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梢隐醒来时正是卯时三刻,外边已经暖阳高照,空气也越发的焦灼。但他却不感觉热,可能是因为屋内有个人形空调坐着吧。
坐在桌边的邬止随察觉他的清醒,倒了杯茶朝床榻走去,他问道:“昨晚睡得晚,不再多睡会儿吗?”
林梢隐坐起身,抬起手臂将散在额前的发撩到耳后,露出平时被层层衣袖遮挡下手上的小痣,他拇指轻揉太阳穴缓解着头晕,待到邬止随走近时便伸手接过接过他递来的茶杯,他哑声道:“不睡了,今天还有正事。”
说完便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水润过喉咙,缓解了干渴。邬止随轻揉着他的太阳穴,看着林梢隐的发顶,状似不经意道:“刚刚迟卿小弟来过了。”
林梢隐喝水的动作一顿,示意邬止随停止动作,他蹙眉,沾着水光的两片唇瓣分开几分,他问:“你又干什么了?”
邬止随笑得无辜,说出的话却混账至极:“我没干什么啊,只是他太吵了,我禁言给他丢出去了。”
林梢隐:“……”
下了床,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着他乌黑的发,他静默片刻,沉思道:“先去正厅。”
邬止随笑道:“不用。”
林梢隐侧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像个探头探脑的小动物。
邬止随心痒痒,他又补充道:“我让他们分头行动了。”
————
迟卿和水梧栖并肩走在大街上,人潮拥挤,人来人往,看不见的香气和烟雾散在空气里。
迟卿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说话,他还在因为刚刚他去喊林梢隐却被莫名其妙出现在房间里的邬止随禁言后还被丢出门外的事情生气,旁边的水梧栖一脸尴尬。
良久,水梧栖安慰他:“迟卿,你别生气了,空……呃、他那个人脾气就是那个样子的。”
迟卿呛声:“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嘛,自家养的白菜被野猪拱了,难道你就不气?”
即便迟卿也觉得自己这话忒不要脸,但气势怎么能低人一等呢?
水梧栖愕然,心想先不说谁养谁这一问题,我看那白菜也挺乐意被拱的啊。
他又想到自己被邬止随摧残的十几年时光,心里顿时无限凄凉,现在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水梧栖泫然欲泣:“我也很无奈啊,你就看他那气势,打也打不过,我怎么敢说话?”
想到邬止随对水梧栖的连连呵斥,迟卿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问道:“所以那傻逼到底什么来头,你跟你妹就这么怕他?”
水梧栖无奈道:“我也想告诉你啊,我真的想死了,但我跟我妹身上有禁制,一说就要被大风呼呼刮死了!”
迟卿右手成拳打在左手掌心,“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水梧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套我话?!”
迟卿道:“你又不会主动和我说,但是他真的这么恶毒?”
水梧栖点点头,又道:“哎呀反正这事复杂的很你管不了,再说我看咱哥他也挺乐意的,你去掺合那个事干啥呢?”
迟卿立刻反驳:“屁,哥他现在只是暂时被傻逼那张脸给迷惑了而已,哥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喜欢那傻逼?!”
可是,阿隐哥就是喜欢他嘛。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可能当着迟卿的面说出来的。
水梧栖又好奇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阿隐哥?”
迟卿红了脸,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嗐,我小时候挺缺爱的,没父没母,那时候干了挺多蠢事,要不是隐哥,我现在长歪了都。别光说我啊,你也说说你呗,我可是知道你的阿隐哥之前十几年都是个傻子呢。”
水梧栖回忆起曾经的岁月,他道:“我小时候父母很忙,但是对我和依依要求很严格,依依呢有阿厌姐陪伴倾诉,我呢就只能去找阿隐哥了,这一来二往我就天天往他屋里跑,虽然阿隐哥每次都不回应我吧,但是光有人听我说话我也挺开心的。”虽然没少因为这事被邬止随记恨。
迟卿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都过去了。我现在要去买酒菜给树大爷赔罪去,你跟不跟我一起?”
水梧栖摇摇头,道:“那你去吧,我找线索去。”他才不想被邬止随训斥。
迟卿点点头,一拂袖,从中拿出一把折扇来,他随意扇了扇,道:“那行吧,”他脚步不停,方向往酒楼走去,背对着水梧栖挥手,“那我先走啦,拜拜!”
水梧栖站在原地,疑惑地也挥挥手:“……好。”
迟卿在酒楼买了最贵的酒菜,循着记忆里的方向踏着青石板路在小巷里穿梭。
这一片的小巷每家每户院里都种着一棵花树,开的花花瓣呈蓝色,风一过就情不自禁地捎上几朵散于空中,洋洋洒洒落下,好不美观。这正是谢晓口中的“雾绡花”。
当时迟卿无意间经过这里,大片大片的淡蓝色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好奇地盯着,摸着下巴心里疑惑:只见其花不闻其香?
迟卿上前两步就伸手折下了一枝花,那花瞬间如烟雾般消散,尽数消在微风里,当时他是这么认为的,如今想来,那烟雾应当是尽数没入了他的体内才是。
他叹道:修真界,惹不起惹不起。
迟卿脚步一顿,远远就看见了一坨白色置于他曾折过的雾绡树下,他心中疑惑,脚步不停,待他走近了才发现那哪是什么“一坨白色”,那分明就是个跪坐在那儿的一位白衣姑娘!
应织在察觉有人靠近时正准备起身,但又在下一刻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她心中好奇,又稳稳当当坐下了。
啊,原来是那个小朋友啊,她在心里感叹,缘分真是太奇妙了。
掐算了距离,应织回首,迟卿正好能看清楚她的脸,身后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映衬着少女姣好的面容,婀娜出众的身形跪坐在花瓣其间,两缕发丝自然地垂落在她脸侧,少女朝他盈盈地笑,她道:“又见面啦,公子。”
迟卿一愣,他无措地眨眨眼,似乎是惊讶于眼前人。
看着迟卿呆头呆脑的模样,应织佯装受伤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还挂念着你呢。”
迟卿一手提菜盒,一手抱酒坛,脸上全是无措,他不可置信问道:“啊,我吗?”
应织眨眨眼,俏皮又灵动,她道:“对的呀。”
迟卿仔细想了想,记忆里没这一号人物啊,又是突然间,他灵光一闪,“你你你你是昨天那个!”
应织微笑着点头,“你记起我了吗。”
迟卿视线扫视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少女,看见她浑身上下都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昨天那个人后面没对你做什么吧?”
应织摇头,“没有呀。”因为你把仇恨引走了呢。
手中分量有些重,迟卿连忙放下菜盒酒坛,歇了口气,“那就行。”说完迟卿就继续拿着东西往树下走,然后又放下了。
应织看着他的动作,笑吟吟道:“原来是你呀。”
迟卿侧头看向少女的笑脸,不禁有些恍神,他问:“什么原来是我?”
少女指着那棵雾绡树嫣然一笑,“你折了它的花呀,它还说前两天有人折了它的花,它好疼的呢!”
迟卿挑眉,“哈?我也很疼的好吗。不过确实是我不对,这个锅我认”他又转头对着雾绡树虔诚说道:“那雾绡大爷,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初来乍到,不知道那花不能折的啊!”
一阵清风吹过,花树哗哗作响,风中带着一阵香气,一朵雾绡花顺着风不偏不倚地落在木制菜盒上。
应织指了指迟卿带来的酒坛和菜盒,道:“它让你先把东西摆上再说话。”
迟卿不禁有些疑惑,他问:“你是猜的,还是……”
应织笑眯眯道:“是它自己说的啊。”
迟卿疑惑,指着雾绡树对她道:“你能听懂它说话,还是其他人也能?”毕竟他没有灵力,不是修仙人嘛。
应织想了想:“唔……一般人是听不懂的,但是我是可以的哦。”
迟卿懂,宗门独家秘法。
天上飞鸟掠过,嘎嘎的叫着,在花树上空不断盘旋。
应织看了看天上盘旋的飞鸟,又看了看迟卿思考的样子,她微笑着说:“应织。”
“嗯?”迟卿疑惑回头,于花瓣飘落中看见她一袭白色轻衣跪坐其中微笑,“我的名字。”
地上花瓣无风自起,以应织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一阵与雾绡花不同的香气席卷开来,她的面容模糊不清,迟卿只能听见她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迟卿,记住我吧。作为交换,下次再见时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的。”
随着应织话音落下,花瓣也飘在地上,静悄悄的,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迟卿瞪大双眼嘴巴张大,惊愕不已,他喃喃:“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那姑娘是……是妖怪?那我昨天救她岂不是多此一举?”随即他又反驳自己:“算了,万一昨天是真的需要人救呢。”
雾绡花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却没有一朵花落下,周围更是只有哗哗的声音,风也停息。迟卿连忙打开菜盒将里面的东西端出。
他回过神,站在树下双手合十诚心道歉:“雾绡大爷,对不起,我前几日不该折您的花,我不知道那个不能折,我已经吃过苦头了,真的愿意诚心悔改,您就收回诅咒原谅我吧!”
顿了顿,他又道:“您也不要让花妖来吓我呀,我真的没有下次了……”
隐在暗处的应织轻笑一声,手指突起的指节上站着一只麻雀,她对着麻雀道:“好有趣的生灵。”
麻雀扑棱着翅膀,应织笑问:“你喜欢他吗?”麻雀啾啾叫,应织轻笑,“嗯……我也喜欢,”她手指在空中轻点,那是城主府的方向。
她道:“那边的每一个,我都很喜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