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我的怀里起身,扬眉笑了笑,似乎过往的阴霾都被扫清。
我看着神采飞扬的她,有些难以想象,被夺去江山,双腿被废之后她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窒息。脑海中有什么模糊的画面闪过,似乎那个世界的我与此刻的我分享了心境。
“你还是这么好,都没有心悦于我,却还是为我的遭遇……担忧,甚至心疼。”李云倾说着,却开始若有所思。
“陛下帮了我大忙,让我这两年过得快活无忧,我当然不希望陛下遭受磨难。”我开口道,却看见她的神色愈发晦暗。
“你一直只把我当成朋友。”李云倾苦笑一声,眼中闪过痛苦。
“我……可前世的后来,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境。”我有些紧张道。
李云倾笑了笑,又上前抱住我。我安抚地回抱住她,她却在我耳边轻声开口。
“我一直非礼你,你会恨我、厌我么?”
“……不会。”
“那就好,你要说话算话。”她说着,眼中带了些疯狂的意味,吻了上来。
我的心跳再次失控,宛如从高空跌落,眩晕与迷失漫无边际地涌来。
这次,我没有只是任她放肆,而是回应甚至主动着。她很快招架不住,不久之后,她就已经浑身发软地被我按在床上。
暂且分开的一刻,她面色绯红,怔怔看着我,我笑了笑,便再次低头吻上去。
听到那有些急促的呼吸和不知是谁发出的压抑低喘声,我只觉得如坠云端。原来,这就是耳鬓厮磨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掐了一下我的腰际,似乎是想调整一下呼吸。我与她分开,诧异发现她眼中除了情动,还有不容忽视的难过。
“你……你果然会因为怜悯而主动……”她低声道。
我愣了下,随即笑出声,开口道:“不是,睡前那次我就想反客为主了。”
她怔了怔,眼中的难过消失不见,眨眨眼道:“真的吗?”
“毕竟,我也不亏,陛下的确令人心动。”我浅笑着轻抚她的侧脸,她眼眸幽深,立刻揽着我的脖颈拉近她。
于是,接下来是更加肆无忌惮的亲吻,我们似乎在比较谁的耐力更好。
从朋友变成爱人,并非不能接受,甚至十分有趣充实。而且,这个人容色倾城,且身为天子,竟然对我数次示弱讨好。
除了最初的诧异,等到适应这个角色转变后,我竟然觉得我似乎本该喜欢她。来到她的后宫,成为她的妃子,我怎么竟从没想过名副其实的可能。
看来从前在战场上,惺惺相惜的友情太深入人心了。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往情爱方面想。
而且,我一直觉得我的爱人和我应该绝对属于彼此,没有其他人介入。她的后宫人数众多,我便从未有过他想,但她今日说的“男女色都未近过”是什么意思……
折腾一番后,李云倾趴在我肩头,低声笑道:“你本来要想几天,后来要想半天,现在没到晚上,就彻底想通了?”
“嗯。”
“果然不愧是随遇而安,从容自适的昭华。”
我有些不解,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是纠结于……我只把她当朋友。不过看她的神态,似乎我不是怜悯,她就满足了。
“那……你明日,要出宫吗。”她抬起头,有些紧张地问。
“不出宫了。”她这几天,想必很需要我陪伴。
“昭华真是容易心软。”
“我也不是对谁都心软。”我微微笑了笑。
“不管怎样,从今日开始,你要羊入虎口了。”她眼眸含笑,把玩着我的发。
“那就请陛下也小心些,不要吃不消。”
“怎会。”她扬眉一笑,再次埋首在我颈间。
我呼吸又乱了一瞬,开口道:“今天……你提早散朝,又拉着我直奔寝殿,拒不接见朝臣。恐怕过了今日,我就会有魅上惑主的名声。”
“如果明天不早朝,那才叫坐实了魅上惑主。不过我们大吴对此是不甚在意的,只要朝堂还能正常运转,皇帝耽于玩乐又有什么。”
那倒是如此,自唐宋之后,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君权下移已经成为大趋势。皇帝在折子上做出批示,内阁和枢密院就可以处理很多政务,就算皇帝偶尔怠惰不见朝臣也不会耽误要紧事。
而且,由于“不可杀上书言事者”,文武官员逐渐敢在紧急时刻闯入宫禁。所以如果有大事,就算皇帝在后宫,他们也会一再求见的。
但是,虽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皇帝依然掌握着生杀大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延续千年的惯性,始终难以改变。
提到明天的早朝,我这才想起一件事,于是有些犹豫地开口。
“可……今天是初一,你晚上需要去皇夫那里。”
她顿住了,呼吸变得沉重晦涩。半晌后,她抬起头,眼中带着难过与我对视。
“怎么偏偏回到了这天。今晨在大殿上,我看到是大朝会,本来还想也可能是十日或二十日。”
大朝会十日一朝,而皇帝必须去正妻或正夫宫中的日子是初一和十五。原来她重生在朝会上,散朝后问了我的去处便直接来找我吗。
“所以你说晚上就不抗拒,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李云倾又开口。
“不是,我当时忘了那一点……如果你想,现在…也可以。”我有些不敢看她,转而看了看大殿,现在是白天,光线依然很充足。
她沉默了,我忍不住转头看向她。她面色微红,与我目光接触,却也带着暧昧的笑意。
“其实我也忘了。既有大朝会而你又去给皇夫请安,只能是初一的。”她轻叹一声,随即低下头,有些急切地吻住我。
这次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所有放肆举动我都不再抗拒,几乎淹没在这快要灭顶的浪潮里。
就在我以为这次恐怕要做到最后一步时,她却停了下来,有些急促的呼吸拂在我耳边。
“算了,时间不够,不能尽兴。”她眼眸含笑,带着情动的意味,吻了吻我的眉眼。
“……”
“而且,转头还要去看那个小人,虚与委蛇。”李云倾哼了一声,眼中闪过杀意。
我十分诧异,难道,皇夫参与了前世害她的那场政变,甚至是主谋。我今天早晨还夸过他,没想到看起来温润谦和的人,背地里竟然狼子野心。
“那你小心。”
“还好,现在没什么危险,只是见到此人觉得恶心。”李云倾笑了笑,眉眼间又变得苦恼。
“现在与你说这些,真有一种诓骗你,挑拨你与裴文宣反目的感觉。让我想想,启宁四年还发生过什么……”
李云倾开始沉思,我安静看着她,并未打扰。过了片刻,她似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松。
“我可以说一个只有你知道的事。你六岁那年,有一次偷喝师叔的藏酒,不小心把那罐子扣在了头上。你急得根本拿不掉,最后在墙上撞了好一会儿,才把它撞碎。”
“……”这么丢人的事,我也告诉她了吗。这件事的确只有我知道,连后来师叔问起,我也只说我是不小心把酒坛摔碎了。
李云倾看着我变幻的神色,笑了起来,说道:“你为了逗我开心,不惜说了很多你觉得不堪回首的往事。”
“嗯……你的确来自未来,看来我们那时的关系真的很亲密了。”
“可惜亲密之余,总是笼着一层阴霾,现在不用背负那些。”
我默然不语,前世后来的我为她所付出的一切,我全然没有记忆。如果是前世的我也回来,或者我想起那个未来,才与重生的她相配吧。
“可惜,我怎么没有重生呢。”我叹息道。
“不论如何,你还是那个会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陪着我的你。如果我没回来,我们的未来就是前世。”李云倾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后含笑看着我。
我沉默片刻,又开口问道:“对了,既然裴文宣有反意,那他爹……”
“没错,他和裴敬都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他们联合一些不满女子当政的小人,一直阴谋夺权……”李云倾说着,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和杀意。
我怔住了,原来他们不满女子当政。父子二人一个是副相,一个是皇夫,平日亲和有礼,从未对女子流露出轻视不满。他们竟然,装得这么好。
裴敬身为当朝副相,兼任可揽军机大权的枢密副使,由于年长,可以说门生故吏遍天下。正相林汀寒似乎才二十七八岁,虽然为正,势力其实不如裴敬。
这样的话,要除掉裴敬及其党羽,的确要花一些心思。现在,或许还要稳住裴文宣,不让他们察觉到异样。
这样被迫面对仇人,还要假装和颜悦色,实在为难她了。而且,不知会不会触及到她前世的阴影。
“竟然是这样,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看着她说道。
“前世已经都靠你了,今生怎么还让你受累。而且,你那时动用了归云谷的力量,今生我们防患于未然,应当不用了。”她一脸温和地回答。
“但,你总会有需要人分担的时候吧,哪怕是小事。能帮到你,我也是开心的,怎么能算受累。”
“好,那我们一起诛灭小人。”她微微愣神,而后带着粲然的笑意说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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