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机场,T2航站楼。
顾微澜推着行李车从海关通道出来,长途飞行的疲惫感还未散去。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目光扫过接机大厅。陆临川说好在这里等她。
十二月的上海比伦敦暖和许多,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仿佛在追逐着各自的时光。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就站在落地窗前,阳光从玻璃幕墙倾泻而下,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线条。深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装将他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愈发修长,却又不失力量感。他似乎刚从某个重要会议出来,故意解开了最上面两颗衬衫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那种刻意为之的不羁,反而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性感。
宋承玦。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轻轻跳动,带着一丝她不愿承认的悸动。七年过去,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优雅而疏离的气质,仿佛时光都不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微澜!"陆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到他快步走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
"这位是宋承玦,"陆临川介绍道,声音里带着某种微妙的情绪,"我的合作伙伴。"
"宋氏的总裁,"顾微澜下意识接过话,声音有些发紧。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七年来,她看过太多关于他的新闻。从一个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到如今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稳健,又那么耀眼。
陆临川愣了一下:"你们认识?"
空气突然凝固。顾微澜感觉到宋承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注视让她心跳加速。他的眼神依然如七年前那般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伪装。
"七年前,"宋承玦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伦敦。"
他没有多说,但那简单的话语却让顾微澜的耳根微微发烫。
"原来如此,"陆临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那正好,这次去阿勒泰承玦也会一起。"
顾微澜感觉呼吸一滞。她偷偷看了宋承玦一眼,发现他依然保持着那种优雅而疏离的姿态,仿佛刚才的对话与他无关。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在与她目光相接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走吧,"陆临川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车已经在外面等了。"
宋承玦跟在后面,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顾微澜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自己的背影,那种若即若离的注视比直白的凝视更让人心慌。就像七年前那个雨夜,他坐在观众席上,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追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走出航站楼,暮色已经笼罩了上海。顾微澜看到停车场里并排停着两辆车——陆临川标志性的白色保时捷,旁边是一辆低调的深灰色迈巴赫。
"我送微澜去酒店,"陆临川说着打开了保时捷的车门。
"璞丽?"宋承玦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微澜的手指微微一颤。七年前她确实对他提过,最喜欢璞丽酒店的外滩夜景。那时的她刚结束演出,站在伦敦眼的观景台上,随口说起自己最向往的地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种细节上的记忆力,让她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害怕。
"对,"陆临川显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我已经订好了房间。承玦你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抱歉,"宋承玦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个会要开。"他转向顾微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改天再聚。"
宋承玦转身走向迈巴赫,西装下的背影修长而挺拔。顾微澜看着他拉开车门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演奏一首无声的钢琴曲。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让她想起了白天鹅王子最后的独舞——看似轻盈,实则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迈巴赫缓缓驶离。顾微澜坐进保时捷,却在系安全带时不经意地看到后视镜里的倒影——宋承玦的车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在不远处,车灯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一直都这样,"陆临川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她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看起来很疏离,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答应一起去阿勒泰。"
顾微澜没有接话。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今晚外滩有烟火。」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顾微澜的心跳突然加快。她记得自己确实对他说过喜欢看烟火,但那只是七年前无数个闲聊中的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种近乎执着的记忆,让她既感动又不安。
"怎么了?"陆临川问,目光从方向盘上移开,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她收起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有点累。"
车窗外,上海的夜色渐渐浓郁。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场无声的光影舞剧。顾微澜靠在座椅上,闭上眼。她知道今晚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只是这一次,她选择了不去看。
璞丽酒店的房间里,顾微澜站在落地窗前。外滩的夜景如画,霓虹灯在黑暗中勾勒出一道璀璨的光河。黄浦江的水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寂寞。
"我先去开个视频会议,"陆临川说,"晚餐想吃什么?我让助理订位。"
"随便,"她轻声说,"你忙你的。"
陆临川离开后,房间陷入一片寂静。顾微澜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黄浦江上,那里应该就是烟火表演的地点。她想起七年前在伦敦眼上看到的烟火,那时的宋承玦就站在她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宋承玦发来的照片。镜头里是会议室的落地窗,窗外是上海的夜景。他似乎站得很高,整个外滩的灯火都尽收眼底。照片的一角,隐约可见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窗框上,袖口依然随意地卷起。那种刻意的随意,反而显得格外优雅。
「无聊的会议。」他只是这样说。
顾微澜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意识到他大概能看到自己所在的酒店。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就像当年在剧院里,她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却又不敢确认那目光里究竟包含着什么。
就在这时,第一朵烟火在夜空中绽放。金色的火树银花在黑暗中炸开,照亮了整个黄浦江。顾微澜站在窗前,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芒。每一朵烟火都像一个未完成的故事,绚烂却短暂。
手机又亮了。
这次是一段视频。镜头从高处俯拍,将整个烟火表演尽收眼底。构图很随意,却莫名地让人心动。背景里传来会议室嘈杂的声音,但镜头始终稳定地对准夜空。她仿佛能想象到他是如何在会议进行时,悄悄拿起手机记录这一刻的。
就像七年前,他坐在剧院里,看似在处理公务,实则目光从未离开过舞台。那种隐秘的专注,比任何直白的表达都更让人心颤。
「很美。」她回复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嗯。」他只回了一个字,却让顾微澜感觉心跳漏了一拍。那个简单的音节里,似乎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烟火依然在绽放,照亮了整个外滩的夜空。顾微澜站在窗前,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芒。突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个男人或许正与她看着同样的风景。这种若即若离的默契,比面对面的相见更让人心慌。
"微澜,"陆临川推门进来,"我订了楼下的餐厅。"
"好。"她收起手机,转身去拿外套。动作间,她瞥见窗外最后一朵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像是一个优雅的谢幕。
晚餐很精致,陆临川显然花了心思。他细心地为她点了最爱的松露烩饭,还特意要了一支红酒。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餐桌上,为每一个细节都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明天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他说,声音里带着期待,"上午先去神仙湾,那里的风景很美。"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她瞥了一眼,是宋承玦发来的消息:「会议结束。阿勒泰见。」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她知道这种感觉不该有,可还是控制不住。就像跳舞时那些不由自主的即兴动作,明知不该偏离既定的舞步,却又忍不住想要追随内心的律动。
"对了,"陆临川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承玦说他在阿勒泰有个项目,正好可以带我们去些当地人才知道的地方。"
顾微澜的手指微微一颤,酒杯里的红酒泛起细小的涟漪。她抿了一口红酒,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不想听陆临川谈论宋承玦,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
尤其是有着这样的过去。
"困了吗?"陆临川温柔地问,"要不要回房间休息?"
"嗯,"她点点头,"时差还没倒过来。"
回到房间,顾微澜站在窗前。夜色中的上海依然璀璨,像是撒了一地的星辰。
第二天一早,顾微澜和陆临川乘坐的航班抵达了阿勒泰。清晨的阳光洒在雪山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雪的清新味道,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洗净心灵。
凌晨四点,顾微澜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走出酒店,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
"上车吧,"陆临川为她拉开车门,"我让向导带了热水和毯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顾微澜看到他盯着屏幕,眉头渐渐皱起。
"怎么了?"她问。
"上海总部......"他欲言又止,表情有些为难,"并购案出了点问题。"
顾微澜知道这个并购案对陆临川有多重要。他为此准备了大半年,几乎每个周末都在加班。
"很急?"
"嗯,"他叹了口气,"董事会要开紧急视频会议。"他看向顾微澜,眼里满是歉意,"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我处理完......"
"让我陪她去吧。"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顾微澜转身,看到宋承玦从一辆路虎卫士上下来。他穿着一件深色高领羊绒衫,外面是一件剪裁考究的黑色羽绒服。晨光中,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野性的优雅。
"承玦?"陆临川显然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刚好我也要去神仙湾,"宋承玦走近,声音依然带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慵懒,"项目选址在那边。"
顾微澜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移开。那一瞬间的对视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可是......"陆临川犹豫了。
"那个并购案我听说了,"宋承玦玩味地说,"对手要求在早盘开市前确定条款。"
顾微澜敏锐地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一闪而过的眼神交流。她不确定那代表什么,但能感觉到某种微妙的气氛在流动。
"那就麻烦你了,"陆临川最终说,转向顾微澜,"你不介意吧?"
"去吧,"她轻声说,"公司要紧。"
陆临川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抱了抱她:"晚上白哈巴见。"
目送陆临川离开,顾微澜才发现自己正和宋承玦独处。清晨的风有些冷,她下意识地裹紧了羽绒服。
"走吧,"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再晚就赶不上日出了。"
他拉开路虎的车门,顾微澜注意到后座上放着一个保温箱和几条羊毛毯。一切似乎都准备得很妥帖,就像......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突然加快。她偷偷看了宋承玦一眼,却发现他正专注地调整着暖气,姿态从容而自然,仿佛一切都只是巧合。
路虎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行。顾微澜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努力让自己专注于风景,而不是身边这个男人若有似无的气息。
"冷吗?"他突然问,声音低沉。
"还好。"
他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调高了一些暖气。
车子转过一个弯,神仙湾突然出现在眼前。晨雾笼罩着雪原,若隐若现的山峦像是水墨画中的远山。
"到了,"宋承玦熄了火,"还有二十分钟日出。"
他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三脚架,动作行云流水。顾微澜这才注意到车里居然还准备了专业的摄影器材。
"你经常来?"她忍不住问。
"嗯,"他一边架设器材一边说,"偶尔",·他停顿了一下,"也许还能拍到一些风景。"
顾微澜听出他话里有话,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寒风中,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调试着相机。他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专注的侧脸被晨光勾勒出一道好看的轮廓。
"来。"他突然转身,从保温箱里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些热红茶,"可以暖手。"
顾微澜接过杯子,温热透过手套传来。茶香袅袅升起,是熟悉的大吉岭。七年过去,他还记得她喜欢的味道。
"谢谢。"她低声说,努力压抑住心里泛起的涟漪。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继续调试相机。但顾微澜注意到,他的耳尖似乎有些发红,也许是因为寒冷。
天色渐渐亮起。薄雾中,一抹金色的光芒开始在地平线上浮现。宋承玦站在三脚架前,认真地取景。他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过来,"他突然说,"这个角度最好。"
顾微澜走过去,不经意间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龙涎香。他稍稍侧身给她让出位置,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的手臂还是轻轻碰到了一起。
那一瞬间的触碰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但谁都没有移开。就这样,他们静静地站在晨光里,看着太阳从雪山后缓缓升起。
金色的光芒洒在雪原上,雾凇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整个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美吗?"他轻声问。
"嗯。"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他的侧脸。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微微上扬,却没有转头。那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让顾微澜的心跳突然加快。
太阳完全升起时,宋承玦收起了相机。晨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像是被雕刻过一般。
"走吧,"他说,"带你去个地方。"
路虎在山路上前行,窗外的风景逐渐从雪原变成了针叶林。顾微澜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神仙湾,突然开口:"为什么来阿勒泰?"
"有个项目"他的声音依然平静。
"真的只是这样?"
车内突然安静。顾微澜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在流动,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知道,"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七年前那个雨夜,我在后台等了很久。"
顾微澜的心猛地揪紧。那是她最后一次跳《黑天鹅》,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那晚的伦敦下着大雨,她在谢幕后直接去了机场,连告别都没有。
"对不起,"她轻声说。
"不需要道歉,"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顾微澜看向窗外。晨光中,白桦林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路虎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
顾微澜抬头,看到一片开阔的草甸。远处,几只骏马在晨光中奔跑,鬃毛在风中飞扬。
"这里不在行程里,"他说,"但我觉得你会喜欢。"
她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像是在避开什么。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你的项目......"她犹豫着开口。
"确实有个项目,"他打断她,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只是......"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陆临川发来的消息。
宋承玦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看来,有些事情总是会重复。"
顾微澜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就像七年前在剧院后台,他攥着那束从未送出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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