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淅淅沥沥下着,扑面寒意阵阵袭来。
一个雨水化作的透明妖怪,手臂很长,跑起来形似大狒狒,看着逐渐逼近的徐奉谙惊恐之余带着着急,慌不择路拖拽着裴子野后衣领往村口跑。
透明的身子沾染到黄泥小路逐渐浑浊。
咿嘿嘿嘿……
四周传荡着尖锐刺耳的鸣笑。
不仅走路向狒狒,笑声也像。
“救我,徐仙师……”
裴子野面色发绀,屁股火辣辣疼,他面朝徐奉谙,俊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糊一脸。
感受着身后无法挣脱力道,再看眼越来越远的徐奉谙心如死灰,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上下牙齿止不住打架,倒不是怕,实在太疼。
屁股疼,脖子也疼。
徐奉谙实力无脑信,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屋里五个人为什么偏偏挑中他!
他努力睁开眼,徐奉谙身影已彻底看不见,心下顿时一慌,不会吧……
这念头刚出,身后传来剑鸣声,白光一闪而过,身后力道瞬间松开,还未反应过来,他胸口衣服被抓住,一起往侧边一躲,紧跟着轰隆一声巨响,黄泥小路劈成两份,缕缕黑气从裂缝往上冒。
“……”
太吓人了。
裴子野一动不动,看上去相当淡然,只有他自己知道麻身子麻半边。
徐仙师是准备拿他献祭妖怪吗?这一剑威力足以让他一道归西。
“你没事吧?”
宿泱松开他,退后两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双眼空洞无神,毫无生气,应该是被吓得了,别说是他,就连自己也被惊一下,徐前辈又失控啦?
她看过去,见她神色清明,并无大碍。
“桀桀桀……”
树顶传来响动,徐奉谙抬头那妖物趴在枝叉上,警惕望向徐奉谙冲着她露出诡异微笑,那笑容一直咧到耳边后面。
颇有几分裂口女风采。
徐奉谙百分之百肯定方才那一剑肯定砍到了,要不然裴子野不会好端端站在那儿。
这是买复活甲了?
猫有九条命,也不曾听说其他妖物有九命。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看来还是她见识太浅薄。
“来……都……来了,就留……下性命。”
那妖物以为扭曲姿势俯冲向下,与刚刚不同,他嘴里吐着不清晰的人语,这声音像是从很远地方飘过来。
断断续续,朦朦胧胧。
妖物落到一半调转方向直逼在一旁观战的褚衡时,长剑一颤,剑气疾进,剑风隐带嗷嚎之声,呲牙咧嘴的雨中狒狒,化作水溶于雨中。
雨幕中褚衡时身形文文莫莫,眼里的得意却是清晰可见,他的方向传来一道不屑冷哼,头也不回赶回破庙。
徐奉谙无语凝噎。
臭小子还瞧不起人。
有本事单挑。
让他装上了。
她眼神微沉,望向小路尽头,所有目光在一瞬间靠拢,静默看许久,直到身后传来宿泱声音才回过神,缓步跟上。
破庙里裴子野裹着干净外袍瑟瑟发抖,他搓着手烤着火,哆哆嗦嗦,不停感慨,“世事无常,霉运总比好运长。”
“本以为掉下云舟够倒霉,我们一行五个人。”裴子野伸出五根手指,颇为气愤,“他怎么能一下子就选中我,不过,幸好有你们……”
说着他往褚衡时身旁挪一挪,“褚兄弟你刚刚那一剑实在太帅,怪不得徐仙师都被你的风姿所倾倒。”
“……”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褚衡时满面春光的得意脸,顿时黑如墨汁,风雨欲来。
徐奉谙方才让他丢尽脸面,先提出成亲这不着边际的混话,再以掌门之位引之,最后用私房钱收场,她可真能下血本,抛出这么多钩子,只为听到他回‘可以’二字。
只为让自己羞愤欲死,很好,她做到了。
“别害羞,你不是说了可以,你们现在便是未婚夫妻。”裴子野丝毫察觉不出褚衡时吃人目光,“你说是吧徐仙师。”
“啊?是吧是吧。”徐奉谙根本没听他们聊天,她完全沉浸在雨中狒狒一事中走不出来,胡乱回两个是吧,又垂眸凝思。
倒不是这妖有多强,而是她丝毫察觉不到他气息,怎么说也是上玄境修士,而且最近闹妖有些太频繁,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穿越以来褚衡时与她几乎是寸步不离,不可能有联络妖族的情况出现,既然他不曾出手,哪里来的这么多妖怪。
她得尽快将这里的事情上报,若是一切都跟着原文走,真的要一个头两个大,万死难辞其咎。
……
“仙师,这月十五如何?”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注意其他人的七嘴八舌,直到肩膀被拍了拍才回过神,歪头有些怔愣的望着裴子野,不咸不淡开口,“你有事?”
这人不好好坐着休息,到处乱晃干什么,不知道霉运会传染的吗?
她要是变得很倒霉,一定拿狗官人头祭天,自打遇见他就没发生过啥好事。
“不是我的事儿,是你的事儿。”裴子野连连摆手,笑得意味深长的加上一句,“你的人生大事。”
“……”
每个字都听得懂,为啥连在一起听得不是很懂?
我的人生大事?难不成是看自己的年事已高,打算送入土啦?
不能吧,老天爷都没判自己死刑,在这里被判上死刑啦?哈?
不就失误一次,用不着这样。
宿泱与张生元神奇异常,看向她目光里带着探究,眼底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三分兴奋,他一把推开裴子野。
褚衡时缓缓转头看她,与另外几人兴奋不同,他眼里蕴含着暴怒,像一只随时随地准备出击的狮子。
他不会觉得自己刚刚打不过那个雨中狒狒实力下降,打算较量一番吧。
“我实力很强,你打不过,千万不要以卵击石,又不是没试过。”
听听多么明显的警钟,千万别做无用功,聪明人都听得明白。
“……”
又在羞辱他!
这话在褚衡时耳里是一个意思,在其他人耳里又是另一个意思。
霸道师父强制爱,好喜欢。
没想到有一天话本子里的事件会照进现实,宿泱眼睛瞬间亮了,激动推了推张生元,“徐前辈果真是了不起。”
他们果然折服在自己的实力之下,徐奉谙撩一下额角碎发,“那是自然。”
其余人是越听越兴奋,褚衡时越听脸越黑,可偏偏他确实说过‘可以’二字,徐奉谙倒是面色如常,眼里还暗藏得意。
刚才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答应,她没脸没皮惯了,丝毫没觉得不妥,毕竟连偷偷给徒弟下净杀咒都做得出来,他又怎么能斗得过。
“行了,此事就此揭过,我也不追究你们责任,天色也不早了,今夜休整一番,明日去打探打探情况。”
说罢不顾众人神色倒头就睡。
这几日赶路累成狗。
【叮!恭喜宿主在三日内赶到清水村,注意查收奖励。】
徐奉谙迷迷糊糊刚睡过去,脑子里电子音吓得她猛然坐起来,眼睛一白又瘫软倒下。
宿泱连忙扶起她,张生元起身搭一下脉,神色恹恹,“还活着。”
“还好还好。”
还以为徐前辈激动到昏死过去,还有脉搏就好。
“褚师兄你去哪儿。”
宿泱慢慢把徐奉谙放平,拿出一件袍子盖在她身上,余光瞟见青袍身影往外走。
“透气。”
褚衡时留下这二字面无表情走出破庙,他要是再留在这儿,怕控制不住想杀人的心。
-
春三月里,芳草如茵。桃花开的正艳,清香四溢,随着一声啼哭,徐奉谙彻底被拉进来,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吵得她脑子生疼,心中大骂人贩子八百遍。
稳婆抱着个小孩,乐得合不拢嘴,“徐秀才,徐秀才,是位千金。”
“我娘子如何?”徐锦年匆匆忙忙看一眼皱巴巴的小孩,踮起脚尖往里看看。
徐奉谙走近,青年人一副书生打扮,身材高瘦,模样周正,眉眼间与徐奉谙有着三分相似。
“夫人没事只是力竭睡过去了。”
徐锦年迟疑点头,半晌才记起稳婆手里的婴儿,他逗弄一会,两行清泪不受控制滑落下来,摆摆手示意让稳婆把孩子抱进去,自己则一屁股跌坐在地哇哇大哭。
“……”
徐奉谙看得目瞪口呆,老婆没哭,孩子没哭,爸爸痛哭。有些出人意料,她想应该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在原主记忆里丝毫没有关于她父母的记忆,也不是没回忆,每次只有一片空白,记不起也正常。
虽然原主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实际上已经五百多岁,其他门派掌门换了一次又一次,青云宗一直都是徐奉谙,尤其是这两年人才凋零严重,好多修士要么死于心魔,要么无故失踪。
修仙者都已如此,普通人更难,五百年够普通人投胎好几轮。
听着耳边哇哇哭声,她觉得好笑,拢起裙摆蹲在他对面,徐锦年把头埋进膝盖。
“哈哈哈哈……”
身子一抽一抽,从大哭又转为肆意大笑。
徐奉谙要是在大街上遇到这样的人,一定会离他远一点,她爸说疯子会动手打人。
……她爸爸在她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疯疯癫癫吧。
不免有些触景生情,她用力攥了攥手,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站起身穿过房门。
日光透过镂空的窗户射进来落在床边熟睡妇人脸上,皮肤白皙,面容略显憔悴。
床边摇篮里的女孩瞪着大眼睛发呆,徐奉谙走近注视原主小时候,是不是刚出生的小孩都这样又黑又皱,像个小老太,丑丑的。
谁能想到这小孩将来会是青云宗掌门,未来剑道魁首。
撑着下巴盯着她好久,小眼睛慢慢闭上睡着了。
……
“小乖,又在写什么东西?”
屋外进来一道身影,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徐奉谙直起腰,周边场景倏忽一转,床上貌美妇人没了,面前的婴儿床也没了。
转身看过去小女孩约莫三四岁年纪,穿着粉色袄裙,头上抓着两个乖巧的小揪揪,与穿着相反的是她那冷静自持的神色。
高人从小就淡定,跟一般娃不一样。
“小乖,把烫捂子揣好再写。”徐瑶拿起丢在一旁的烫捂子低头看着白纸上的涂涂画画,徐奉谙凑近想要瞧一瞧。
额……这字歪歪扭扭过于抽象。
徐奉谙挤眉弄眼看半天。
一共四个字。
她只认出一个陈字。
勉强认出这个字,另外三个字过于扭曲,徐奉谙直接放弃,勾唇一笑,她有挂。
“喂喂喂,统纸你见多识广知道另外两个字是什么吗?”
【不知道,这不是重要回忆,宿主不必纠结。】
“……”
这破系统出厂有合格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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