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过半，天气逐渐变得闷热，从卧室的窗户向外看去，满目皆是充满生机的绿色。
自从沈平仲请的营养师住进了家里，姜婵的一日三餐都按严格的比例搭配，不想辜负了男友的好意，姜婵强撑着自己吃下去。
体重没再往下掉，但也没有上涨的迹象。
将这位营养师送走后，又请了新的，如此往复三四次，姜婵叫停：“别为难他们了。”
餐桌上氛围明显不对，郝管家和张姐对视一眼，默默退下去。
姜婵看着桌上的菜，食不下咽，她关心另一件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沈平仲盛了碗汤，伸手去喂她，姜婵侧过头，一言不发。
别墅的厨师也换过一波，每一个可用的，沈平仲没再坚持，聊了聊后面的事：“后面两个月的时间我会空出来，想想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出去走走。”
以前倒是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在忙，现在闲下来了，反而没什么兴致。
但总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出去转转也好，姜婵点头，随口说一句：“我想去看极光。”
“好，我来安排。”沈平仲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眸色温和。
“调查出结果后，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姜婵看见沈平仲点了头。
书房内，沈平仲刚敲定了下个季度的安排。为了把时间腾出来，他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又想着要多陪陪姜婵，他就把办公地点搬回了家。
线上办公给他的工作平添了许多麻烦，但还是幸福居多，常常一抬头就能看见在他身边的姜婵。她情绪不好，能看见她，沈平仲的心就能定下来。
书房的门虚掩着，沈平仲看了眼陈助新发的汇报邮件，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他站着，看着窗外：“报表我看过了，把这些报上去，也只是一点擦伤，凭他的意志，爬起来是迟早的事。”
“这么一点事，还要我亲自教你吗？你还是我亲自从外面带进来的人，别告诉我你就这么点能耐。”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他们，后面的事我亲自盯，你直接去跟那个新项目，全权代理，七八月我要把时间都腾出来。”
说到这儿，冷硬的脸浮现一点儿笑容，直到沈平仲回身，看见书房不知何时大开的门。
“已经查到幕后主使了，是吗？”
因为过瘦而提前生长出来的冷水一样的气质，在此刻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姜婵追问：“是谁？告诉我。”
电话已经被那头的人自觉掐断，沈平仲想说什么，只觉喉头干涩。
电脑上一定有她想要的答案，姜婵却只问他：“不能告诉我吗？”
“除了庄彤，还有谁？”她等着答案。
“还有贺方。”沈平仲一字一句，“和陆尚。”
语毕，他担忧地看着女孩。
瞬间苍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了她此刻的崩溃，她沉默许久，仍觉得难以相信。怎么可能是陆尚，他们有幼年的兄妹情分在，除此之外，他还是父亲最用心最得意的下属。
这三个人狼狈为奸的关系，沈平仲到如今也没有理清。隐瞒不是他的本意，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是打算等自己解决好这些事后，再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沈平仲上前：“闷闷，你还好吧？”
她的唇微微张开，颤抖着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躲开他想抱住自己的手，后退两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司机将她送到北山别墅区的门口，好奇地往里面看一眼，感受到里面的庄严肃穆，他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脖子，收了这位陌生小姐的钱，就赶紧开着车下山。
姜婵往家的方向走。
行李箱拖动的声音自后方逐渐靠近，章尧看着眼前瘦小的背影：“闷闷。”
她不多言地抱住姜婵，清晰地感受到她皮肉下的骨骼，把行李扔回家后，章尧敲了下姜婵卧室的门。
“你出差这么快回来了？”
姜婵刚开了电脑，章尧看她泰然的样子，皱眉：“事办完了就回来了呗，你干嘛呢？”
实际章尧的工作是被自己生生切断了回来了，她知道姜婵身边有不少关心她的人，可当她听父亲提起姜成宗秘书车祸的事，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想回来陪着她才能安心。
不过是少赚些钱而已。
“在做后面读博的计划表。”姜婵语气平淡。
“什......什么？”章尧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凑过去看电脑屏幕，还真是在做计划。
章尧叹口气，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佩服姜婵，这都什么时候了。
“现在离开学还早着呢，要不咱休息一段时间，去外面看看。”章尧提议。
怎么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在劝自己出去散散心，姜婵沉默着。其实她自己的心也很乱，大概是为了平复复杂的心情，她才开始做这份意义不大的计划表。
她撑着头，看着电脑上一则新闻突然弹出来，和安娱乐四个字用鲜红的色彩凸显出来。点进去，详情介绍了大致情况，是关税务，以及和安旗下几位签约艺人的丑闻。
只字未提和安娱乐的总裁。
此时，手边的手机振动着，姜婵接了电话。
“怎么了？”章尧看见她的身体如释重负地放松了一下。
“向逢山醒了。”姜婵终于真心地笑了一下，“我要过去一趟。”
章尧也松了口气，她知道向秘书是姜成宗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姜成宗的工作还没停，多半是腾不出手来解决这件事带来的一系列影响，还是得靠手下的人。
“我陪你一起。”她不放心姜婵一个人，想起一小时前亲眼看见的，那个纸一样单薄的身影，章尧有些心疼。
“好。”
向逢山苏醒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见他状态不好，调查的人只来看了一眼就离开，没有继续打扰他。
又睡了一觉后，他精神好了许多，看着周围这些训练有素的人，除却空气里漂浮那些消毒水味外，向逢山倍感安心。
他的电脑在车祸中丧命，只好另外申请一台，正埋头登录账号的时候，两个外表出众的女孩出现在他病房门口。
“小姐。”随后看着章尧，“章小姐。”
章尧有些惊讶，一是惊讶于眼前男人此刻的惨状，二是惊讶于他能精准地猜到自己的身份，明明他们没见过。
也是，毕竟跟在姜成宗身边，有什么本事都不稀奇。
看着伤的是挺重的，这么重的伤，一醒来就开始工作，章尧不得不佩服此人心智之坚。
单薄的病服难以掩盖他的风度翩翩，这么打眼一瞧，章尧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向逢山办公时的样子。
“抱歉在这时候打扰你。”姜婵歉疚道。
护工给她们找了把椅子坐下，倒好热水后离开。
向逢山却说：“没事，我本来就有一些问题要请教。”
“什么？”姜婵诧异。
“关于贺方先生，之前您和他有过一些接触，方便的话，可以向我透露一些具体情况吗？”
章尧看着她点头，然后把所有和贺方相关的事娓娓道来。
姜婵思索着：“上次见他，是在我实习的律所，和安没有自己的法务，都是外包给律所的团队。”
因为姜婵的拒绝，向逢山没有录音，他靠着这台还未磨合过的电脑，记录姜婵说过的事。
期间讲的许多事是向逢山和章尧都不知情的，姜婵有些不好意思，拜托他：“这些事，我希望向秘书不要告诉别人。”
向逢山承诺：“文件之后我会删除。”
“多谢。”姜婵客气道。
“您给的这些信息很有用。”向逢山点了保存，给文件加了几重保密措施。
章尧不太理解：“这能有什么用，不过就是能看出来贺方这人心机挺深的。”
向逢山耐心解释：“能了解到他的一些信息，就是有用的，毕竟他才是负责核心部分的人。”
“连我二哥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姜婵语气无奈。
章尧还不知道陆尚的事，现在突然听到事情与他有关，深吸一口气，已经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等出了医院，章尧震惊和愤怒的情绪都没停过：“当初要不是姜叔叔替他撑腰，他能从他那泥潭一样的家里翻身？”
打抱不平的话说个没完，姜婵听在耳边，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抒出去不少。
从刚才向逢山的话里，姜婵拼凑出了个大概。她还记得两年前在陆家碰见了贺方，看样子两人是在那时候开始建立的联系。
利益的输送，原本是由陆尚把持，后来不知怎的，主动权交到贺方手上。
至于贺方为什么要把矛头对准姜家，姜婵还不知道。
沈平仲打了电话过来，章尧看着姜婵顺手掐掉，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章尧问她，想知道她后面有什么想法，说不定自己能帮上忙。
姜婵想了想：“我想去会会庄彤。”
这三人中，只有陆尚因为特殊的职业被带走，庄彤和贺方只是接受了问询，还没被关进去。
章尧不太想让姜婵去见庄彤，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她虽然和庄彤不熟，但和庄彤的好友汤与青是高中同班同学，偶尔还有联系。
通过汤与青，她顺利地联系到了庄彤，将会面地点约在梁越河的那家料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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