标志,应当象征着船的主人。值得注意的是,桅杆上飘扬的旗帜,其中一面正是伊特厄姆的国旗。
码头上的工人原本还算闲适,直到见到了这艘船,才匆匆忙忙地行动起来。两名工人站在码头边缘,握住从船上抛下的长长的船缆,用力系在岸边的木桩上。
船上的主管还在与他正直不阿的船长交谈,“不止一个人向我们抱怨‘钇矿’做成的首饰溢价太高,但是掺杂了同样矿石的医疗修复材料要便宜的多,格蕾丝,我们要不要调整价格?”
船长摇摇头:“不会降价,这群贵族不就喜欢这些彰显财力身份的东西吗?更何况……”她转过头,模样显露在阳光下,居然是个年轻的少女,穿着珍珠白丝质衬衫,灰蓝的工装裤和深棕色的麂皮靴,手上提着草绿色的夹克。姜红的羊毛卷随意扎着。
船一下锚靠岸,还没等舷梯放好,她就跳了下来:“就这样吧。欧拉帕生病了,我先得去看她。货物交接的事,我相信你能做好。”
“可是……”
身后的呼唤已经拦不住格蕾丝的脚步,但经过目铃一行人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
“呀,克里欧涅!好久不见!”格蕾丝咧开嘴朝他笑笑,虽然多日的海上航行让她外表染上了风尘仆仆,但一口大白牙还是明亮耀眼。
克里欧涅脸涨得通红,话都不会说了:“格,格蕾丝,好久不见!……”
格蕾丝望向他身后的几人,热情仿佛要溢出来:“是初次到访的客人吗?欢迎来到伊特厄姆!无论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找克里欧涅哦,他可是这个!”
格蕾丝朝几人比了一个大拇指。
克里欧涅嗫嚅:“我并没有那么……”
她又拍拍他的肩,打断了他:“有什么不认识的人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如果遭遇冲突去找多纳尔;对了,你的新客人里面还有小姑娘,不要带他们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我不会的!”克里欧涅大声说,立刻把经理说的什么“没有想要的,也要给他们找到想要的”抛在了脑后。
格蕾丝叹了一口气:“希望你说的‘不会的’是对我后面那句话的回答。好了,加油工作吧,我先走了。”
少女风风火火地跑远了,克里欧涅还定定望着她的背影。
凝望的实在太久了,他已经忘却了身后还有瞪着他的客人。
目铃倒是不介意,反而八卦心上头,拍拍克里欧涅的肩膀,嘻嘻奸笑道:“喜欢人家?”
“怎么会!”克里欧涅吓了一大跳,“你,你才几岁呀,怎么会知道喜欢不喜欢的呢。”
目铃哪里能忍受被人看不起,她穿越前好歹也成年了,怎么会不理解“喜欢”这种情感呢?
她指了指后面:“我怎么不知道,我就喜欢后面这个黑色斑点帽的家伙啊。”
“嚇!!”海贼团众人大惊失色。
佩金和夏奇连忙把帽子摘下来,观察上面的图案:“呼——太好了,我的帽子不是黑色斑点。”
贝波忍不住摸摸自己空无一物的头顶:“呼——太好了,我没有帽子。”人与兽是没有未来的。
他们齐齐舒了一口气,又齐齐看向仅剩的船长。
罗忍无可忍瞪了眼目铃:“目铃,你又在乱说什么。”
目铃非常满意罗的恼羞成怒,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克里欧涅长叹一声:“你果然不懂呢。格蕾丝是如此的优秀,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怎么配喜欢她呢。”
“诶?”目铃掏出瓜子咔嚓咔嚓啃起来。
“还没有发现钇矿的时候,格蕾丝的父亲,奥马利·杜夫达拉先生只是一个农场主;但三年前,他卖掉了农场,成立了矿业公司,如今已经是伊特厄姆最大的矿场主了。”
目铃点点头:“新兴资产阶级,真羡慕啊。”
克里欧涅没听懂前一个词,但后面一个词还是很容易理解的。他继续开口,带着仰望:“按理说,身为杜夫达拉先生唯一的女儿,格蕾丝小姐只需要数着钱等着继承家业,但她自己从无到有,成立了格蕾丝船队,带头去与那些看不起我们的发达国家贸易,即使被那些贵族们侮辱耻笑,她也从来没有后退过,为我们带来了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
“诶,真厉害呢。”
“是啊,真厉害,这么美好的格蕾丝小姐,我怎么敢肖想她呢。”克里欧涅的帽子耷拉下来。
目铃拍拍他的肩:“我已经想好你接下来勇敢追爱的剧本了。但是现在,先带我们去最近的饭店吧,你看我们船长都饿得黑脸了。”
贝波偷偷问夏奇:“船长脸黑明明是因为目铃吧?”
夏奇:“嘘——”
克里欧涅回神,这才意识到围绕格蕾丝,他已经讲了太多,耽误了客人不少的时间,“对,对不起!这位客人,请跟我来!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本地饭店,离医院很近,用完餐后我们直接可以去购买你们想要的医疗器械。”
“哈?去医院买医用仪器?”目铃皱皱鼻子不可置信地喊出声,这样明显会支付更高的价格吧?
没想到除了她,其余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还纳闷为什么她要大惊小怪。
她只能假装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默默跟着导游向前走。
码头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几人跟着克里欧涅往城市深处走去。这一段路已经形成了小型商业街,两边是各种特产的摊位,食物的香味飘荡在空中。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卖油画的摊位,其上人像栩栩如生。
“那是我们现在的国王波次王。”克里欧涅解释道,“是最受人民爱戴的王。”
伊特厄姆这三年显然因为钇矿繁华了很多。林立的刷着白漆的新房中间,偶尔可见几栋黄泥造的土房子,依稀能够猜测此地过去的贫穷。
一个矮小的老妪坐在自家土房子门前织毛衣,她时不时会抬头凝望一会儿隔壁家漂亮的楼房,眼里满是艳羡。
“再过一年就好啦,我家也能盖新房子啦。”她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嘴里念叨着。
她的屋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皆挂着幸福和善的笑容,甚至几个扛着锄头上工去的居民,也兴高采烈唱着激昂的歌曲。
怎么会有人连去工作也这么开心呢?
这种和煦的氛围让不久前还在海贼堆里被恶意环绕的目铃颇为不适应。
“他们是在奥马利矿场工作的矿工。”克里欧涅认识他们。
“奥马利矿场?”听到熟悉的名字,目铃问道:“你心上人的父亲经营的那所?”
“嘘!——”克里欧涅扑上前想要捂住目铃的嘴,可惜被罗拦了下来。他紧张地四处张望,确定没什么人听见,才压低声音,“拜托了,目铃小姐,请不要乱说!”
目铃嘻嘻笑了笑:“抱歉啦,好了,我不说了。”
罗皱了一下眉,虽然目铃一直是热情过头的性格,但他觉得她对这个克里欧涅实在太过自来熟了。
目铃左顾右盼,观察人们的穿着神态,“说说呗,奥马利·杜夫达拉,在你印象中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克里欧涅挠挠头:“啊,好人。”
罗冷冷“嘁”了一声。
克里欧涅只能绞尽脑汁地补充:“杜夫达拉先生以前当农场主的时候就是很良心的人呢,他家的东西又新鲜又便宜。现在卖矿石也是一样,他的价格最公道,只不过他只接受大宗生意;他手底下的矿工们的福利待遇也不错:所以大家都很喜欢杜夫达拉先生。”
“对了,”克里欧涅忽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不知道其他客人们的名字呢。”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目铃嘟囔着,将伙伴介绍给他。
克里欧涅一一记下,在看到熟悉的招牌后松了一口气,“请务必尝尝我们这的特色美食——蟠虎螺酱面。”
“好……”目铃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罗拒绝的声音:“不了吧。”
虽然有些不留情面,但罗一贯只喜欢吃自己熟悉的食物,目铃也不觉得奇怪。
她和另外三人连忙表示愿意尝试,克里欧涅隐隐失落的神色才亮堂起来。
很快这稀奇古怪的食物便被端了上来——浑身透明的海螺,头顶上却顶着两颗像豌豆的角,混着绿色的不明酱汁,浇在劲道的拉面上。
看上去不太好吃的样子。
但是来都来了,目铃咬下了第一口。
嗯……味道有点怪?
再尝一下。
呕,更怪了。
罗乜着她:“味道怎么样?不要浪费食物哟。”
目铃微笑。
她放下叉子,眼珠子四处乱飘,努力想找些话题,转移克里欧涅期待的目光。
然而门外走过的一支队伍,让她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
那是一队穿得破破烂烂的、手腕脚腕戴着镣铐的人们。
克里欧涅也脸色难看,口中喃喃:“马哈雷特他……他又买了新奴隶吗。”
这是目铃上下两辈子第一次看到奴隶。
破旧的衣服,沉重的镣铐。稻草般的头发,木刻的人。
只有双腿机械地向前走,证明这是个活着的东西。
佩金已经按捺不住震怒,他瞪圆了眼:“这里为什么会有奴隶?太可怕了吧,你们这里居然用奴隶挖矿吗?”
夏奇厌恶地看着克里欧涅:“你刚刚还一直为你们的矿场主说话吧,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克里欧涅慌忙解释:“不,不是,只有马哈雷特这么干,杜夫达拉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马哈雷特?”
“是的,马哈雷特是另外一个大矿场主,但他口碑很差,很少有人愿意去他的矿场工作,他不得不购买奴隶干活。”克里欧涅额头冒出基几滴冷汗,“他今天又运来了新的奴隶,这说明旧的奴隶已经……”
他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一时间,在场几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目铃冷冷道:“这种人,你们没有想过驱逐他吗?”
克里欧涅摇摇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马哈雷特在隔壁的斯瓦鲁巴德有爵位,随意驱逐是有外交灾难的。往好的方面想,至少被伤害的不是伊特厄姆的国民。”
罗轻轻“嘁”了一声。
这糟糕的发现比那盘黏糊糊的蟠虎螺酱面更倒人胃口,几人没心情再待下去,匆匆结账离开。
很难想象,在伊特厄姆人民满怀期待展望着未来的同一时刻同一地点,还有另一批人被剥夺了自由与尊严。
然而医院内的偶然发现,更让一行人怒火中烧。
罗也仿佛梦回了七年前,一个名叫富列凡斯的城镇的灾难。
这章人名有点多,如果记不下来也没关系,之后还会再介绍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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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话 奥马利父女!杜夫达拉和格蕾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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