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月已逝,陆珘这一月吃好喝好,颊上掉下去的肉也隐隐长了回来,依稀可见昔日艳光。
屋里菱花檀木镜架,正见一双年轻男女,一个清俊斯文,另一个羞怯妩媚,颤巍巍坐在他膝上,满面羞云,任他指尖游走。
“可以吗?”
陆珘不料自家夫君有这个心思,伸手去按,却被他控住双手摁在腰后,边说边去咬她小巧冰凉的耳珠,要不说是夫妻,他显然是知她这处敏感得厉害,一碰就软,三两下便解开系带,指尖在微凉的肌肤上就像涟漪划过水面。
陆珘束手就擒,被随心所欲拿捏,慢条斯理蚕食,既禁不住他的抚弄身体轻颤,便只有小声呢喃:“我说不可,你停手吗?”
崔叙盈盈盯着她的娇靥,气息不稳:“问过郎中了,你身子经得住。”
“也不害臊。”她声音颤抖,将披在他肩头的外袍捏在手里,只觉身上一凉,修长的手便肆意撩过光滑的脊。
崔叙低低的笑,不见放手,反带着她俯在身上,慢慢倾倒在榻上,呼吸凌乱,春潮满面:“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她被他这番撩拨,早已脸红身软,身子又涨又酸如在云间,心头更是纷乱不已,颤巍巍地无从下手:“那你温柔些,我有些怕。”
“傻姑娘,你会喜欢上的。”
头顶传来他闷闷的笑,烫得人脸颊绯红,陆珘眼睛湿漉漉的,禁不住蓄了泪微凉微咸,可他不怜惜拭去便罢,反倒伸舌轻轻舔舐眼角,尝尽里头滋味,后又滑到她耳上,顺着耳廓钻进去,勾得她脑海里只有阵阵黏腻水声,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阿舟......听话。”唇齿相缠间,热烫的话语送到耳中,“缠着我的腰。”
陆珘面红耳赤被他抱了满怀,紧紧抓着他摆弄自己的两只胳膊,指甲嵌在皮肉里,喘了又喘,水润润地喊了声“夫君”。
夜里实在有些热,门窗都闭着,床上铺的凉席被两人体温熏得滚烫,陆珘累得手足绵软,纤腰欲断,挂在他怀中抽泣,只觉夫君正当青春龙精虎猛,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实在有些消受不起。
“夫君,这儿有什么寺庙道观么?我想去拜拜。”
崔叙喉结滚动探出一双手,从衣物里捞出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身子:“好端端怎想去寺庙了。”
“从我醒来就未出过门,刚好我大难不死,定是佛祖保佑也该去添些香火。”陆珘心安理得依偎在男人坚实的臂膀,唔了一声,玩笑道,“而且郎中开的药实在是太苦了,不若我去求求菩萨,看看能不能帮我想起过往,也好省去口舌之苦。”
陆珘说得畅快,未觉身旁崔叙神色微变:“再过些时日罢,起码也要等你这双足养得有下榻行走的气力,若你实在想拜,不若我去请一尊回来。”
沈覃舟出生在豫州,在此地待到十四,那时初见五官便已长开,虽说时隔六年,可人多眼杂出去焉知不会招致昔年故人,若不是张青斩钉截铁说她身子受不了颠簸,他早就将人运到金陵了,免去这般后顾之忧。
谢徽止不信鬼神,是以甚少踏足佛寺道观,在豫州唯一一次还是奉旨做事,着身边属下问过两句,得知此地香火最为旺盛的禅寺当属曾有从龙之功的白塔寺,其次便是长明寺,只无论她失忆是真是假这白塔寺都是去不得的。
大雄宝殿幽暗肃穆,金碧浮图下,高窗上的一线天光,将两人影子婆娑摇晃,描金香木攒成的须弥山供奉佛前,燃起袅袅檀香,叫人心神安宁。
他在身后看着她虔诚祈福叩拜的背影,倏然开口:“灵验吗?”
“灵验的。”陆珘双手合十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
一回眸间,他亦撩开锦袍,跪在她身侧的蒲团上。
陆珘挑眉,默默往边上稍了稍:“有道说心诚则灵,你不是不信这些?”
“你怎知我心便不诚?”说着他学着她的姿势,脊背笔挺,端正叩首,拈香祈祷,“我亦心中有愿,欲求神明庇护得偿所愿。”
长风灌堂,拂起两人散落的碎发,谢徽止微阖双眼,睫毛纤长,口中念念有词,通身镀上淡淡晕光,仿若菩提树下最虔诚的信徒。
“夫君求了什么?”出长明寺时,天色已晚,一轮圆月高悬天际,她凑到他耳边好奇问,“是不是跟我一样?”
“阿舟许了什么愿?”他反问。
“我吗?”陆珘拨弄着新得的檀香佛珠,“自然是求我早日记起从前过往......也盼与夫君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崔叙拢袖温和一笑:“我自许了和你相似的愿望。”
仅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殿下便这样待在他的身边,平安顺遂过完一生,永远记不起才好。
好容易出来一趟,陆珘自不甘心轻易回去,须得玩完逛够才行,听说山下有灯会,一时盛景极为热闹,便央着崔叙陪她一同去凑个热闹。
豫州偏壤不比上京酒楼如林,却也食肆遍地,有些野趣,街巷两旁树梢上挂着熙攘羊角灯明明灭灭,点缀在这晦暗夜色中,犹如漫天繁星,虽只有萤火之光,聚在一起却能照亮整片街巷。
路上人流如织,赏灯观景、凑趣游玩的游人摩肩接踵,她牵着他的手在人潮中漫步。
今夜她前所未有的活泼明媚,像一只蹦蹦跳跳的黄鹂,围着他飞来飞去,身上每一只羽翅都是自由的。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白日艳阳高照,晚间却不知从何刮来一片浓郁阴云,直勾勾朝着游人落了一场雨,当地百姓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面上皆不见恼色,嘻嘻哈哈簇拥着跑去躲雨。
陆珘自然也不能幸免,于是她就这样被崔叙牵着,人群挤着,一路往前去躲避,只不知怎的被旁人一撞脚下一滑,立即就被人冲脱了手,尚未反应,急急喊了声“夫君”,旋即不见身影。
陆珘心急如焚被人潮冲撞着,不得不往道旁避了避,扶住身旁槐树,踮脚四下张望,惊觉往日形影不离的红袖等人亦均不见踪影。
雨越落越大,将树梢的羊角灯打得摇摇晃晃,陆珘身上淋了雨,风又凉,扶着树干左等右等不见夫君回头寻来,心头便有些急,想走,奈何不辨方向,更不知归府路在何方。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等了许久。
谢徽止在暗处抱手,目光沉静,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直到最后一波人潮渐渐散去,陆珘不得不换了只手扶树,目光迷茫又飘渺,神情也愈发焦躁无助,才终于见崔叙湿了半边衣裳,逆着人流来寻她,她率先看到他,欣喜挥手招呼,那双焦急的神落在她身上,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夫君怎么才来。”只见她两眼迷蒙,神情泫然欲泣,眼巴巴望着他禁不住眼眶一热,咬着唇再不说话,只剩满腹埋怨和委屈。
崔叙也看着她,嗓音倒算平静,口吻却是止不住的心疼懊恼:“一转头便发现不小心把阿舟丢了,寻了半日,让夫人受苦了。”
擦去面上冷雨,她轻轻哼了声,委屈巴巴,酸涩不止:“夫君,我腿又开始疼了。”
能不疼么?风雨里站了这么久,料来回去还得病一场。
“上来吧,我背你。”他在她面前蹲下。
小雨还在细细的下,陆珘俯在他的肩头,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缓缓闭上眼,絮絮叨叨:“夫君,方才我险些以为你不要我了,要把我丢下,我真的好害怕。”
“傻姑娘,你是我的心肝儿,舍谁都不会舍你的。”她看不见的方向,他的眼神是那样深不见底。
“那你发誓。”她不依不饶。
“我发誓。”
马车停在长街尽头,红袖等得焦急,远远见两人已淋成落汤鸡,不禁发怵:“郎君,夫人,都怪婢子自作主张。”
原来是红袖有意给夫妻两人制造独处,便带着余下随侍回了马车边,没料落雨,反倒误了差事。
陆珘身子已然半冷不热,如置云雾里般,勉强一笑:“这次不同你计较,可不能有下次。”
崔叙面无表情将人抱上马车,微凉的手贴着她的额头,温声问她:“是有点烫了,难不难受?”
“倒是想骗夫君不难受,可一想起方才在树下空等那么久,就不想了。”她微声撒娇。
崔叙将身后软垫搁在自己腿上,双腿平伸:“马车颠簸,躺下歇歇。”
红袖才侍候陆珘将湿衣换下,便去寻湿帕准备给她敷额。
陆珘身体难受,眼角嫣红,轻轻将螓首搁在软垫上,就这样半倚半靠在他膝头阖上眼,鼻端萦绕着清淡微苦的茶香,分不清是老君眉,还是雨前龙井。
湿哒哒的帕子敷在额头,身子不安地抖了抖,于是微凉的指尖触碰面靥,好似生凉的翡翠点到即止。
他说:“别动。”
下车时崔叙原半扶着陆珘,见她步履不稳,心不在焉,索性扶握她的手抱进内室,张青已等待多时了。
“脉象急浮,应是淋雨见风受了寒,喝贴药驱驱寒就好了。”
床帏半垂,她正怔怔盯着罗帐顶的八宝纹出神,听见脚步,是夫君亲自煎药来赔罪,看着她勉强将药汤饮尽:“好好睡一觉,夜里发下汗,明日就好了。”
陆珘口中含着蜜饯,点了点头,含糊说话:“要你陪。”
崔叙浅笑:“我去另换身衣服,就来找你。”
“去吧,不要骗我。”她原不想应的,见他身上仍是那件湿漉漉的长袍,只能善解人意点头放人。
待崔叙披着濡湿发尾撩开床帐,她已经习惯性侧身向内睡着了,绸发覆在鸳鸯枕上,只一点玉色,看不见她的面容。
到底不舍打扰,先是站着看了半晌,才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贴额头,肌肤微热,触手丝滑,不像马车上那般烫了,于是心才安定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她如今就是一株惨遭移植的菟丝花,如他所愿依他而生,离他即死。
可这世事本就如此,女子体弱,身无所长,养在深宫内宅,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一生顺遂,平平淡淡。
谢徽止情不自禁想,他是不是就此永远得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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