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旒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冲出来,有些慌乱的压下眸底的怒火,胡皎的神色也不太好,微微蹙眉不语。
文柏宇听到灵溪的声音,只匆匆瞥了一眼,她俏丽的面容如今一片死灰,眼眶蓄的泪珠似不要钱的往下砸。
砸的他心头一颤,原本苍白的面上又白了几分,不敢再抬头怕触及灵溪失望的目光。
三人脸上都是不一样的紧张,看向她的眼神却都是同样的缄默。
灵溪微微闭眼捱过一阵鼻酸,最终还是给文柏宇求了情:“阿姐……放了他吧。”
姜旒搭在文柏宇颈上的剑已经划破了他白净的肌肤,听及此,剑锋微不可查的一颤,文柏宇又觉颈上一阵刺痛,不自觉咬紧牙关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
灵溪的声音像外头零零碎碎飘落的雪花,有些漂浮不定:“……我都听见了。”
文柏宇却只感受到了一股透心的寒,那股寒意似乎顺着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姜旒深深看了一眼他臂膀上的伤,反手收回了剑。
灵溪最后看了文柏宇一眼,眼神哀怨,颤声问道:“早有预谋,是否是真?”
文柏宇只觉心口像是被灌了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事已至此,他也知多说无益,再瞒下去,只怕灵溪对他的最后一丝情义也就此消散。
“是真……”文柏宇痛苦的闭上眼,尾音有些发抖。
灵溪蓄在眼底的泪珠终于是成串的跌落下来,她再也忍不住,转身离开。
姜旒瞧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也不放心转身追出门去。
胡皎看着地上的文柏宇,眸色深深,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没命人将他们都斩了!
这时候的文焕见自己的儿子被灵溪保下,暗自松了一口气,来不及擦汗连忙上前表忠心:“殿下,犬子犯下如此大错,是臣教子无方,您要罚就罚我吧!”
胡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颤巍巍的佝偻身影,眸色深深。
乐门如今以文家为首,他要真在此时端了文家,乐门其余十二城怕是要有微词。
原本收复邶地就是不易,饶是文柏宇曾为胡嵘办过事,以他们对瑞王府的行事来看,也是想朝他靠拢的。
只是他派人追杀姜旒一事到底让他歇不下这口气。
胡皎道:“文太守,往日种种本王不想计较,既然是灵溪选择保下了你文家,那我就给灵溪这个面子!”
文焕心头松了几分,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战战兢兢称是:“臣会亲自向灵溪小姐致谢。”
灵溪既然选择不追究,他也不好过多责罚,只是他竟敢派人追杀姜旒,那就是罪无可恕:“那就请文大人带贵公子去领三十大板,让贵公子长长记性文家到底是在替谁办事!”
文焕心中咯噔一声,忙跪拜称谢,瑞王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文柏宇还有些懵,直到扶他起身扯到的伤口,这才清醒过来,灵溪将他保下了,可不知为何,心头却闷闷的,有些不好的预感。
姜旒追出不远,截住了灵溪的去路,灵溪看着姜旒,神色有些挣扎。
往日看见她就如星星一般的眼中如今除了红肿就只剩蓄了一汪的泪珠。
姜旒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递给灵溪:“擦一擦吧。”
灵溪看着姜旒手里的帕子神色有些复杂,她伸出手接过姜旒手里的锦帕,掩干了泪水,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我……先回院子了!”灵溪只朝姜旒行礼告退,姜旒看着她的样子,按着剑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这是伤了灵溪的心上人,所以她才生了自己的气?
姜旒一时间神色也有些复杂,只转身吩咐旁侧的婢女好生注意灵溪,这才若有所思回了院子。
她不知道灵溪竟然这么喜欢这个文柏宇,她一时间有些自责,就算是要绑,也得把这文柏宇绑来跟她成了亲才是!
原以为两人之间的婚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哪知道第二日一早,胡皎就差人来告诉她,灵溪自请入了烛龙卫,这会儿已经去山穗那边做事了!
姜旒猛的想起半月前,灵溪说想进烛龙卫的事……
姜旒开始有些后悔冲动之下伤了文柏宇了,一连几日,灵溪都没再见她一面!
正巧这时听说了胡嵘的踪迹,他潜入了文都地界儿,抓捕的人却一时断了线索。
姜旒自请去抓捕胡嵘,不到五日就带人进到了文都地界儿。
再次来到‘玉焚山’心境却与上次不同,如今还没得到萧斛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平安!
-
晴了两日,北境又飘起了鹅毛雪。
胡嵘捂着胸口在雪地里踉跄前行,身后亲卫用身体为他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利刃破空声里,他听见亲卫的嘶吼:“殿下快走!往北走!”
进了邶国境内,晋国的追兵就难以施展了。
胡嵘没有回头,紧抿的唇线微微下撇,唇角在他极力的压制下微微颤抖,他忍耐着那股似要冲破喉头的崩溃感!
任由后头残破不堪的喊叫逐渐远去,他终于是甩开了追兵,只可惜,身边连一个人也没留下!
冰碴混着血沫呛进喉管,胡嵘咳出一口血,确认安全后才无力的跌坐在一株枯树下喘息。
谁能想到一月前还风光无限好的二皇子胡嵘,转眼就被废除了皇子爵位,成了如今这么一条丧家之犬。
他眯眼看着天上零碎如絮的飘雪,任由它们落在他面庞,冰冷彻骨。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兢兢业业二十来年,却一遭成空。
他开始想,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想活命吗?”雪幕中忽然传来一阵不带丝毫感情的男声。
胡嵘一把抓紧身侧的长刀,警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阴鸷狠厉。
一名玄色劲装的男子立在丈外,衣袍上同他一般的凝着霜花。
胡嵘眸色愤恨,握紧手里的断刀:“胡皎的狗?”
男子冷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讽笑:“看来阁下被胡皎追的不轻啊!”
胡嵘一愣,抿了抿干裂的唇,才看清男子衣襟上的异域图纹,胡嵘眸色冷了下来:“拓跋烈的人?!”
“陛下说,能给您晋国给不了的东西。”男子抛来一枚玉牌,令字纹在冷白的雪色下泛着金属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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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霖将沉重的长刀往桌上一搁,神色凝重:“少主,我们发现另一支队伍的踪迹,也是在胡嵘消失的附近发现的。”
旁侧有人附和:“我们和那些人交过手,他们竟然会些我们璧琰阁的招式,实在诡异!”
不止那些人诡异,进入了文都的地界儿,就有这种感觉。
实在是诡异极了!
蒙霖默了一阵,想起一件事:“还有个消息,邶王萧斛回文都了!”说完偷瞄了姜旒一眼。
姜旒夹着菜的手一顿,又不着痕迹的放下筷子,端起旁侧温好的酒喝了一盅。
姜旒回着蒙霖前头发现可疑人马的话:“我瞧着那些人只怕不简单,再去探胡嵘的下落。”
璧琰阁自打被剿灭之后,叛的叛死的死,除却召回的这些人,姜旒可不记得还有什么遗漏的璧琰阁势力。
难不成是璧琰阁的功法泄露?!这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姜旒吩咐:“下去查查那队人马的底细。”若是江湖毛贼,姜旒倒不想计较,可若担着他们璧琰阁的名头四处作恶,那可就不好了。
“是!”
街道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哀乐。加上唢呐声呜咽,如泣如诉,姜旒一下就想起了城中挂满的素绢丧幡。
铜锣和牛皮鼓敲击的声音让整个氛围愈发沉重。
屋里的几人都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蒙霖站在窗边,轻轻挑开窗户,寒风送来几片雪花,白茫茫的街道上气息沉重压抑。
送丧的队伍缓缓前行,宛如一条白色长龙。
姜旒的目光落在前方一人身上,青年身着白色丧服,饶是距离远了些,瞧不清他面上神色,举手投足之间仍旧能瞧出此人威仪不凡。
丧幡在寒风中鼓起又落下,发出簌簌声响,像是在召唤逝去的灵魂,持着招魂幡的人面色凝重,脚下的步子沉稳而缓慢。
队伍呜呜咽咽的哭声逐渐近了,姜旒才看清队伍前方的萧斛,往日那双充满侵略感的眉眼在如今罕见的多了几分压住的内敛。
像是一直被强压心底的乱麻,仿佛下一刻就迸发将它斩断,却又在溃败的边缘被死死纠缠。
萧斛似乎是有感应一般,直直看向姜旒的方向。
方才他身上那股子矛盾的情绪似乎是姜旒的错觉,姜旒的视线猝不及防与他对上,他眸子里压着的情绪瞬间褪去,视线逐渐变得灼热,像是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
如鹰视狼顾,凌厉尽显!
姜旒从他眼中探出了一丝隐忍夫人陌然,一瞬之间,只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横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如此近的距离,变得却难以丈量。
萧斛的神色有些冷酷,转头和旁侧的亲卫说了句什么,看着那人迅速消失在队伍之中,姜旒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蹙眉,胸腔里那颗波澜不惊的心,却在此刻生出了一种隐隐的痛。
“速走。”
熬了一夜,那就早点更新好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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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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