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斯是世间的占卜高手,此人神出鬼没,前些日子,频频与北疆接触,朝廷里的那位坐不住,就下了暗令,让沧澜盟派人除掉此等妖物。
凌时雨本以为此人难除,恐会费些功夫,可没想到,这人毫无防备,死得干脆利索,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早就会死在今日,倒省了他们不少功夫。
处理掉月斯,凌时雨叫夏冰宝回信,不过一日,沧澜盟便来信,又下派了几个任务,凌时雨连着送走好些条人命,终于在两个月后,收到令他们回盟的信笺。
这段时间以来,凌时雨的伤总算彻底痊愈,虽是与夏冰宝成婚,可对方与她同床共枕时,也不过合衣而睡,并未有过分逾越的举止。这让凌时雨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夏冰宝总是有意无意地,同她做些亲密的举动,就好比现在,本要骑马回盟,可夏冰宝非要搂着她共骑一匹马。
洁净白皙的面颊染上点红,微风拂过,夏日已至,风过时的凉意转瞬即逝,紧接着是一团又一团热潮。
凌时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缄默不言。
前方是一片竹林,葱绿茂郁,凌时雨忽觉眼熟,眉头紧锁片刻,却始终记不起来丝毫。
而她身后的男人,心情似乎不错,轻哼着一首江南小曲儿,旋律悠扬,可惜凌时雨自幼在京城长大,在离家出走之前,从未去过南方,此时,又丢失了所有记忆,压根不知道他哼的什么,只觉好听,好似他这么一唱,前些日子惹出来的疲倦感,就一扫而空,去而不返了。
凌时雨越来越相信,她此前同夏冰宝,定是这世间的一对佳侣。
不然,为何经过这些时日,她仍不排斥夏冰宝呢?
虽然夏冰宝是个穷酸书生,不过,他这张脸可谓是鬼斧神工,越瞧越令人满意,还总跑前跑后地照顾她,尽管在任务上,一无用处就是了。
但,这般色相,又有不俗的哄人才情,若是她想养面首了,定会先将他纳来。
凌时雨想的很是现实,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她同夏冰宝私奔,又逢场作戏,许下的这桩姻缘,自然是算不得数的。
不过是权宜之计。
区区儿女情长,怎可稀里糊涂,轻易将终身许诺与他人。
可夏冰宝好似肚子里的蛔虫,忽然问她,“夫人,你说,你我二人,这番游荡,算不算得,浪迹天涯?海枯石烂,也唯你我二人,永伴左右。”
他这般话语,却说得凌时雨猝不及防。
“夫人为何不讲话?”男人的鼻息愈近,嘴唇贴着她的面颊,亲了两口,“难不成,是睡着了?”
“没、没有,你突然亲过来干嘛?”凌时雨向一旁躲,但顾念着,是在马背上,又不敢作出太大动作,可落在夏冰宝眼里,这一来回,就变了味道,他以为是凌时雨害羞,觉得她可爱,没忍住,又蹭上去,好好地占了一顿便宜。
“那夫人,为何不敢讲话?”他故意曲解凌时雨的意思,将自己讲得委屈,“那,便是夫人嫌我?不肯同我许山盟海誓?”
好一个咬文嚼字的高手。
凌时雨怎会说嫌他,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声称自己走思了,可这夏冰宝却好生可恶,不依不挠地,非要凌时雨同他许诺,才肯善罢甘休。
“夫人,你若不说,我会很伤心的,你之前,可口口声声说,要同我一世夫妻的!”他央求着,“夫人~”
凌时雨被他叫得全身发抖,瘆得慌。
可,终是抵不过这人软磨硬缠,她耳根子被烦得生厌,不得不妥协了,“好好好,同你许诺,同你许诺!好了吧?”
她学着夏冰宝的模样,发誓道,“我凌时雨,此生此世,定同夏冰宝一生一世,永不背弃,若是——”
还未发毒誓,她头侧的细长手指,就被夏冰宝宽大的手掌裹住。
“夫人不必说后面的话语,我自是相信夫人的。”
他这话说得堂皇冠冕,好似刚才逼着她发誓的那个人,并不是他本人,真是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凌时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
可夏冰宝此人脸皮甚厚,明明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郎,此刻却如同怀春少女般。
凌时雨想不通他的反应,认为他属实没有男子气概,但若是作面首,却是相当合格。这天下,简直无一人能及他。
她正思忖着,天却遽然下起了细雨。
夏冰宝熟练地取出斗笠,替凌时雨戴上。
凌时雨欲说他未雨绸缪,可话未开口,一支冷箭就擦着她耳边飞过,定在了前处的一支竹子中间,不多时,竹子便四分五裂,可见射箭之人必是个练家子。
她心有余悸,担忧身后的夏冰宝,“夏冰宝,你没事吧?”
得到他一句“没事”后,凌时雨就夺过他手里的缰绳,喝道,“你抱紧我!”
宽厚的手掌攀上她腰侧,她纵马奔驰,身后箭来之势,如数罟笼来,却被凌时雨一一甩在身后。
雨渐下渐大,方才还炎热的晴空夏日,顿时便黑云密布,阴冷的湿意直往人衣领里钻。
不远处的马蹄声密而又集,应有不少人,至少在十个以上。
对方以弓箭为武器,即是无甚近战之意,而他们又无远战之器,轻易应战,反而吃亏,唯一稳妥的出路,便是将这些人狠狠地甩在身后。
可阴湿的雨连绵不断,在这种情况下,骏马能跑的里程有限,若是只以速度取胜,也很难办。
当真是,山重水复,不见其路。
没办法,凌时雨只能先驾马飞奔,可不多时,她忽觉,身后的箭愈来愈少,心中奇怪。
难道,那些人无意追赶他们?
她诧异之间,最后一支箭尾落地,也迟迟未见下一支飞箭,但不远处仍有马蹄声,只是这次,变成一匹马。
凌时雨不敢降下速度,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但那人骑的马似乎是匹上好的良马,马蹄声渐近,直至他们身旁,与他们并排同行。
凌时雨心中警铃大作,扭头看向旁边,只见那人一袭白衫,偌大的斗笠遮住了他半张脸,让人看得并不真切。
烟雨气浓,潮意氤氲,
那人单手牵着缰绳,一手抬高斗笠,露出了一张淡漠的脸,龙眉凤目,神采英拔,似谪仙下凡,风流蕴藉。
凌时雨对这人全无印象,却听她身后的夏冰宝惊道:
“叶师兄。”
师兄?
凌时雨细细回想,可仍无丝毫头绪,她不敢贸然开口,于是沉默不语,但他既然是夏冰宝认识之人,想必不是坏人。
凌时雨便放慢速度,那人也跟着令马慢行,见她如此,不禁好奇道:“凌师弟这模样,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不记得我。”
凌时雨抿嘴,想着要怎么开口解释,还未张嘴,就被夏冰宝抢过去话头,“叶师兄,你师弟他失忆了,那日与你分别后,我们回盟路上遭人追杀,不慎坠崖,我因你师弟全力保护,才安然无恙,可,他却不幸失忆了。”
叶文卿微微惊异,“这样,那可否找大夫看过?”
夏冰宝轻蔑道,“那些大夫的医术,还不如我,叶师兄可有什么神医推荐与你师弟?好让他早日恢复。”
叶文卿压低斗笠,“自是有的,等带凌师弟回盟,我就让师叔请杜神医来。”
杜神医杜如玄,是当今名满天下的神医,听闻经由他手的病人,无一不痊愈,甚至有一回,这杜神医,还叫人起死回生,当时惹得天下议论纷纷,无一不知他神医的名号。
“叶师兄好大的手笔。”夏冰宝恭维道。
叶文卿掠过他言语间的情绪,看向他怀里,一直安静的凌时雨,自我介绍道,“凌师弟,我是你的师兄,叶文卿,我们先前见过的。”
凌时雨捏紧缰绳,指腹泛白,哑声道,“抱歉,我都记不得了。”
叶文卿并无为难她的意思,连忙道,“不妨碍的,等见了杜神医,你一定能记起来的。”
“嗯。”凌时雨点头应道,“那,我先谢过师兄。”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愈下愈大,路上溅起泥泞,弄脏了洁白的马蹄,白净的手套就此作废。
这是回盟的路,叶文卿出现在这条路上,目的地无非就一个,与他们相同。
夏冰宝不用琢磨,就知道叶文卿定是回盟,却还是同叶文卿搭话,“师兄办完任务了?这就要跟我们一起回盟了?”
叶文卿听了这话,不由地低笑道,“你有所不知,方才那些人,是我最后一个任务。”
“哦,那师兄就是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了?”夏冰宝抓住重点,“叶师兄,你跟了我们多久?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凌时雨也好奇这件事,而且,不知为何,方才当箭来时,她总觉得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
雨滴顺着斗笠边缘滑下去,斗笠下的那人故弄玄虚道,“不可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