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段崇褔郡告捷传来吉报,沈听遥携将军府一众人马前去城门迎接。浩浩汤汤的军队凯旋而归,城门中的百姓手中野味无数,纷纷簇拥上前,一时间城门内外烟雾缭绕,领头的百姓为其欢呼雀跃。
段崇一袭金色玄甲,赤色披风在身后随之摇曳,手中的长枪似乎泛着点点金光,他拧了拧缰绳,斜身一跨,垂眸含笑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转头走向人群中那翘首以盼的身影。
“我不在这几日,府中可一切安好?”
沈听遥仰望向那深邃且藏着细碎繁星的眉眼,轻声在其耳侧呢喃着“府中一切安好,将军放心。”
举目四顾,城门内外百姓摩肩接踵,二人在人群中穿梭。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孩童,踩到沈听遥的裙摆,害得她重心不稳,向前靠去,段崇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铁衣触碰到那娇嫩的脸瞬间有了温度。
任世人如何纷扰,我与你将静谧藏于心底。
段崇归府后,沈听遥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切,为其接风洗尘。她端着洁净的里衣朝屏风后走去,屋中热汽弥漫,那若隐若现的线条令她面红耳赤。
“把里衣递我!”
犀利果断的言语瞬间让她立刻将飘散的思绪拽回。
“是…妾这就送进来。”
原本昏昏欲睡的段崇,听见那风铃般清脆的嗓音来了精神,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所措。
“啊……你…进来吧。”
沈听遥双眼紧闭,将里衣高举,声音微颤道“将军莫慌,妾闭着眼睛呢。”
完毕,沈听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停地拍着胸脯,她从未如此紧张过,难以平复自己的燥热之心。
“不就是个男人嘛,我什么没见过!”
她甩甩手臂,若无其实地转身静候,朱唇与少年的胸腔不经意间相撞,洁白无假的里衣上赫然多了一个鲜红的唇印。少年冷俊不羁的面容映入眼帘,发须处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额头间冒着细汗。
“妾是不小心碰到了,不…不是有意勾引将军。”
段崇躬着腰,看着她急于为自己辩解的嘴脸。
“我还没说话呢,你紧张什么?还有…不是说要叫我景珩吗,怎么还是将军?”
沈听遥百口莫辩
“妾…妾…”
“你我之间既是盟友便无需拘谨,以后不用自称妾了,我听着别扭。”
“是,那将…景珩,我再去拿一套干净的里衣,你换上?”
段崇瞧着那胸口间的唇印,又看向她那无辜的眼眸。
“算了,我凑合穿着吧。”
沈听遥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我命晓荷准备了应季的鳜鱼,还望景珩一品。”
“走吧,一起吃。”
沈听遥与其对立而坐,那段崇一边劝着她趁热吃,一边自己吃得倒是欢快。
她欲言又止,生怕段崇刚有的好心情转瞬即逝。段崇在她开口前就看出了端倪,随即放下碗筷。
“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沈听遥一咬牙反正早晚要知道干脆一股脑都说了吧。
“晓荷听闻褔郡有一行医高明的老者,阿绾连喝半月汤药都未见好转,我想…带她去褔郡一看究竟。”
“我这如今刚从褔郡回来你便要去,知道的是去看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躲着我呢。”
沈听遥当即反驳道“不是的,我没有躲着将军的意思,我是看你刚平息褔郡战乱,现下应该算是安全,若我此前跟着您,岂不是给您添乱?将军战事辛苦,还得挂记我们老小多麻烦,你说是不是?”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怪不得你心如玲珑得萧启关怀。”
沈听遥一头雾水,不知段崇所言出自哪里?
“这与太子殿下有何关系?”
“你此前见过他?”
“一面之缘。”
段崇的表情自是不相信她,双手叉腰沉默不语。沈听遥补充解释道
“新年之时,太子殿下登府庆贺,自然要回祝。况且,我及笄时,太子殿下备了厚礼,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拜谢,仅此一次而已。”
沈听遥所言确实如此,她当然问心无愧,只是她纳闷将军为何此时提及这些?不管了,什么都没有阿绾的病重要,说多了万一动怒,得不偿失。
“那…我可以带阿绾去褔郡吗?”
“我让段武一路护送你们。对了,过几日左将军便差遣人力支援,这引水绕城得找个合适的人监工,你有什么想法?”
沈听遥刚夹起的鱼肉,还没来得及送到嘴里,就突然变了神情。
“监工,自然要找忠心不二,恪尽职守之人,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通阳县令苏胤?”
“苏胤?他当年春闱一举夺魁却仍然选择要回通阳做官,这些年两袖清风确实是个好官。”
沈听遥为其斟茶
“不止如此,我刚行赈济之举时,他来找过我。问我是否是您的意思。”
段崇满眼期待着沈听遥的回答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
“将军当时虽然和我置气,不过…将军乃一城镇将,我等小卒自然要巴结将军咯!”
沈听遥特意强调了“虽然”二字,算是卖段崇一个人情,万一自己今后得罪于他,也好有一番说辞。
“哎,夫人行事缜密,奖励鳜鱼一块。”
沈听遥无语的表情不像装得,直勾勾地瞪着段崇。
“你就拿鳜鱼糊弄我?”
段崇瞪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委屈着,语气中又带着调戏般“那夫人想要什么?金银首饰?田地宅院?”
见段崇半天说不到点子上,沈听遥摔起筷子,吓得段崇身躯一震。
“你知道我来通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帮你出谋划策收揽民心,就是为了揪出谁是沈伯堂的刀,你现在不仅不帮我还装作不知道,段崇你有心吗!”
沈听遥的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都一鼓作气说出来。段崇看她生气又心急如焚的样子,竟不自禁地嗤笑起来。
“我自然知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我把人带到你面前。”
沈听遥闻言双眼瞬间冒出光来
“这么说,你逮到那贼人了?”
段崇不自然地抬手捂住嘴轻咳一声,而后攥紧拳头,目光四处游离不敢看沈听遥的眼睛。
“我都说了,等时机成熟自然告知你。”
沈听遥笃定段崇一定知道了些什么,至于他为何与自己卖关子尚不得知。她深知段崇不会害自己,细细回想他那时的表情像是心虚,可他从未对不起沈听遥,这又是闹哪一出?
褔郡过后,她觉得段崇心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害得她夜里盯着段崇宽厚的脊梁却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
夜深时,内院幽静得令人害怕,屋中伸手不见五指,本就睡不踏实的沈听遥猛然察觉一抹微弱的亮光。她感觉到段崇起身、穿衣、拿着那束光亮悄悄走出房门,动作行云流水。
段崇走后,她缓缓睁开双眼,回过神后亦起身跟在他身后。她倒要看看段崇夜半时分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动作十分轻盈,即使跟了段崇一路也没被察觉。她顺藤摸瓜从内院到书房,而后段崇便不见了踪影。
沈听遥明明看见他偷偷摸摸进了书房,为何书房此时空无一人?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关窍?此前段崇便不让她随意出入书房,如今想来便也能说通了。
她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否则岂不功亏一篑?
她正满头大汗得一边提防着段崇,一边偷偷摸索着究竟有何异同。
她将手顺势搭在寒铁玄剑的剑托处,发现佩剑不知所踪。平日里寒铁玄剑一般都命阿全搁在此处,今日……
沈听遥上下摆弄着剑托,而后木椅后方的书架竟自己挪动起来,看来这里面就是密室。
沈听遥战战兢兢地向里走去,青石镶嵌的隧道冷得刺骨,这等狭小阴暗的地方能用来做什么?莫不是藏了什么君火之类的,要谋反?
沈听遥自己想着都摇摇头,不可能,他若是看重皇位,何苦来这破边境受罪?
嘶~难不成他藏了美人在此处,想一番**?也不可能,什么美人能在这长久住下去,只怕待一天就玉减香消了。
她正思索之际,发现前面亮着一束光,她立刻向前走去。顺着光源处有一拱门,还没等进门,剑刃直逼她的脖颈,往前一步,她非丧命于此不可。
利刃之上的寒气逼人,她紧张到直咽口水,不敢看向旁侧,生怕对上那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她眉头紧锁,实在想不出什么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你为何在这?”
段崇声寒如冰,语气中带着怒意,与白天那傲娇地形象截然不同。
沈听遥全身忍不住发抖,紧握双拳试图拯救自己发软的双腿。
“我…我…我看将军起夜以为来了贼人,便一同跟出来了。”
段崇依旧没有放下自己手中的剑,反倒步步紧逼
“我在自己府里,哪会生出贼人?”
沈听遥能屈能伸,当即跪在地上,叩着头丝毫没有看见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当下,她只想活命…
“妾知错了,妾这就回去。”
段崇仍然没有退让,顺势蹲下,指了指身后,沈听遥顺着他头的方向看过去,瞬间花容失色,狼狈不堪,不禁全身瘫软连挺直腰板的力气都没了。
顷刻间,汗如雨下,她心跳得甚快,似乎心脏下一秒就要破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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