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之后，马车一路向东慢行停在了南风馆门前。
顾宴安款款下车，萧洌在后面哼哼撇嘴，大白天的来逛南风馆，他到底是来见谁？
萧洌悄悄跟在身后，看到顾宴安被人轻车熟路地迎进了二楼某个包房，他跟着上了楼，有拉客的小倌嬉笑着迎了上来。
“公子，可订了包房？”
“没有，现在订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
萧洌指着顾宴安旁边的包房说道：“那我就要那一间。”
“好呀，公子快进来！”
萧洌跟着小倌进了房间。
“公子，奴家小绿，公子不嫌弃，就留奴家伺候吧。”
萧洌不着痕迹地退了退，“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去安排一桌酒菜，我等朋友。”
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小倌见着银子两眼一亮，立马接过连声道：“谢公子恩赏，奴家这就去准备！”
平安觑了一眼自家公子，小心翼翼道：“公子，咱们来这儿要是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那...”
萧洌道：“你不说，我不说，侯爷和夫人怎么会知道？除非，你出卖你家公子。”
平安连连摇手，“不不不，平安不敢，平安怎么会出卖公子！”
萧洌道：“那就好，只要你不出卖我，侯爷和夫人不会知道的。”
平安苦着一张脸，他也不敢跟公子说，其实除了他，暗处还有世子派来的暗卫跟着，就算他不说世子也会知道的。
说话间，小倌带着人备好了一桌酒席。
“门口有伺候的小厮，公子若有吩咐，随时招呼。”
“好，你们去忙吧，这里不用伺候。”
小倌闻言带着人退下关上房门。
平安一脸好奇道：“公子，你在听什么？”
萧洌耳朵贴着墙壁，比了个嘘的手势，扒着听了半天什么也没听见，四周吃酒调笑的声音倒是不断。
顾宴安到底见的谁？
萧洌在房里转圈，忽然眼睛一亮，对平安道：“平安，你让门口的小厮端一壶酒送到旁边的包房，让小厮看看顾大人和谁在包房里。”
“啊？”平安一脸懵懂。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萧洌伸手一拍，平安稀里糊涂摸着脑袋去了。
没一会儿，平安回来了，“公子，酒送进去了，小厮说包房里只有两位公子在说话。”
两位公子？
一个是顾宴安，另一个是谁？
“没别人了？”
“嗯，说是没叫人一旁伺候，就两个人在说话。”
“说了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
平安看着自家公子皱眉沉思，也不敢打扰，心里一堆疑问问也不敢问。
到底见的谁？
萧洌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亲自去看看，踟蹰半天，终是压不住心里的好奇，准备演一出偶遇。
刚出包房，没想到正好看到有人一脚踹开顾宴安包房的房门。
谁这么大胆？
他抬眼一看，是个年轻公子，身形修长，一身赤锦长袍，身旁跟了三五个同样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
踹门的那人一脸不怀好意，只见他故作惊讶道，“这不是咱们的包房啊，看错了。咦？看看这是谁，这不是顾家的大公子，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顾宴安顾大人嘛。没想到人人称颂的顾大公子跟咱们这些俗人一样，也来这种风月之地消遣，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倒是真的没看出来啊。”
“是啊，真是没看出来。”一旁的几人也跟着调笑。
萧洌眉头一皱，这人看着一脸恶意，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这时，包房里传来他十分熟悉的冷淡声音，“本官今日与友人闲聚，不想被人打扰，姜公子既然走错了包房，还请带上门立刻离开。”
姜珣闻言不但没有离开，反而抬脚进了包房，“什么友人，怕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朋友吧，也是，出生卑贱的人，就算锦衣加身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低贱，所谓的朋友怕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玩意。”
顾宴安执杯的手一顿，眼底寒光一闪，“姜公子，本官再说一遍，请你马上离开。”
姜珣脸上冷笑，“顾宴安，你以为你是谁！我堂堂姜氏宗族嫡子，哪里轮到你一个婢生子在我面前说话！”
出生卑贱？婢生子？
萧洌心头震荡，顾宴安不是顾氏嫡子？
就在萧洌震惊时，包房内忽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
“放肆！姜珣，你一个无官无爵的白生，谁给你的胆子敢出言侮辱朝廷命官！”
楚繁今日和顾宴安约好在南风馆见面，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就碰到来京觐见的姜珣。
他冷声道：“北邑姜氏怕是偏安一隅太久，称王称霸惯了，以为京城和北邑一样，都是你们姜氏说了算！明日我便上本奏问陛下，后宫外戚无官无爵，是否可以出言侮辱朝廷命官，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公子叫板！”
“御史台，楚繁。”
御史台？
萧洌忽然想起那天宴席之上，坐在顾宴安身旁的年轻男子，好像有个御史台的楚大人，顾宴安来这里就是见他？
姜珣没想到和顾宴安一起的是御史台的人，他有些后悔但还是强硬道：“御史台怎么了！这里是风月之地，大家说笑几句怎么了，你们朝廷命官都能结伴出来寻欢作乐，还不准我们这些白生说笑几句！”
顾宴安端着酒杯，脸上毫无波澜，但只有楚繁看到他眼底泛起的戾气。
“姜珣，你若是想出现在本官的奏章之中不妨继续留下攀扯，本官不介意奏章中再多加一条，姜贵妃管教不严，纵其子弟横行京城！”
姜珣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御史台虽无实权，但这些言官最难缠，他咬牙道：“哼！我们走！”
说完带着一帮人进了相邻的包房。
萧洌驻足在门外，看着顾宴安包房的门再次被关上，他才回到包房里，相邻的隔壁包房内推杯换盏的声音清晰入耳。
“姜公子，那个顾...不会真的参咱们吧？”
“哼，他不敢，他巴不得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出生，又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
“这么说是真的，顾宴安真的不是顾氏嫡系？”
“那还能有假，只不过顾氏做事隐秘，很少有人知道罢了，这事儿在咱们大家族之间不是什么秘密，那个顾宴安不过是家生婢女养的庶出，要不是顾氏长房的嫡公子夭折了，他还不知道在哪里苟活呢！”
“出生卑贱，走了狗屎运罢了，什么人中龙凤，倾城公子，简直笑话！”
刺耳的说笑声穿墙而来，似乎专门是为了说给谁听，毫不避讳。
萧洌沉着脸，漆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平安，你去盯着，里面那个穿赤锦长袍的出来告诉我一声。”
平安瞥了一眼脸色深沉的公子，也不敢询问，“是，公子。”
萧洌眼光沉沉，黑亮的眼底暗流涌动，修长圆润的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抬手间似有寒光划过。
姜珣，哼。
楚繁听着似有若无的谈笑声，眉头紧锁，“誉之，这个姜珣比他那个哥哥还要嚣张跋扈，当年...他们姜家恐怕都视你为眼中钉。”
顾宴安面无表情，“暂时不用管姜氏，上次的事查的如何？”
“我已经托了顺天府的关系帮忙查找最近京城的往来人员，茶楼客栈都找了，似乎没有可疑的生人。”
“若非胆大心细之人，怕也不敢闯京城这个龙潭虎穴，此人必然十分有心计，不会轻易留下痕迹。不过，既然他来了，出了先手，必然还有后招。派人紧盯着定国公动向，那人是冲着定国公来的，想必后招也会对着定国公。”
楚繁点头，“已经让人盯着了，如果定国公有什么动向，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只是我不明白，这些小手段并不能撼动定国公府，那人做这些有什么用？”
“蜉蝣撼树虽然渺茫，但若能联合想要推倒大树的所有力量，也未必没有希望。他是在试探，是否也有旁人想要这棵大树倒下。”
顾宴安沉吟道：“弹劾定国公的奏章准备的如何？”
“已经准备好了。”
“明日早朝可以上本参奏了。”
“好，明日我就狠狠参定国公一本！”
......
萧洌一个人在包房内干坐了半天，门外的平安终于推门进来，“公子，那人好像去小解了！”
萧洌闻言眼光一闪，吩咐道：“你在这儿等我。”
“啊？公子，你...你想干什么？平安跟您一起去吧。”
萧洌背着手，“你家公子去小解，你跟着干嘛。”
平安心里嘀咕，公子，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要去小解的，他到底没敢违逆萧洌的意思，有暗卫在，他家公子总归不会受欺负。
萧洌看着姜珣进了恭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闪身紧随其后，然后只听恭房内重物落地的声音。
萧洌收起掌心的银针，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姜珣，思考着该如何处理他。
直接，杀了？
他眼中寒光一现，眼底明明灭灭，随后杀意消散，如今他不再孤身一人，做事不能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
他往身旁一瞥，冷笑一声。
片刻之后，萧洌拍拍手，心满意足地往外走，谁知刚开门，一人抬手正准备推门进来，他抬眼一看。
哎？
要不要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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