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郊区的一处森林公园。
刚下过雨的路面积了一汪又一汪的泥水。天阴沉着,随时可能再下雨。因为潮湿的缘故,天气也变得格外寒冷。
撒加紧了紧身上的阿玛尼大衣,看向那条隐没在丛林中的小路灰蒙蒙的尽头。
一只淋了雨的黄斑蝶躺在泥泞的地上,做着最后的挣扎,随着一阵阵的寒风吹来,它的腿冻得也越来越慢,只有破碎的翅膀在风中瑟瑟发抖。
它的结局已定。
身后响起靴子踏在水中的声音。
“主人。”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撒加缓缓转过身,幽深的蓝眼睛看向面前这个比女人更美的年轻男人,“阿布罗狄,”他开口,声音深沉幽远,“我记得告诉过你,卡妙·安格尔的事由我来处理,不需要你插手。”
“是的,主人。”被以美神的名字命名的男人低下头,鼻尖上沁出汗来。
“那么你告诉我,在米兰,是怎么回事?”
“先生,当时达蒂已经绑架了特伦斯。虽然正值休市,股市没有开盘,但是特伦斯交出股权是分分钟的事。当时您手上的股票还占优,如果卡妙·安格尔在那时死于意外,我们还可以按比例拿到大部分,这样您还有微弱的优势,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件事是您的主意,还是迪斯·马斯克的?”撒加声调阴沉地问。
阿布罗狄咬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是我的主意。”他说:“迪斯还为此损失了两个手下。”
撒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有雨丝落下来,黏到阿布罗狄美丽的湖蓝色长卷发上,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可他本人却浑然不觉,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天响。
撒加的拳头在大衣口袋中攥起又放开。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还损失惨重的属下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不过现在,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算了,”他背过身,“下不为例。”
阿布罗狄长吁出一口气,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会有下次了,主人。”他说:“现在达蒂手上的股权已经超越我们了。如果卡妙·安格尔现在死于意外,那么他们会得到这6%的大部分,而我们的差距只会更大。”
看来,已经提前结束了。不是吗?撒加抬头看向天空中又开始落雨的乌云,心中却没有先前预想的愤懑和不甘。
阿布罗狄在他身后鞠了一躬,“主人,很抱歉,我没法儿再为您做什么了。”
“怎么,你要走?”
“不是。”阿布罗狄说,小伙子带着悲剧英雄般的神色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离您。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安格尔先生将所有股权转让给您。”
“他不会转让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说服他,那个人只能是您了。”
计程车停在雅典卫城山大门外的停车场。撒加一下车就远远看见一身白色白色运动装的卡妙靠在一辆深蓝色布加迪威航上。
“刚租的车?”撒加向他走去。卡妙对车的品味一向不错,即便是租车也挺有档次。
卡妙点点头,“邮局边上有一家租车行,办完事出来刚好看到它。这里是最后一站了。”他抬头看一眼山丘上蜿蜒向上的台阶,有些恋恋不舍,“明天我就得回去工作。”
撒加将车子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连车底都没有放过。听到最后那句话他直起身来,看着他的旅伴。“是的,该回去工作了。”他说。他们见面的时候天气刚刚转凉,现在风已经很冷了。
“你准备去哪儿?”他俩并肩走上千年的台阶,卡妙问。
“还没有想好。”撒加有些心烦意乱,“我是个闲人,随遇而安。”
“You and I just have a dream
To find our love a place
Where we can hide away.”
他们一起抬头看向面前古老的宫殿,决定不再继续那个话题。这里幽静而肃穆,让他们似乎穿越到史诗中。他们站在广场中间的空地上,却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千年前的召唤。
“尽管这是在白天,但站在这里,我竟然感受到森森寒意,像是千百万年死在这片土地上的亡灵的哀嚎。”撒加自嘲地说。
“我也是。”卡妙回答,他向神庙走去。
也许是阴雨的关系,这里除了他们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们都没有撑伞,任凭细雨将他们的头发和外套打湿。他们并肩走到神庙下,一片还完好尚能挡一挡雨的走廊下。
“要知道,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可是有着几千年的历史,也就是几千年的征战杀戮,几千年无数人的血泪尸首。所以,在这种阴雨天气,阴气森森并不奇怪。”撒加说,一面仰头欣赏着雕刻精美的柱子。
“不一样。至少在这里,战士们流血死亡是为了保卫他们自己的疆土,完成自己的职责。”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卡妙?”撒加看了他一眼,“就在那里,应该就是祭坛的遗址。祭祀神灵……你懂我的意思。”
卡妙沉默不语,望着阴雨中的那片断壁残垣露出悲戚的神情。
“我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奥林匹亚的这些神灵,他们率直而不做作,为了自己的私欲而驱使人类血流成河,他们和虚伪无缘。你看,伟大的智慧女神手上托举的,不正是战争女神吗?他们是人类罪的根源,归根结底也就是人类内心的**。”撒加站在神庙中央,滔滔不绝地演讲:“人类本质上还是动物的一员,本能地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战,弱者的生命权益不是强者考虑的范畴。因为占有最多生存物资的强者才能活下来。这对所有生命来说都是真理。卡妙,你看,即便是你所喜欢的美丽柔弱的蝴蝶也不例外,它们会为了争夺□□权而使尽浑身解数、献媚、抢夺、阴谋诡计……然而它们只是想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地球上存活下来,这并没有错。就像我们面前的这些神,美丽的阿芙洛狄特在强权们中间苦苦挣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逃离,而强悍的雅典娜则能凭借自身的喜好攻城略地,享受一代又一代的祭祀和供奉。”
北风从破损的神庙深处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回应他的观点。
“即便是那些英雄,”撒加站在废墟上,低头看着脚下石块上模糊不清的壁画,“也只是对于他的同类而言。对于他的敌人,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即便对方只是个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
“人类在进化。”卡妙回应他,“他们曾认为为了自己的族群而献祭自己的妻儿是伟大的,也曾认为为了消除隐患而种族灭绝是唯一选择。你说的没错,维斯康蒂先生。我们的祖先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们站在这里高谈阔论正是由于他们当年是活下来的强者,我们不能以今天人类的普世价值观来要求当年还在为生存权而争斗的他们。但是,维斯康蒂先生,我们也要承认人类社会的进步。当满足了基本需求之后,就要向上一级进步,这就是文明诞生和存在的意义。即便是在古希腊的时代,至少他们不会像猿人一样肆意屠杀另外一个种族族群,而是将他们当做奴隶,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这就是我们努力的目标,让更多的人满足基本需要,然后教化他们,让他们能和所谓的强者一样创造财富和文明,而不是毁灭他们,挑起战争,破坏生产,引起仇恨。当我们把其他人类也看做我们族群的一份子,也愿意为了捍卫他们的利益而献祭自己时,人类才能真正地团结在一起,整个种族将会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种力量才配得上生物链顶端物种的身份。”
“但是,愿意为了别人而献祭自己的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则是被迫牺牲。”
他们的目光一齐落在破败的祭台上。那上面的石头在千年鲜血的滋养下已变成暗红色。
“牺牲者不需要多数,只要能让沉默的大多数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够了。”卡妙看着他的眼睛说。
“Time stands still when the days of innocence
Are falling for the night.”
夜晚的雨大起来,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窗子,玻璃上的水汇成一片,模糊了远处的灯光。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卡妙放下手里的书,摘下护目镜。
“是谁?”撒加问。
“我是住您隔壁的客人,有急事请求您的帮助。”
撒加通过猫眼看出去,一个黄色卷发、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披一件黑色的教士服。他一看就是希腊人,简直就是博物馆里的那些雕像在世。店主人跟在身后,一脸的焦急。
撒加打开门,“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
“是这样,”头发稀疏的老板解释说:“今天早上二楼一位客人突发急病,被送到医院,可是刚刚他又被送了回来。随车医生说他已经不行了,是他自己要求回家。他的家在千里之外,没办法他们只好把他送到了这里。”好心的店老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幸好,这位先生,”他一指年轻人,“正巧旅居在此。他是位可敬的神父,之前也是他一直在照顾病人……”
“请进来说吧。”撒加让开道路,让两人进屋。
卡妙递给手还在颤抖的店主人一杯水。“需要我们做什么?”
小伙子继续介绍当前的情况。他名叫艾奥里亚·帕帕多普洛斯,是一名来自伯罗奔尼撒的教士,调任雅典郊区某教区神职。他刚当上教父不到一周,尚未完成交接手续。而二楼的那位客人,是位性格古怪的老者,店主人一度怀疑他精神不正常。他每年都会来到这里,住在同一个房间,有时候外出一连几天不归,有时候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神神叨叨地不知在干什么。而且他只和自己看得上人说话,其他人就当不存在。幸运的是,这位新晋神父显然是入得了此人法眼的,他受命去为这位先生做临终告解。当然不出所料,这位先生在回光返照中突然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他要求见一位“来自北方的客人”,他有话要说。
“为什么是我们?”撒加问。
“因为你们看上去是法国人。”店主人回答。
“法国人?”
“是的。”神父说:“这位多比斯先生说的话里夹杂着大量法语词汇,他的母语可能是法语。”
两个人都殷切地注视着撒加和卡妙。
“不会耽误你们很长时间的。”
撒加看着卡妙说:“我们义不容辞。”
“I lose control because of you babe
I lose control when you look at me like this……”
撒加·维斯康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时头脑发热答应来听一位临终者的忏悔,对于以前的自己而言,他不可能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多比斯先生……”店主人伏在濒死者的耳边大声说。
这位先生头发灰白,大约有六七十岁年纪。此时他气息微弱,消瘦的脸上一片灰色的阴影,显然死神已经进入了这个房间。
“多比斯先生,”店主人大声喊:“神父来了,还有来自北方的客人。”
艾奥里亚·帕帕多普洛斯上前,用法语说了一句祈祷的话。
病人张开了眼睛,他费力地四处张望着,就像一个溺水者在水面乱抓,期待能抓到一根虚幻的救命稻草。
“希望……我要去……他在哪儿?……”他虚弱地翕动嘴唇,断断续续吐出几个词语。
“什么?”神父俯下身子,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些。
卡妙走过去,“您想要见我们?”他用法语说:“我们来自……”
“安格尔!”病人突然大叫一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抓住卡妙。
撒加脸色苍白地看着卡妙。
卡妙想不到一个濒死者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忙坐到他的床边,准备努力去听他的话。
“你来了?”多比斯先生眼中流下泪水,这使得他浑浊的眼睛看上去又有了光,他死死地盯着卡妙,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是的,我来了。”卡妙柔声说,用手拍拍他的手背。
“我知道……你来接我,对吗?……对不起……”他断断续续说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撒加看到卡妙被抓的手腕泛起一圈红色,忙上前说:“多比斯先生,放松,我们都在……”
“出去!”濒死的病人突然坐了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指着撒加破口大骂。
为了安抚病人的情绪,店主人拉着撒加向外走去,“维斯康蒂先生,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我们出去等吧。”
撒加担忧地望向卡妙。令人欣慰的是,经过刚才这番折腾,病人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抓着卡妙的手也放开了。
“放心吧,维斯康蒂先生,我会陪着他们的。”年轻的神父说。
卡妙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于是撒加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房间外风雨大作,房间内倒是温暖得很。店主人拿来了葡萄酒,又将暖气阀门开大了一些。
撒加背对着他看着窗外雨水横流的世界。他的全身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店主人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开口邀请他过来共饮几杯。
就在房间内的气氛低沉到极点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打破了雨夜的沉寂。可以听得出来,来人心情十分焦急不安。
“嘭”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一位十分狼狈的女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待看清房中的两个男人后,她尴尬地立在当场。
“啊,女士!”侍者从后面跟了过来,看到三个人默然而立,忙向老板介绍:“这位是多比斯夫人。”
“对不起。”女人向他们鞠了一躬,“我一收到信就赶过来了。他在哪里?”她焦急地问。
令撒加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多比斯夫人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穿着得体的衣裳,画着精致的妆容——虽然因为着急赶路而凌乱了许多——一看便知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女士,这跟那位多比斯先生的愁苦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神父在里面。”老板迎上她,示意侍者下去工作。
侍者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只有神父一个人么?医生呢?”
“医生离开了。不过不是只有神父一个人,还有一位‘来自北方的客人’在里面。是多比斯先生要求的,他还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听到这一句话,多比斯夫人冲向病人房间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位来自北方的客人’?”她的神情一下子凝滞了。
“是的。”
“法国人?”
“呃,”老板看了撒加一眼,“可能是吧?”
“可是红头发?”
撒加走了过来,“您知道得很清楚。看来二位和一位红头发的法国人之间有很多故事。”
多比斯夫人捂住眼睛,在沙发上坐下抽泣起来。
风挟着雨点抽打着,从树上落下的枯枝败叶被糊在了窗户上。
最后,她平静了一下情绪,“我想现在我不该去打扰他……是时候把他还回去了。”她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站了起来,对着撒加和店主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们,在他生命的最后,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他这一生遇到的都是好人,除了我……”
“呃,别这么说,夫人……”老板尴尬地看了一眼撒加。
撒加倒了一杯酒端给她,“夫人,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您心里不舒服的话,请尽情宣泄出来。”
多比斯夫人抿了两口酒,双目低垂,“我是个日裔。”没有意料中的激动或悲愤,她缓缓地开口:“也是个孤儿,父母去世后是社区工作人员将我送到了福利院。在那里,我认识了居伊——就是多比斯先生。我以为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却没想到不是这样。”她停下来擦了一下眼泪,“对不起。”她为自己的失态道歉,“事实上他是一家大财团掌门人的私生子,当然后来你们也能猜到,他被他的家族接回去了,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后来,我被人收养,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养父家境清贫但温馨。本来我应该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按部就班地度过普通的一生。没有想到的是,在大学即将毕业那年,我又遇见了居伊,他认出了我,而且非常激动。他带我出去游玩,吃遍各类美食,还把我介绍给他的爱人。那时候他恋爱了,他们十分恩爱,但我不喜欢那个人。对的,你们应该能猜到,那是一个红头发的法国人。”她长吁出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那波涛汹涌的内心情绪。“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居伊,我知道他对我不是爱,因为他的爱都给了别人,也知道我的感情不会有结果,但我却无法抑制对居伊的爱。事实上,我也想过逃离那一切,但是在那时我的养母生了一场重病,养父想带她去最好的私立医院试试最新疗法,这需要一大笔钱,远远超过我家的能力……”她哽咽起来,再次用手捂住脸。
撒加递给她一块纸巾,但脸上已带上明显的不悦。这是一个烂俗的故事,不用说也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她接下来的话还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那个人死了,就在我们婚礼的那个早上,被一个歹徒杀死了。”回忆到那个恐怖的情节,她浑身都颤抖起来,“我发誓那件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只是个意外。居伊也从来没有怪过我,他一如既往地对我好——他真是个好人——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灵魂已经跟他爱的那个人一起走了。他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你们见过他,能想象他今年只有四十六岁吗?”
店主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摇摇头。
“看来他内心的确很痛苦。”撒加说。
多比斯夫人叹了口气,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现在,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他想见的是他真正的爱人,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You should give me a chance
This can’t be the end
I’m still loving you
I’m still loving you……”
房门开了,卡妙和神父一先一后地走了出来。
多比斯夫人站起来,焦急地问:“他……?”
神父摇摇头,为女士打开门。
女人发出一声撕裂灵魂的恸哭声,冲了进去。
撒加看向卡妙。
卡妙耸耸肩,“很遗憾,我帮不了他什么。”
年轻的牧师从后面拍拍他的肩,“我们已经尽力了,没有人能为他做得更多。”
“他说了什么?”店老板好奇地问。
卡妙摇摇头,“一些断断续续的话,什么‘天使之城’、‘希望之崖’、‘原谅’、‘生日宴会’、‘十岁’‘日记’什么的。”
“我想他大概看到了天堂之门,他过世的亲人穿过那道门来迎接他。”牧师在抓住胸前的十字架说:“因为他最后说‘带我走’……”
“带我走?”三个人默默地望向那扇门,里面传出痛彻骨髓的嚎啕大哭声。
“If we’d go again
All the way from the start
I would try to change
The thing that killed our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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