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薛青玉的身影消失，眼前两个护卫还是不肯放行。
沈瑜最终还是收起了硬闯的心思，望都卫的这些人和亡命徒也没什么差别，说不准还真能将她斩于刀下。
又等了许久，风良才挠着头出来，见到沈瑜面上露出一抹看似憨厚的笑意，只是沈瑜不吃他那一套。
“封珩找我来，又不准我进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风良见四下都是可信之人，便小声道，“大人说，今天柳姑娘来此处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的。”
沈瑜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风良嘿嘿一笑，“大人真是料事如神，他说你要是这么问那就告诉你，柳姑娘被人盯上了。”
“那我若是没问呢。”沈瑜袖子中的手暗暗攥紧，她这是被封珩利用了，偏偏还只能按着他的方向走。
“大人说，你要是不这么问，那就将你打发回去，他没时间应付一个蠢货。话我已经带到，就先回去了。”
见沈瑜脸色不好，风良立刻开溜，自家这位夫人夜叉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更何况，前段时间封珩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他可是亲眼瞧见了的。
风良还没走远，身后便响起一声暴喝，“封珩你这王八蛋，我在家中替你照顾老太太，打理家中事务，你竟然将那个狐狸精带到这里来！”
说完，左右看看，直接拔出那护卫的大刀，拖在地上便往里面冲，这一幕自是被不少人看到，走得远远的才开始议论。
而进入望都卫衙内的沈瑜，见到了特意在等她的薛青玉。
薛青玉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看样子她早就计划好今天的事。
沈瑜面色复杂地坐下，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却越来越寒，“利用我和封珩，是你从何时开始便计划好的？”
薛青玉脸上的笑意凝固一瞬，而后恢复如常。
“很早以前就计划好利用封大人，只是阿瑜，我起初并没有想过利用你。”
“现在不还是利用了吗。”沈瑜轻笑一声，面带嘲讽。到底是物是人非，谁都回不去了。
知道柳姑娘便是薛青玉的时候，她很高兴薛青玉还活着。后来薛青玉和她说了那些话，她几次告诫自己要警惕，可心底还是愿意相信她。
直到刚才，封珩派风良来传话，沈瑜才不得不相信，薛青玉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薛姐姐了。
“阿瑜，我知道我怪我，可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薛家上下数十口人，死的死，散的散，我不甘心。”
在沈瑜面前，薛青玉终于能将那些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她知道今天过后，她和沈瑜不会再是朋友。
但是，她不会后悔。
“你想要什么。”
沈瑜也已经恢复平静，薛青玉那里有她想知道的消息，她这里也定有薛青玉想要的东西，做不成朋友，也还可以合作。
“我想去云州。”
沈瑜深深看了薛青玉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问道，“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连弩车。”
沈瑜手一颤，杯中茶水微微洒出一些，烫红了她的几根手指。可她却好像没有察觉到疼一样，只是看着薛青玉，眼底寒意涌动。
知道她秘密的人不多，薛青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屋子里静谧得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二人就这样对视着，一个眼神冰冷，一个面带笑意……
良久，终是薛青玉先开了口。
“阿瑜，你也变了很多。”从前的沈瑜，对她从不设防。所以，她才会探寻到沈瑜跟着公输偃学习机关术的秘密。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却被公输偃拒绝，她也曾嫉妒过沈瑜，但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
“你想做云州王。”沈瑜放下茶杯，轻轻擦干手上的茶水。
整个越国都乱，但最乱的地方莫过于云州。云州不仅穷，还曾经出过想要一个谋朝篡位的藩王。那藩王被朝廷镇压后，云州便成了无人管辖之地，贼寇横行，民不聊生。
薛青玉想要权，云州的确是个看起来最合适的地方，可沈瑜却不这么想。想要在云州自立为王，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朝廷的镇压。
单说兵力从何来，便是一个极大的问题。云州百姓生活艰难，能跑的都跑了，剩下也不过是些老弱病残，征兵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征。
想收服云州，还要先解决那些猖狂的贼寇，桩桩件件都不是易事。
只是薛青玉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只想得到对她有用的东西。
“会做连弩车的工匠不止我一个，你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我要公输偃留下的连弩车图纸。”薛青玉知道公输偃生前在改进连弩车，而且已经改进成功。他死后，这连弩车的图纸，也只有沈瑜手中有。
“你能给我什么，一个消息就想换图纸，未免有些荒谬。我不是封珩，对当年之事没那么多的好奇心。”
沈瑜自然不会就这么将图纸交给薛青玉，她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次，薛青玉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沈瑜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我要钱。”见薛青玉不答，沈瑜先开了口，主动权从始至终都在沈瑜手上。只要薛青玉不放弃连弩车的图纸，就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钱？封府不像是缺钱的样子，难道封珩对你不好吗？”薛青玉说着，眼底露出几分关切，倒是叫人分不清真假，不过对沈瑜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可以答应你，只是太多的我也拿不出来。”
“三万两，拿不出来的话就不必再找我。我会助你脱身，从今往后你我是敌是友，全看你怎么选。”
沈瑜说完，起身欲要离开。
走到门口时，薛青玉将她叫住，“阿瑜，我爹死前留下了一封信，里面提到过一个人。永州覃之勉。”
……
因为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沈瑜回到老酥坊也不再和冯掌柜废话，直接将旧账翻出来一笔一笔算。眼见着冯掌柜脸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沈瑜又让云喜带来了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到老酥坊门口就跪了下来，这么一闹，自然又聚集了不少人。
“少夫人，还请为我爹做主啊！这老酥坊的点心，最初都是我们家祖传的，当时，封家的当家人承诺，只要我爹愿意拿出方子给老酥坊做点心，就让我们祖祖辈辈走在这里做工。”
“可是自打封府出事，换了当家人，这冯掌柜接管铺子后，就嫌弃我爹不肯偷工减料帮助他中饱私囊，将我爹给赶走了。不仅如此，冯掌柜还私吞我爹的月银，我爹想找他评理，可他却找人将我爹打成重伤，最终也没救回来！”
年轻人说着，声泪俱下，“这也就罢了，爹临终前叮嘱我和兄长不要为他报仇，守着娘好好过日子。可这丧心病狂的冯掌柜，竟然为了得到方子盯上我兄长，兄长宁死不从，最终断送一条性命！”
这一遭遇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其实有一半是假的，沈瑜特意编出来教这年轻人说的。
年轻人的爹的确是因为冯掌柜而死，但兄长却是死在了马匪手里。
只不过眼下可没有人来替冯掌柜断这桩关系，既然冯掌柜想帮着封兰茵来对付她，那她若是不好好回敬，岂不是枉费了他们的一番心思。
冯掌柜听到年轻人提起爹时只觉得害怕，可后面年轻人的话却将他气得嘴都歪了，怎么他没做过的事情也往他身上扣？
“冯掌柜，这年轻人的话是否属实，请官府一查便知。对了，夫君的望都卫也不是不能断官司，要不我差人将他请来？”
看着沈瑜淡定自若的神情，冯掌柜脸色发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知道自己完了，要是遇上个讲理的主子，他可能还有机会，可谁让他遇到个混不吝的。
他若还不识趣，说不定连这条命都保不住。
将冯掌柜赶走，这铺子里的点心师傅和伙计自然都不敢再和沈瑜作对，只不过沈瑜还是将铺子关了门。
这铺子位置还算不错，若是单用来传递消息着实有些不划算，还是要想想以后做些什么营生好。另外，她手里面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只能暂时关了铺子。
解决了冯掌柜，沈瑜心情大好，回府的时候还特意装了好几盒点心送给封兰茵。
“二姑娘和烟柳园那位柳姑娘关系不错？”
沈瑜可是听说，封兰茵回府后去找过薛青玉几次。若是这个柳姑娘不是薛青玉，若是薛青玉真对封珩有别的心思，说不定还真要叫封兰茵计谋得逞。
此女的心思，倒是都用在她身上了。
“大嫂也该看开些，男人三妻四妾岂不是平常事？这要紧的不是兄长对她有没有情，而是长子是从谁肚子里生出来的。这点道理，大嫂难道还不明白？”
“不明白，旁的男人我管不着，但我的男人想纳妾，除非去那头。二姑娘以后还是少往烟柳园跑，不然我怕是会觉得你对我这个长嫂不满意呢。”
看着沈瑜离开，封兰茵眼底满是怒火，忍不住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油盐不进的蠢货！凭着皇帝赐婚作威作福，早晚有她的报应！
而另一边的沈瑜，则是气势汹汹等在了烟柳园。等到戴着帷帽的柳姑娘回来，便将里面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还命人将门上了锁。
夜半时分，封府上下正睡得香甜，无人看管的烟柳园突然毫无征兆地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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