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夏冰宝百般询问,叶文卿也绝不肯说出那股势力,只反复道那不可说。
看来,从叶文卿的嘴里问出来,是不太可能了。
这雨来得及,去得倒也快,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彻底停了,徒留竹林里浑身湿透的三人。
雨止风来,吹得人身冷,衣物紧贴在肌肤上,很是黏腻,本应停顿休整,可三人谁都没先道停下。
此刻若停留,恐怕会被先前那些人的同伙追上来。
对此,他们皆心知肚明。
凌时雨腰侧的双手松开,转而触碰她的腕骨,后又落在她手边,抻住了缰绳。
“让我来,你歇息片刻。”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畔,她稍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让出了双手,将整匹马的驾驭权交与他手。
夏冰宝说这话时,叶文卿才注意到,他跟凌时雨是共骑一匹马的,按捺不住,满是好奇地问他,“你们怎么只有一匹马?”
“叶师兄才注意到?”夏冰宝反问他,接着,又随意编了个答案,“盘缠不够了,只能如此了。”
简称没钱了。
凌时雨醍醐灌顶,原来夏冰宝并非是故意同她亲密,而是没钱了,不得已,只能如此了。
她这夫君,也是怪穷酸的,竟然连买匹马的钱都没有。不过,一匹马需要多少银两来着?
凌时雨头疼起来,忍不住皱眉。
而叶文卿顾着询问夏冰宝,并未注意到凌时雨的异样,“我不是将大半的盘缠都给你了吗?怎么会不够?”
夏冰宝一一细数,“师兄,你听我说,虽然你师弟没看大夫,但是药材需要钱吧?我们也需要吃饭吧?更何况,我们还在外办事,已两月有余了,盘缠不够,不是很正常吗?”
叶文卿轻轻颔首,勉强认同了他的说法,不过,还是斥责他,“虽然可以谅解,但你未免过于大手大脚,二十两黄金还是不少的。”
此言一出,头疼的凌时雨顿时震惊。
“师兄,你方才说,我们的盘缠是多少?”
叶文卿如实相告,“一共二十五两黄金,你们两个人是二十两。”
凌时雨瞳孔紧缩,两只眼眸都瞪圆了。
夏冰宝这个败家玩意!
二十两黄金,区区两个月,六十天,就全用完了!这两个月里,他们吃的不是珍馐佳肴,连客栈都很少住,一路上风餐露宿,怎么就全花完了!
她气愤地扭头,质问夏冰宝,“你是不是私吞了?钱呢?怎么会用得那么快?”
夏冰宝叹气,无奈道,“冤枉啊,我真没有私吞!”
凌时雨磨磨牙,不信他的鬼话,“那钱呢?怎么花的?”
夏冰宝只得老实交代,”我们坠崖那日,落入了水中,钱都掉进去了。”
凌时雨狐疑道,“那我们这两个月,花的是什么钱?”
“我的卖身钱。”
凌时雨:“?”
叶文卿:“?”
夏冰宝幽幽道,“前几日是砍柴钱了,后来是从清汶山的占卜台里顺的,顺了三两黄金。”
叶文卿:“……也算物尽其用了。”
凌时雨:“……”
过了这片竹林,前处便是小岚山,密林遍布。
叶文卿提醒道,“这里常有土匪,会劫过路人财物,等下,若是碰到了,切勿杀生,小岚山种不了谷物,是以,土匪多是村民,不过是为了能吃上饭,况且,他们劫的财物也不会太多,不必赶尽杀绝。”
“小岚山?”凌时雨喃喃道,问夏冰宝,“这不就是,我们坠崖的那座山吗?”
“是。”夏冰宝并不否认,“或许,我们还可以再坠一次,把那二十两找回来。”
“你疯了?”凌时雨不可置信,“为了二十两不要命了?”
叶文卿唇线微微上挑,并不言语。
夏冰宝连连认错,“要的要的,我错了。”
本以为这不过是个笑话,却没想到,夏冰宝一语成谶,他们当真又坠崖了一回。
彼时,他们已翻过了半座山,正缓缓前行,一支暗箭故技重施,重新出现在他们身后。
凌时雨大惊。
这才不过一日,那些人便又追了上来。
那些人到底是何来头?究竟出于何种缘由,对他们穷追不舍,非要追杀他们不可?
凌时雨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夏冰宝却同叶文卿对视一眼,在前处的岔路口兵分两路。
身后的人紧紧尾随夏冰宝和凌时雨,箭也咬着他们不放。
马跑得飞快,密林里的小路曲里拐弯,良久,他们绕到了一处悬崖,前方再也无路可走,还蹦出五六个黑衣人,举剑挡在马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握住了青澜剑剑柄,“夏冰宝,我动手时,你快回头!”
可为时已晚,后面的那批人已然追了上来,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可令人奇怪的是,对方却不再放箭。
这群蒙面的黑衣人将他们围困在这处悬崖上,领头人自蒙面人后方骑马而出,亦蒙着面,“付恩呈,上次是我大意了,这回,我倒要看看,你要往哪里跳。”
付恩呈?夏冰宝不是名冰宝,字恩呈吗?这人为何唤夏冰宝“付恩呈”?而且,这人的声音为何如此耳熟?
凌时雨又开始头痛,如有什么虫蚁钻入脑中,霎那间,眼前天旋地转。
“付恩呈”将她紧紧地护在怀里,眸里冒出冷光,看向那人时,眼底冰凉一片,“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人打了个响指,轻笑道,“你猜。”
他语气轻挑,跟逗阿猫阿狗似的,付恩呈听了,倒也不恼,还当真分析上了,“我前些日子的确想不通,我此前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因为我得罪过的人,全都死了。是以,我想不到追杀我的,尤其是,花这么大手笔追杀我的人,到底是谁。不过,你三番两次派人射箭,想来,应该不是想抓我,而是想活捉我。”
全都死了?什么意思?
凌时雨头更疼了,指甲死扣住掌心,手掌发白,如濒死的鱼腹。
那人配合地鼓掌,“嗯,恭喜你,猜中了,不愧是沧澜盟盟主付云诚的亲生儿子,付恩呈,你果然还是有几分聪明的。”
付恩呈心虚地看了一眼凌时雨,想着事后要找什么理由圆回去。
他语气轻蔑,“那你猜,我活捉你,是为了何事?”
“都说了,得罪我的人,全死了,我哪清楚你的目的,不过,你既然提到了我那个云游在外的老爹,那肯定就是他惹出来的乱子了。”付恩呈撇撇嘴,一副不怎么看得起自家老爹的模样。
那人觉得有趣,“你似乎挺恨付云诚?”
“你想听?”付恩呈好心问他。
那人大手一挥,“现在就罢了,待我命人将你抓回去,你想怎么说,都无所谓。你要怪,就怪你爹付云诚吧,此事,可莫要怪我。”
身后的弓箭手蓄势待发,他云淡风轻,“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乖乖下马,走到我这边来,第二,让我这些手下射伤你,掳走你,你选哪个?”
付恩呈摆出苦思冥想的模样,“有点难,让我想想,要是我选第一种,你拿我的同伴怎么办?会放过他吗?”
“自然——”
“不能放过你。”付恩呈接过话,那人诧异,觉自己被戏耍,大怒,可还未下令命人射箭,下一刻,叶文卿就抵剑从后方杀了过来,蒙面人顿时慌了手脚,全朝叶文卿那处看去。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在那边,付恩呈单手拽住缰绳,正欲抽出青澜剑,可凌时雨却先于他一步,当机立断,抽出剑刃,挥剑朝悬崖边上的蒙面人一砍,只这一剑,便有三人倒地。
她使的招式简单,剑法干净,不过一记外挽花,就能使出如此大的威力。
凌时雨咬牙切齿,“付恩呈?嗯?你到底叫什么?又骗了我多少?”
付恩呈错愕,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又使了两招,倒地声此起彼伏。眼见那些人反应过来,欲分两路,朝他们放箭,付恩呈急忙拉紧缰绳,身下的骏马跟着纵身一跃。
又要跳崖?
凌时雨挥剑挡下两支箭,头痛感卷土重来,青澜剑被她攥得紧,忽然身子跟着马前倾,马蹄声失而复返。
原来这处悬崖底下,还有一段空地,夏冰宝,不对,是付恩呈,这个死骗子也不早说。
死骗子,还敢骗她说自己是什么穷酸书生,身体虚弱,结果他不仅不是书生,竟然还是沧澜盟盟主的亲儿子!自己还要对他敬称一句少盟主!
更过分的事,这人居然还敢骗她成亲!
上方的撕打声尚未停止,凌时雨的头更加疼痛。
“此事怎能怪丞相。”
脑海里蓦然浮现这句话,凌时雨眼前天昏地暗,付恩呈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接过剑,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斗笠被碰掉,付恩呈的脸出现在眼前,渐渐模糊为来回摇晃的虚影,她听见付恩呈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应该是装的。
很快,模糊的影子也逐渐被黑暗蚕食,付恩呈的声音愈来愈小,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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