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依旧如此，不过窗外似乎透了一束微光，经玻璃反折变作黯淡的绿色，
芈颜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面强是玻璃。’
刚才他们并未发现，小楼坐西朝东，前后两面各有一面死墙，而靠里这面的不是墙，是一种乌黑蜜汁色······很诡异的玻璃墙。芈颜伸手叩了叩，空荡沉闷的敲击声传来，
‘还是空的。’芈颜摩挲着下巴，绕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找到开关，可这面玻璃切割公整，没有一点突起和凹陷，
‘你想怎么打开？’小白花问，
‘这还不简单。’芈颜淡淡笑了一声，手里那把双发弹手枪‘咔’的响了一声，他举起手枪对准面前这面玻璃，指节扣下的瞬间，身后想起熟悉的声音，
‘终于找到你们了。’
芈颜手一顿，没开枪。
‘发生什么了?我一醒来就找不到你们了。’
贺唯安额前的散发有些湿乎乎的黏在一起，像是刚从外面的雨里跑了一圈，可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
‘诺，自己看。’小白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看屋里挂着的古铜老钟，上面的时间恰好是之前醒来时候的时间，‘所以我和芈颜推测，我们大概是重头来过了。’
‘不过你这是从哪醒过来的，头发怎么回事？’
贺唯安慌乱的扯了扯头发，解释道，‘刚刚我醒过来的时候，遇到桑拟了，他刚把那个前台处理掉，身上湿乎乎的，可能是沾上了吧。’
‘桑哥现在在哪？’小白花问。
‘楼下吧，他说他去找疯子，我就先上来找你们了。’贺唯安正说着，门口哒哒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敲响，
门外小男孩声音虚弱，‘有人吗？你们见过我奶奶吗？’
小白花为难的看了眼身边这两位，‘我要不要去开门。’
他试探性的伸了几步，被芈颜拉住，‘别去了，这地方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多了去了，小心点为妙。’
门外的小男孩见没人回复，缓缓的趴下身子，隔着门缝往里看，‘我看见你们了。’
小男孩的声音逐渐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是诱捕到猎物的怪物，他咯咯笑了几声，继续幽幽说道，‘你们在和我玩捉迷藏吗？那你们可得藏好了，我玩捉迷藏很厉害的。’
紧接着‘哐哐’响起砸门声，小男孩情绪变得暴烈起来，他疯狂的拍打着木门，甚至能感受到他似乎有些兴奋，‘我找到你们了！！快给我开门！！！’
芈颜眯了眯眼，有些无语，‘挺执着呀这小鬼，叛逆期？’
小白花愣愣的看他一眼，感叹一声，
在南校不愧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心理素质和那位有的一比啊。
镶在墙里的门框松松的被砸出来，随后轰隆一声，整扇木门倒下来，
芈颜：‘······’
叛逆期的小孩就是不一样。
小男孩周身血淋淋的，脸上骨头甚至有些移位，嘴角乌黑乌黑的，远点看过去像一架死人，而这架死人刚刚似乎被撞门那一操作伤得不轻，头破血流，神志不清却仍然拖着步子，坚强的睁着一只眼往这边靠近。
他嘴角抽动着，‘你们输了，我找到你们了。’
小白花头一回见这样的伟绩，硬是干巴巴的扯出一丝笑，‘你赢了好吧。你赢了。’
‘输的人要死。’小男孩自顾自小声说着，
‘啊?’小白花没听清，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料下一秒小男孩表情狰狞，先前那一副虚弱的模样全无，张牙舞爪的朝他扑过来，小男孩头发很长了，看起来大概是很长未剪，粗粝的头发挡住面部，有些看不清五官，但很清楚的发现他脸上布满了殷红的血。
小男孩紧咬着牙根，一副想要攻击我们的样子。
小白花被人突然袭击，慌乱间朝后退了一步，直接退到了敞开的窗户前，他身形一愣，终于还是稳住没倒下去。
小男孩见自己的攻击落空，刚想乘胜追击，却半路被贺唯安拉了一把，小孩子体重轻，这一拉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反倒是安静了下来，闷着头没了动静，只肩膀隐隐颤抖着，芈颜拍了拍他肩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小男孩显然不太想回答，默不作声。
于是芈颜蹲下身和他齐平，轻轻推了他一把，才发觉不对。
这小孩！
小白花不解的见芈颜提着小男孩胳膊扭了扭，问，‘怎么了？’
‘他肩膀骨折了。’芈颜顺着胳膊往下摸，小男孩瘦的发指，皮包骨的身形很清晰的摸出来，‘左边肋骨断了两根。’
小白花一愣，‘怎么受这么多伤。’
男孩看起来不过也才七八岁的年纪，且不说面上一股死气，身上还零零散散断得差不多了，这回低着头小心落眼泪的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疼。小白花摸了摸他头，笑了笑，‘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他温柔的看着男孩，眼底攒满了说不清的情绪，恍惚间似乎也窥见到内心深处的阴影，心口像被撕开一般痛，他有些窒息，却在下一瞬，耳旁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于他而言，是救赎，也是赎罪。他喜欢把赎罪挂在嘴边，赖袁祁不喜欢他这么评价自己，归结到底，都是他们之间一道危险的藤曼，斩不断，断不了······
小白花抬头去看，门外站着那人轻轻张了张嘴，喊他，‘秦柳。’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小白花一愣，那人大步朝他走过来，嘴角鲜少的笑了笑，轻轻的拍了拍他。
他像是能觉察到他的情绪，没开口说话却恰到好处。
等他情绪好转，赖袁祁才和芈颜打招呼，‘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人。’
‘谁啊?’
他招了招手，‘你孙子在这。’
说这话时赖袁祁不经意见瞥了眼芈颜，芈颜感受到了天大的敌意，
‘没说你。’他解释道，下一秒，门外缓缓走过来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奶奶，她依旧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脖子处似乎有些僵硬，因为刚刚赖袁祁帮她掰了一把。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孙子，空洞晦暗的眼神里亮了亮，像是见到了捧在手心的至宝。
不过，他本来就是她的至宝。
地上沉默的孙子终于有了反应，他仰着头去看，终于对上老奶奶那双憔悴的眼睛，男孩小声说了一句，‘奶奶。’
却不料看清男孩模样的奶奶惊慌失色，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着了魔似的疯狂念叨着，‘这不是我孙子！’
‘我孙子不是这样的！’
‘我要给我孙子送饭去了。’
‘幼儿园要放学了。’
······
男孩有些不敢置信，见奶奶害怕自己，于是不再往前，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往下流，顺着血痕化作血泪一般，最后有些艰难的开了开口，‘奶奶。’
小白花亲眼见他倒在地上，没了生息，闭上的双眼还又划下一道泪痕。
老奶奶发疯似的从房间里出来，走着走着，像被控制一般，眼底恢复了从前那般晦涩，行尸走肉般继续在楼里游荡，不过这一次，她也清晰感受到了一丝温热的水从脸庞划过，
她没伸手去擦，任由那道泪痕从她无情绪的脸庞划过。
······
大门被轰然打开，门外的寒风灌进来，被挟持在地的男子匐着身子，脸上一道道血迹鲜红，与他原本冷白的皮肤格格不入，他看上去或许是个无害的人，但这一抹红倒显得他像个不动声色的疯子。
‘你又一次坏了我的好事。’一双硬头皮靴狠狠踩在了他脸上，‘三年前就是你。’
‘哦。差点忘了。’那人依旧像践踏一只狗一样辗了辗鞋，‘还有你那个小情人。’
‘你说坏我两次好事，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脚底下踩着的那人似乎狂妄的笑了笑，‘呵。你觉得······你能拿我怎样。’
这句话实在有些惹恼了他，那人抬了抬脚松开他，又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疯子痛得咳了咳，嘴角蜿蜒淌下一口血，他当真像个小疯子，笑得漫不经心，‘卜岩。’
那人讶异的看着他，现在的他有一副皮囊年轻的容颜，却被人一语道出名字，‘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因为······’
‘你不会得逞的。’
疯子就那样挨着墙坐下，散漫地说，‘来吧，开始你的仪式。’
卜岩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这么多年来处心积虑的搞了这一出。
他是个自私的家伙，早在3年前就应该化作黄土，3年前被他们扰了局，没能实现真正的窥体，
当年，他抓了去浦宁寺求姻缘的路奎，想要将路奎青年的容貌换给自己，道听途说了窥体仪式，最后也只换得了个半体，月裳当时并不知晓自己将嫁的丈夫已经死了，和她生活3年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所以那天，冬日的第一场雪，她去赴了和路奎的约，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一次，我穿着红衣去嫁你。
不过这些能说通，为什么月裳会选择桑拟？
疯子理了理思绪，又一脸镇定的去看卜岩，他知道，卜岩这副摸样维持不了多久，而卜岩想要他的身体。
卜岩笑了笑，只点燃了手里那枚烛灯，昏黄的火舌一晃一晃，依稀能看清卜岩灯光下油尽灯枯的身子，在光照下，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疯子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他看起来十分坦然，
卜岩有些犹豫的拿着黄米酒在周围画圈，面前这人太过冷静了，他有点怀疑，一注米酒刚好画好两个圈，卜岩满意的看了眼疯子，‘可惜了，你的脾气我很喜欢。’
‘如果不是你故意招惹我，不用遭这罪的。’
疯子嘲讽的笑了笑，
卜岩有些不快，他磨了磨那把锋利的剔骨刀，在烛台上烧了几遍，这才去解疯子的衣服，
黑暗里似乎什么都很模糊，甚至那把刀划过心口处的痛感都变得不真切，
卜岩像个畏首畏尾却又得到甜头的老鼠吱吱叫着，‘你看那，血流出来了，多漂亮的颜色啊。’
他将刀往里扎得更深了些，这回疯子感受到疼了，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握住，额间的汗浸出从旁滑下，这个时候他必须保持意识清醒，否则就真的会死了。
他强撑的睁着眼，眼见着剔骨刀插进骨肉，取那一点心头血，一下一下，仿佛像落下的警钟一声一声提醒他，他要死了?
‘医生办公室不能随便进。’
疯子一愣，潜意识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吧。你这么绝情。’有人吊儿郎当的回复道。
记忆模糊，只能看清那人穿着一身素白的大衣，站在灯光下，头顶下着雪仿佛要将两者融为一体，
那人往后偏了偏头，侧脸看不真切，‘我不喜欢男的。’
······
卜岩看着眼前这人慢慢闭上双眼，兴奋的进行着仪式，‘这副身体是我的了！’
烛光泯灭，霎那间屋里一片漆黑，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几分钟后，有人端着灯走过来，老僧看着地上熟睡的人，喜极而泣，‘恭喜长老重获新生！’
可下一瞬，大门哐的一声关上！正好吹灭烛灯，
‘咔’的一声，老僧惊呼失言，
窟隆隆的响起一道声音，疯子正了正身子，在黑暗中往头颅滚向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脸色惨白，笑了，
‘呵。’
‘你真以为你能成为我？’
······
老奶奶的房间在拐角最里处，这回他正好不在房间。
他们几人都摸不着头脑，想着或许可以从老奶奶的房间里找找线索。
屋里和普通房间没什么区别，桌子上摆着一个开水壶，一辆玩具车，玩具车擦得很干净，可见被保存得很好。
小白花在桌前看了看，‘这玻璃下面罩着一张照片呢。’
他把照片取出来，照片上是老奶奶和他孙子的合照，虽说刚刚那个小男孩五官模糊，但也能看出来这是同一个人，照片上奶奶慈祥和蔼的笑看着怀里拿着玩具车的孙子。
‘既然是自己孙子，为什么不承认呢？’
赖袁祁：‘或许不是不想承认，只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孙子变成那样。’
喜欢看我小说的谢谢你们。真的很感动你们的喜欢。@邑绒戈，宝子天天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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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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