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然姐，”朱恒念再次拉了拉门以确保它不会被风轻易吹开，然后边走回座位边用耳语般的声音道，“刚才你进去是不是因为不想被那两货发现？”
曹翩然抿嘴浅笑，微微点头。
其实就算朱恒念不主动问，她这时候也是打算把那些东西一五一十讲出来的——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她现在不讲出来，到时候也免不了被那两货一点点“供”出来。
但这必须是现在，不能是刚才，也不能是——晚几分钟。
她很清楚，什么东西要是在外面那货的听力范围内讲出来，效果毫不异于对着全校广播大声吼出来，或者是在浴各群里当着kkk和全国数十万OIer的面打出来。
“你认识他们？你也在一中？”赵梦源停下手中的游戏回过头道。
“比他们高一届，”曹翩然再次微微点头，“前几天新生夏令营一次课外活动的时候偶然认识的。
“他们一看到我就把我拉到机房里，想教我编程。
“他们教你？他们疯了吧，”朱恒念尽力压低声音克制自己，“小心别被他们带坏了！”
“我就说我文化课紧张，没时间，他们也没多问。我也没告诉他们我是谁。
然后她用尽可能快的语速将那天地铁上的所见所闻简单叙述了一遍。
“你们能帮我保个密吗，就是他们哪天说要找我——就是说要找曹翩然，你们就编个理由把他们糊弄过去。然后他们退役之前就不要让我下去讲课。
“然后……你们知道他们一般经常会来这儿吗，就像刚刚那样？”
“三天来两天，”朱恒念轻轻叹口气，不由自主苦笑一下，“每次反映的‘问题’都奇奇怪怪，正常人根本想不到，就算没什么问题也会找个理由跟你折腾折腾。
“不过他们来的时间还算固定，差不多每天都是今天这个点，你每次就提前五分钟——或者十分钟躲进去就行了。
“保密肯定得帮你保密的，你应该知道你这种身份现在有多敏.感吧——特别是对那两货来说。至于姜母鸭，你别担心，我们能搞定他。”
“还有，”赵梦源补了一句，“你在一中要搞不定他们就找个机会告诉我，我跟你讲怎么对付他们。
曹翩然：“……”
就凭你？你确定你知道他们有多“厉害”吗？！
“我跟李狗子初中同班。”
哦，这样的话……还算有点可能性。
赵梦源话音刚落没几秒，朱恒念就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打开游戏，“一本正经”的玩起来。另外两位也几乎同时进入了状态。
不对呀，好像少了什么环节。
只见朱恒念迅速起身，打开姜母鸭的显示器，将浏览器切换到浴各页面，把屏幕中间解锁账户对话框里面那串极有迷惑性的小黑点删掉，输入另一串字符按下回车键，用F12把用户名处散发着红光的“WA呀WA呀WA”改成“son_of_zhn”，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关掉显示器走回自己座位。
整个过程用时不超过十秒。当门被外面那人推开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只有各忙各事，各行其道的和谐场面。
不过他既然回来了，就不可能不打开显示器。
“朱——恒——念，”那人左手食指像得了帕金森一样一边指着肇事者一边乱抖，脸上说不清是怒还是笑还是无语，“给你半分钟，把你的浴各用户名给我改成‘granddaughter_of_jhr’，不然我……”
“覅搞七捻三，”朱大佬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源神搞得怎么赖上我了！”
“不是我搞的，它自己成这样的！”
……
“不是，”姜母鸭一会儿扶额一会儿擦汗，一会儿干脆毫无规律的手舞足蹈，“你们怎么这么会踢皮球啊？！不是你们搞的，还能是山神搞的？还能是曹家三小姐搞的？别逗我……翩然你看到谁动我机子了吗？”
“没有。它自己成这样的。”
曹翩然会心一笑——这下她应该能安安稳稳看书了。
确实，该解决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她曹翩然在这个十几平的小房间里也算暂时安全了——只要朱某某和赵某某脑子不抽就没问题了。
不过，她仔细想想，既然上天又给了自己一次近距离研究动物习性的机会，那么那出看了一半的戏，还是有必要看个结局的。
这天提高组下午场是钰神讲DP优化。一点五十五分——也就是上课前五分钟，姜怀柔大佬就动身前往四楼大机房，领取神圣的“助教”任务——翻译成人话就是维持维持秩序，发发奖金，然后打打酱油之类的。
曹翩然是目送着他从八楼电梯口消失的。
“念神，5机房的钥匙在你那吗？”
“你去干嘛，”朱恒念从包里翻出来一串银光灿灿的东西，“偷听钰神讲课啊？你不早就退役了吗？”
“准确来说，是偷听中午那位‘被告’讲课。”
“李道歌？听他讲T2？你……不会真觉得他能AK IOI吧？！”
“如果他真能AK，那我就复役，跟他——还有你们一起去AK。”
曹某人说这句话时，全程带着一种半开玩笑半调侃的语气。
哪怕“复役”二字也不例外。
原因很简单——要真有谁整出一种AK的通法，那OI将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OI都没了，那还复什么役？
总之，她是不可能复役的。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迫使她重新跳进那口深井——她曹翩然不是那种会两次掉进同一口井的人。
她抿嘴一笑。笑里带着一种在她脸上极其罕见的坚定。
“翩然姐，带个我，”一旁的源神开始默默收拾东西。
“好吧，你们一定要去的话……最好小心点，意外掉马我可不负责。”
曹翩然接过钥匙，将其牢牢抓在手心里，尽可能减小钥匙碰撞的“叮?”声。赵梦源跟着她，从西楼梯一级一级往下走。
走这个西楼梯，到四楼之后可以不经过提高班所在的4机房及其旁边的过道，直接从后方挺进5机房。这楼梯通常情况下没什么人走，跟东边的电梯还有主楼梯相比可以算是“秘密通道”了。要不是有个曹翩然带着，就连源神这种省中小机房选手都不会知道这里。
至于鸭子和狗子，那更不需要纳入考虑范围了。
他们蹑手蹑脚来到四楼的时候，已经两点过了几分。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提高班同学已经开始上课，钰神一如既往不乏亮点的问候通过教室音响传遍整个楼层；入门班2机房甚至“贴心”的拉上了走廊一侧的窗帘；走廊上除了他们俩就只剩下嗡嗡乱飞的蚊子。
曹翩然将钥匙插入后门锁孔轻轻一拧，他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这间不比一中E机房干净多少的省中5机房。
如果把4机房比作八楼的小机房，那这间5机房几乎恰好就是那间玻璃隔间。讲台白板两侧分别有一扇单面透光且不隔音的玻璃门与4机房相隔，唯一的不同是它们是锁着的。这边看那边身临其境，那边看这边两眼一抹黑。
当然这还不是最牛叉的。
反锁好后门，曹翩然走到教师机前，凭借模糊的记忆试出密码开了机。一旁的赵梦源根据前者的指示，利索的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接好网线，开了网。
其实他接的是隔壁4机房的局域网。（注1）
几秒钟后，前者及其厚颜无耻的登陆极域进入了隔壁的电子教室，开了隐身模式，然后一键开启5机房左前方玻璃门前的两台电脑，顺手把它们控了。三台电脑上同步显示出极域的教师端画面——隔壁大几十台显示器上的内容在一台机器上一览无余，而被偷窥者——包括钰神和姜母鸭——则对此一无所知。
万事俱备，只欠李Dog。
两位偷窥者忙完这些，迅速在两台开启的计算机前落座。
这两个机位，可以说是机房设计者给“偷窥者”们量身定做的最佳观测点之一。如果把这两位的重点观测对象纳入考虑，也许这个“之一”都可以去掉——两个机位在4机房对应位置的右侧，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走廊，便是即将闪亮登场的T2讲题人和他的“得力助手”。这边两人只需微微起身，就能毫无障碍的看到前者的半个身子以及他显示屏的大概状态。
而4机房的讲台，也就是一会儿李Dog的舞台，刚刚好就在他与他“助手”座位的斜前方。
这方舞台，自2011年省吊中校园改造至今未曾移动过哪怕半寸，如今已经历了27年的沧桑。这九千多天——如果曹翩然没算错的话——几乎将这所百年名校信竞团队的所有可以称得上重大的起起落落全部囊括其中。从2012年夏天这所学校首次成为NOI东道主，到2015~2019“黄金五年”它与传统强校金陵外国语的并驾齐驱甚至略压后者一头，再到20年代初“夯基1.0”时代的精兵简政，再到过几年“提前批招生”改革后的满目萧条，再到30年代初第二次举办NOI后的回光返照，再到如今“曹梦瑶案”席卷下的混沌与迷茫……
这其中，有曹翩然亲身经历的，有她从姐姐、学长或者家长口中听说的，但更多的是从之乎上某些素不相识的前辈笔下得知的。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亲身经历这一切，就连曾经的钻石教练曹闻老爷子也不例外——他在30年代初就基本退出了一线。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这方不善言辞的讲台了吧。
无论眼前计算机房的景象发生如何白云苍狗般的变化，它始终和几乎所有与它担任同样职责的OI机房讲台一样，毫不吝啬的拥抱着每一个走上它的人——这个人可以是OB或其他教练，可以是在全国赛场上摘金夺银的学长大佬，甚至可以是众多普通竞赛生中的一员——哪怕你水平并不突出，而只是在某个方面突然灵光一现，亦或是用某种奇怪方法A掉了一道题或解决了一个部分分，都不必吝啬。
正如朱大佬所说，怎么A的怎么讲。
包括曹翩然本人，也曾以一名初中竞赛生的身份在这里给一些新提高班的同学讲过两个多小时的动态规划。当年她在训练之余精心制作的八十多页PPT课件，如今还静静躺在她U盘的角落里，即使退役多时的她早已彻底遗忘了它。
当然，总有一些事物是她没有遗忘的。比如，现在讲台上那位高高瘦瘦、穿着NOI纪念T恤、皮肤略显朱大佬那种小麦色的，正拿着笔在电子白板上用一种“抽象派”手法写写画画着什么的男孩，在曹某人脑海里就是一种昨天刚见面般的清晰。
陈孙钰，钰神。
NOI2035、2036两届金牌得主，IOI2037国家候选队15人之一，华清大学“尧班”保送生。特别痴狂于出题，尤其是那种奇奇怪怪的“骗子题”。三姐妹初中的时候都被他的题“坑害”过不下一百次。最神奇的是，每次模拟赛结束他讲题的时候，总少不了对那些题目“合理性”和“正确性”的说明。你听完后大概率会想立马跳起来打死他，但你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叙述中的一丝破绽，这就很让人无奈。
如今，物是，人——也还是。
刚刚两人做准备的时候，隔壁钰神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做完了“试题总结”——就是带着大家再读一遍题面，关心下几个挂0同学的情况，顺便做下上面提到过的“说明”。自然，有一帮同学忙着怼他，但更多同学——尤其是后排的——选择了抓紧最后的摸鱼时间。这从两人面前显示屏上花花绿绿的学生界面便可一览无余。
然而，随着钰神的一句语气略带俏皮的话透过“形同虚设”的玻璃门传到两人耳中，显示屏上的内容意料之中的在两秒钟之内完成了统一。
“据说你们班有一位同学用一种神奇的方法A掉了T2，整份代码没有使用循环结构，而且还能从错误提交中‘总结’出题目的测试数据。那我们有请这位同学分享一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视野范围里的好几位同学纷纷将头转向这位同学的方向，由此可见，这位同学的神奇事迹早已在班级里走漏了风声。
但这毫不妨碍玻璃门对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诸如“谁这么厉害”“评测机出bug了吧”“还能搞到测试数据”等等。在上帝视角的曹翩然听起来，隔壁仿佛就是一帮靠卖关子摆噱头吃饭的自媒体记者，或者是明星演唱会事先请来的专门造势的应援团。
这么多应援团，看来这位明星的经纪人张河浅同志确实很有号召力——而且挺重视这场演出，曹某人想。然而，要说谁喊得最卖力，那还得是经纪人本人——就连隔着十来米、若干排人墙以及一扇玻璃门的曹某人都能清晰的识别出那句标志性的“我靠，什么神仙”。
无奈的是，高冷的明星大人似乎对这种盛大场面并不感冒。他若无其事向后张望的动作以及时不时参与起哄的声音仿佛在“提醒”大家，你们认错人了，你们要看的明星不是我。
就连台上经验丰富的名为陈孙钰的主持人都懵的愣住了几秒。
这两奇人，曹翩然边回忆那天地铁上的场景边忍不住想，怎么不去考个京华戏剧学院，还在这里浪费青春大好时光AK什么IOI？！
“蛤？！你们姜母鸭怎么跟我讲有的啊，”回过神来的钰神似乎完全抛弃了平日Au大佬的严谨治学形象，义无反顾的加入眼前莫名出现的“应援团”和他们一起造势，“还说这人有AK IOI的实力，就算不讲标算也要让他上去讲！”
“哪位巨佛，”张经纪人的起劲程度随剧本的推移几乎指数型上升，“有AK IOI的实力还不给我们这些菜鸡分享分享，你这是背叛行为啊！”
知道内幕的同学纷纷把头转回来，迅速切换到吃瓜模式；其他同学则瞬间炸开了锅。
“就是！！”大明星再次展示了他与生俱来的添油加醋本领，扭头看向后排一位随机的同学，脸上万分肯定的表情仿佛在说“AK IOI的不是你还能是谁”。“傅巨神，别卖关子了，上来讲啊！！”
那位叫傅凌云的同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A了T2了？！
“李道歌，”一旁的姜母鸭几乎绷不住笑了出来，“上去吧，别装了，大家都知道是你！”
“不是，”李大明星的演技在这临死关头表现得淋漓尽致，“真不是我，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菜鸡是吧，我对天发誓，我……”
天&瞬间明白一切的吃瓜群众：这怎么……扯上我了？
“上来吧，”钰神充满期待的看着大明星，“当时你自己在小机房说要讲的，怎么后悔了呢？”
如果不考虑掉马的问题——准确来说是旁边那位掉马的问题，源神几乎百分之百会火速冲进4机房，一把抓住李狗子的衣服，然后在后者装腔作势的凄惨哀嚎声中把他连拽带踹上讲台。
事实上，李狗子旁边那位经纪人正在干的就是这件事。只不过因为方向问题，后者无法把前者拽上讲台，不过推也一样。
（注1）本段内容根据情节有虚构成分。真正的极域系统目前还没有这种功能。（作者没学过网络组建qwq）
【复习一下】
覅：fiao四声，不要，“弗要”的连读。
搞七捻三：gao qie ni sae，乱搞，瞎说。
---这是一条分割线---
时间很快来到2024年8月30日。算了一下，我从动笔至今已经经过了半年——还缺一天。按原计划现在应该写差不多了，不过很不巧中间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从4月中旬起作者的身体出了点状况，还有学(mo)业(yu)的因素等等，所以暂时就写到这儿（严格来说还有下一章的第一句话）。在此深表歉意(。?＿?。)?
后面……又开学了，时间又开始紧张起来了，更新可能就完全随缘了。（新学期还要学一门竞赛，喜欢本文的宝子们可能要做好等一两年的准备(。?＿?。)?）
再次感谢宝子们的理解与支持?(?ω?)?，有缘再见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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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B3784] [语言月赛202306] 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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