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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2章】那年雾失楼台,翻作青丝暮雪(1)

(1)

阳历1920年,或者民国9年。

或许也有人说,那是黄帝纪年4617年。谁知道呢?

但凡世道一乱,那些争着、抢着,证明自己才是新正统的话术也乱了起来,好像谁都有一套说辞,谁都有点道理。但是换成普通人,怎么也看不到它们的未来,只还记得,那个远走的年份,是个猴年,春节比往年来得都晚了一些。

也好像寂寥一些。

“当一个制度不能满足世间运转的需要时,往往还没有能替代它的新制度。老师,您之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都说了,在外面入乡随俗,喊我师父。”

“您想当假道士,我可不想当小假道士。”

“什么假道士,要不是世道乱了,从前那道观被土匪劫了,我能到处云游吗?你才从河梁出来两年,就知道什么是真道士,什么是假道士?”

“反正我就是觉得,您不像道士。”

旧燕京郊外,有户独门独院的人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听说这儿原本是前朝某位公公的私宅。

但这公公位份也不算太高,宣统退位后,他更无出路,便偷拿了些字画古玩从宫里跑了出来。不幸的是,还没出手,东西就被强人给劫了,命也没保住。

于是这宅子,兜兜转转就落到了一个乡绅手里。

这地方太偏,虽有那么一两亩地,也不是好地,水利条件更差,租给佃户都没人愿意种,就一直空着,空了很久。

那乡绅要这块地,倒不是脑子有毛病,而是他有个爱结交江湖朋友的坏习惯。乱世之中,寻常人靠不得朝堂,也就只能指望些江湖道义。

所以这宅子到他手里没几年,就来来回回住过不少到燕京暂居的朋友。或读书人,或商旅,形形色色。

再比如现在,来了一个名字叫萧道尚的坤道,领着一个年岁刚满20的姑娘,住了进来。至于那姑娘的名字,便是燕关雪。

那坤道看上去和一般道士没什么分别,一身青蓝色道袍,又值不惑之年,给人的感觉总是淡淡的,又像什么都看得透似的。

但那姑娘,却有些特别。

单从样貌来看,她就不像这个国家的土著。说她生得白净吧,不是地主老财家的文弱闺秀,说她有些力气吧,也不是生在农户人家的苦命孩子。

平日只穿着棕灰对襟短衣,蓝灰长裤,和一些地方寻常农妇的打扮没太多区别。但她不梳发髻,只爱随意绑个短马尾,自有几分精神在。

今天太阳挺好。

小小的院子里,山桃也长出些骨朵来,眼看着天气就快暖和了。

燕关雪从早上开始,就在屋内的几个木箱子边收拾着什么。看时候不早,便从里面挑挑拣拣,搬出小几罐酒,朝里屋的萧道尚问道:“老师,您说的,是明朝天启年间的那几罐吗?”

在里屋的萧道尚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从外面只能听见几个大筛子翻来翻去的声音。她随口应了句:“卖去吧,也就它们了,你要拿再早年份的都没人信。”

“可是老师,我还是不明白,人要不清醒可太容易了,怎么还要喝酒?”

“怎么说你才出来没几年,不知道这外面的事呢。剥夺他人清醒思考的权利这种事啊,只有在河梁是违反公序的。一旦到这外面,人心通常比理智来得要重。他们有的是苦,有的是妄,选择不清醒时,通常还快活一点。河梁一开始也不想选酒,可谁让有时候,它比黄金还要保值呢?”

“既然如此,酿酒囤酒也是河梁一千年来的老行当,可为什么,现在又只从旧库存里搬,不再酿新的了?”

“你别总在史官资料库里翻东西,有空也去看看研究者们的报纸才是。卖酒这种小事,原本就只是个赚钱的门路,换成什么都可以。现在最紧要的,是解决河梁全面供电和全球通讯的问题。有些研究者想得更大胆,已经在讨论用核能运转河梁的可能性了。”

“您的意思是,在能源问题面前,其他经济手段都是杯水车薪?只要在能源上有所突破……”

没等她问完,萧道尚搬着一笸箩干草药从里屋出来,见她还杵在原地,“哎”一声道:“几点了?报纸扔你床上了,有空自己看。眼下还要挣眼下的命呢,快去快回,不然晚上没你饭。”

“……哦。”

(2)

燕关雪要去的那地方叫海王村公园,如今还算是个热闹地方。那边的集市从北边旧厂址搬过来也没多少年,所以还有些老人继续叫它琉璃厂。

世道不太平归不太平,它还是能依靠旧秩序开着。

燕关雪大致了解过这个国家的基本经济状况。社会结构呢,还是以乡村为基础,所以集市通常用来流通周边村镇的土产品,在工商业出现后,还成了分配外地城市工业品下乡的中心。

不过眼前这个集市嘛,多少有点不同,因为从最初建立开始,它就是个书籍笔墨瓷器的销售中心……而现在,似乎总有人在悄悄卖些别的东西。

咳,包括她自己。

但说到底,挣钱嘛,不寒碜。眼见着人流往来,她也挺直腰背,挎起篮子,装作气势很足的样子,走进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

万幸的是,她不用像这边普通商客一样租个店面或者摆摊叫卖,因为她那假道士……或许是真道士的老师萧道尚,早年就在此地行走过,所谓销售途径,也早给打通了。

她穿那一身,原本放人海里并不起眼。但这地方,处处都是人精,但凡看出她的肤色或发型,都瞧着扎眼。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好像不知名的角落里老有眼神在看着自己,不怎么和善的样子,只得默默低下头,快步赶路。

直到她根据拿到的地址,寻到某个店铺附近,才停下来,四处张望。

谁知还没确认接头人是谁呢,就见不远处一个算命摊子上,一个假瞎子模样的家伙“唰”地一下窜过来,将她拉进了一个胡同里。

站定一看,嘿,果然是老师说过的那位。

“嘿嘿,杜先生。”燕关雪笑了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那个被她称作杜先生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伸出一根手指,蹭下小墨镜,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这小道士也太张扬,万一被人看出来路,别说你们以后没地方销货,我这摊子也要玩完。”

燕关雪伸手摸了下后脑勺:“抱歉,我……”

她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呢,就又被拉着往胡同深处走了几步。

只见这杜先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包裹,蹲在地上就摊了开来,再一瞧那包裹里面的,什么帽子、烟斗、假胡子……全都是一堆奇奇怪怪的行头。

他翻了翻,从里面挑出根木簪子,还有一顶黑色宽沿小帽,抛给了燕关雪:“拿去,挽个发髻也行,下次来装成男人也行,别这么……啧……”一边说还一边摇着头,像看个白痴一样。

想来萧道尚是让这徒弟自己出来闯闯,也得亏杜先生这人靠谱,没有骗她的意思。

燕关雪忙点头收下了这两样东西,塞到遮篮子的布下面,顺手又把酒拿了出来:“那杜先生,要验个货吗?”

“不用,我和你师父都认识多少年。”

他这么说着,麻利地收起酒罐儿和行头,一通乱塞,就不知塞到身上哪儿去了,给燕关雪看得直呆住。

可那杜先生似乎没兴趣给她解释这些,收好东西后,只将一堆不知哪国的银币和碎银子拍到她手心里,就没多话,又回他那算命摊子去了。

(3)

燕关雪没有去看杜先生离开的背影,而是转身,往胡同深处多看了两眼,觉得那地方好像有什么人。

她自知没有当地所谓的江湖经验,但就跟踪反跟踪的本事,还是在河梁学过一点,有没有人跟着还是能准确判断的。

对那个跟踪者的感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回忆了一下,没错,好像就是杜先生将钱拍给她时,那边有个人从转角处探过来看了一眼。

这么说来,是想劫财?

可这种事,杜先生应该也看得出来才对,不当场点破,难道是想考验自己?

那就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她这么想着,马上有了一条应对思路。反正这是个死胡同,要是出去了,或偷或抢,防不胜防,何如现在就揪出来,打一顿算了。

可后来事实证明,她还是想歪了。

杜先生确实没把那人当回事,可是那个人吧……

燕关雪一步一步往胡同深处走去,也能感到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直到转过一个弯,面对面地将这潜在的贼逼到墙角,她才愣住。

那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看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女孩子。身上倒也不脏,穿着个旧式旗装,还梳着一个看上去挺奇怪的旗头……

要说具体哪里怪……燕关雪一时也说不清。

她来燕京前,功课也是做过的。其中自然有关于满族的文化资料,对他们的服饰和如今的发展趋势也有一点了解。

要说任何一个王朝,到了末年,贵族穿戴都会愈发繁复精致,用表象的华美去裱糊愈发不值钱的地位。

但无论是早期还是末年,她却没见过眼前这样的款式。硬要套个形容词的话,可能就是……“不地道”。或许还有什么其他意思,但她一时没想起来。

“你做什么?”

对方先开了口,声音里有几分不屑,听发音,竟然是标准的当地官话,像是读书人家的姑娘。

燕关雪这时候还没按杜先生的意思换个发型呢,所以这姑娘也像看着个怪人一样看着她。谁都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尴尬的面面相觑持续了好一会儿。

想着她都发话了,下面是不是轮到自己,燕关雪纠结着,以萧道尚听了马上就想把她逐出师门的耿直,开门见山问道:“你是贼吗?”

那姑娘立刻便笑了,只是那笑容很冷,所以燕关雪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中。

姑娘顺手摘了便宜假旗头,抱在怀里,反过来问道:“这位小姐倒是有趣,打扮成个乡下妇人模样,来这花街柳巷,只为抓贼吗?”

诶?所以说这是默认,还是回避了啊?

燕关雪似乎出了些冷汗,她想起来刚刚忘记什么了。没错,这姑娘应该根本不是什么满族人。

如今这个地界,鱼龙混杂,怎么偏偏忘了,还存在卖笑这个行业啊。还听说这个年头,汉人女子如果扮成旗人模样,身价可以开得高些……

……原来竟是个可怜人吗……

“呃不是……我是说……”

见她支支吾吾的,欲走无门,那姑娘却接着掩饰道:“说我是贼?人都有各自的活法,而今是落魄了点,却还不至于做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倒是你这样的富贵小姐,可别再这样大着胆乱走,万一失了足,说不定混得还不如我……”

“你其实……还没干过这行吧?今天第一天?”燕关雪问得小心翼翼。与此同时,也好像听到了其他声音……是谁的肚子饿了吗?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对卖笑这行有个基本印象。从业者大都是年纪很小便被……可眼前这位看着,也二十岁上下了。再说这一身行头还很新,不像流落风尘多年的人,话里又有那么几分傲气,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谁知道那姑娘接着反问道:“小姐是行家咯?”

令燕关雪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就在那时,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接走上去拉过那姑娘的手,就往胡同外走去:“哎,说那些干嘛,今朝有酒今朝醉,这都快中午了,我是想去找个地方吃饭来着,一起一起,我请客。”

那姑娘没什么力气,当场就被直接拉走,心里还道这人心是有多大。

却不知道燕关雪当时想的是,既然钱有可能被偷,不如直接请小偷吃个饭,还能尽量控制损失。

见这两人从胡同里出去,杜先生又蹭下自己的小墨镜看了半天,更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了。

但……哪个饿人和白饭过不去呢。

燕关雪拉着那姑娘随便找了个路边的饭馆坐下,又随便要了几个菜,埋头便吃。她心里想着,这下好吧,我都请你吃饭了,应该不至于再偷我了吧?我看上去还像个好人吧?盗亦有道对不对?不会恩将仇报对不对?

那姑娘倒是没推辞,只是这饭吃着吃着,看燕关雪的眼神就慢慢变了。

她想眼前这人不是个傻子,就是个……嗯……什么来着?

看着燕关雪饥不择食的样子,她有一点怀疑,怀疑她们两个当中饿了两天没吃饭的到底是谁。又考虑到自己遭难出来,混个营生,遇到的头一位客人,竟然是一位姑娘,也有点不知所措。

眼见着周围没什么人经过,她低过头来,想起那个词,轻声问了句:“小姐,你刚刚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会是……有磨镜之癖吧?”

直问得燕关雪差点把饭给喷出来。

她灌了一口水,没想到误会如此之大,忙红着脸解释道:“我就是请你吃个饭,这样你不就没理由再……拿我钱了吗……没、没别的意思……”

“……哦。”

“哦”?燕关雪这次听懂了,绝对是默认啊默认,她刚刚是真的想偷自己啊!

(4)

将近傍晚时分,院门吱吱啦啦响了一声,萧道尚在里屋就听见了,一边朝外走着,一边扬声问道:“小东西回来了?怎么样这趟?没被别人拐回家啊?”

她一边问着,一边还期待着看看燕关雪的倒霉相。谁料走到院子里,被来个惊吓的竟是她自己。

燕关雪这一天走下来,不但分毫没伤着,还牵着一位姑娘的手进来了。

萧道尚一见那姑娘打扮,就猜出些什么,猛吸一口冷气,瞬间破了功:“……好家伙,也没让你把别人拐回家啊!”

谁料燕关雪还一早准备了话术,直接从她的痛点开始掰扯:“老师,您不是老说缺人帮您打理旧书吗?我反正是没法分身了……再说咱也不怕多一个人吃饭是吧……”

萧道尚一听更气,指着燕关雪鼻子道:“你你你……别打幌子,如实交代!”

燕关雪生怕她要赶人走,忙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啊这……说来话长……哦长话短说,对,她说她的名字叫‘清’,这兵荒马乱的……

“您之前不是说那个姓曹的、还有那个姓段的已经看不惯对方很久了,可能过段时间要在眼下这地界打起来了吗……

“她也是从之前的混战里逃出来的难民,无家可归的。哎哎哎您别那样看我嘛,人家从前是大户人家的……邻居!哦对,邻居,蹭着读过几年书的,绝对能帮您……”

萧道尚并没有消气,但听了这些,再转眼去看清,又觉得那孩子怪可怜见的,不知道从哪里发作。

她便闭了眼睛,理顺了气,撇开一边的燕关雪,拉住清的手问道:“你别管这死丫头说什么,你只说实话,她怎么你了,你就这样跟她回来了啊?要是是她不对,我绝对会给你个公道。”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燕关雪见萧道尚没赶人走,连忙进屋里去,拿了件外衣,给清披上。

清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长辈,还有这个脑子明显缺根筋的姑娘,轻声答道:“她说……我那样下去不是个出路,还说……要教我怎样顶天立地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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