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湾市刑侦支队一队的队长是个女强人,利落的短发,素颜上班,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和她二十岁时差不多。
这人不光对自己要求严,对局里面其他人更甚,她手下的人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被她生吞活剥。
崔曚有一次和一队副队长聊天,李副队拉了一隔苦瓜脸从外面回警局,告诉他了一个惊无大事:一队队长杨晓娟其实是会笑的。要知道,杨队在局里有个外号:冷面女魔头。
原来那天李海涛去帮他们队长接孩子,被队长脸上温柔到极致的笑容炸伤了,尽管他知道那个笑容是给她女儿的。
XX24年月6日凌晨,"冷面女魔头"站在会议室的投影前,猛得一拍桌面，叫醒了睡倒一片的队员。
"赵路飞。"女魔头点起了二队留在会议室的独苗。
"在，"赵路飞捧着自己受惊的小心脏,暗暗发誓要狠狠敲老何一笔。
"你们队长和副队呢?"
赵路飞:"队长接人去了,副队在审人呢。"
魔头:"审什么人?案子都破了他审的是什么人?"
赵路飞抓起笔记本就跑:"我现在就去问他。"
杨晓娟:……
"一茹，你来做这次总结。"
广一茹捧起她的电脑,走到杨队旁边连上投影。
"这件案子始于肖老师为何队提供的一条线索:
8月3日，有游客称在德景酒店入住时,意外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口有不明粉末,他捡了一些给了认识的记者,想赚些爆料小费，肖记者感觉不对劲,就将事情上报。我们在调查中发现了酒店中进行的贩毒活动。经过暗中的观察,我们确定了交易时间在8月5日的7点至8点,并排查成边出交易的房间,捕获两名嫌犯和多名从犯。"
有个在一旁打哈欠的警官说:"感觉太刻意了，这得是多新手去贩毒才能把白粉落在酒店房间门口了。"
确实,像刻意安排的一出戏。
还有个技侦忍不住插嘴:"这可得让肖主编好好普普法了，怎么有人捡着疑似毒品不报警反而去爆料呢，
广一茹接道:"确实,这都是没有解决的疑点。"
一听疑点,大家就都坐直了身板,知道这事还没完。
案子破的太容易,两个嫌犯的口供也一致得出奇……感觉全是问题。
"报告!"
杨队长:"说。"
坐在后排的杜坚站了起来,推了下厚重的眼睛:"我怀疑这案子和连锁饭店的案子有关。"
另一边，审迅室。
处理完案子,崔曚才开始审问。
没有口供记录,没有监控录音,没有陪审,只有相对坐着的两人。
此时已经临近三点。
杭韶懒洋洋地向后一靠,跷着腿开始闭养神。
崔曚双手支在桌子上,盯着空白的桌面发呆,想着何队长那时说的话。
"你还记得"格桑"的铃声吗?"
"格桑"……
那次"成功"的捕鼠行动……
和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XX02年5月,因越内卧底"李芸""张贵中"身份暴露，"捕鼠行动"被迫提前进行,好在信息已经传出三天,卧底暴露时联合警属已经包围"金湾"制毒基地。
"捕鼠行动"从策划到实施共历时五年,最终成功捣毁"金湾"基地,捕获毒犯一百三十余人,获得获得情报数余条，成功解救在毒品阴霾下生活了近七年的石村,但毒枭"格桑"提前离开,未能将其捉捕。行动过后,警方搜查了基地内外整整一周的时间,但除了行动开始时通信中意外留下的"格桑"的一段手机铃声,再无任何关于这个大毒枭的信息。
江湾市禁毒支队在援越行动队中全员覆没,"张""李"卧底夫妇连同其5岁的孩子失踪。
这是一段光荣但没有人愿意提起的记忆。
许久,崔曚缓缓开口道:"那首曲子,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当年"捕鼠行动留下的,唯一的线索铃声，他是怎么知道的……
杭韶向前附身,右手撑住脸,微微歪着头问他:"我弹了那么多首,你问的是哪一个?"
"你那个……成名曲之后的。"
杭韶挑了挑眉: "梦里。"
崔曚抬头盯着他:" 说实话,别诓我。"
什么人的梦会梦见毒枭的手机铃声啊。
"你问这个,是知道些什么，"杭韶向后靠在椅子上，"和你们的案子有关系?"
杭韶虽然对这些案件有些兴趣，可还是不想真的有什么麻烦事找上他的。
这段曲子涉及的东西，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多更复杂。
崔曚看出他的疑惑,反问道:"你不知道这段钢琴曲是什么?"
"不知道,你们查的案子甚至不一定和我有关，"他想了想，"我小时候失过忆,可能是先前在什么地方听过。"
年轻的钢琴家表情十分真诚坦率,崔曚头疼地低下头,挠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难不成还真是梦见的?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多谢杭先生的配合,您可以回去了。"
杭韶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路过门口时冲他看了一眼。
审讯室内昏暗的光和走廊上晦暗的光影交织在青年人的脸上,他那常年冰冷的眼神竟看上去有些懵懂和迷茫。
"……老肖啊,这个案子价先不要报道,有些事还没有弄清楚,你明白吧……"
"明白,你不是还觉得这两起案子有关系吗,我先帮你压着点媒体这边。"
"嗯....这次酒店交易收网实在是太轻松了,更像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而丢的石子，真正的大事恐怕还发生呢……"
交谈声由远及近,杭韶在门口停住,看向并肩而行的两人。
何少风和肖敬明也看见了他,两人同时一愣。
"你是……"
崔曚听见队长的声音,也探头出来:"何队,结果出了。"
何少风收回光,冲他一点头。
杭韶眼看没他什么事，就自顾自地先走一步。
"酒店内部并未发现任何武装,毒品一共有三箱,都是白粉。两个交易人员的入住登记者是假的，现在正在查他们入住时的行程和车辆。毒品具体成分还在化验。"
"嗯……"何少风抬头看向肖敬明,正要开口。
"队长——曚哥——"
赵路飞从会议室飞奔过来,看到堵在走廊中的四人,差点没刹住撞上崔曚。
"哥、女魔头、叫我、来找人，"赵路飞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缓了会儿。
"她说:案子都结了还审什么人呢?赶紧叫你们副队滚过来!"
完蛋，翘会被抓包了。
崔曚扭过头去微微"和善"一笑，恰好瞥见局里的窗户。
外面昏黄的天光和怒吼的风声透过百叶窗传来。
崔曚突然心生一计。
"快下雨了……"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崔曚快步跑回办公室拿了把雨伞，朝门外冲去。
杭韶没带伞，没有车，在陌生的城市里，身上只带了一个手机。
他刚出的警局的大门，踏着楼梯下行，还在考虑该如何回酒店。
这时，崔曚撑着一把黑伞从身后追上来。
"杭先生,要下雨了,不如我送你回家?"
他轻轻回头，看向斜上方的崔曚。
两人目光相接，对方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两人身旁漫天的风雨，杭韶不由愣了一下。
下一秒，崔曚觉得不够正式,拢了拢头发,换上了一个谄媚般的笑容。
杭韶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抽搐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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