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洌看着面前的人，眨巴眨巴眼，然后咧嘴一笑，“呵呵，好巧啊先生，你也来小解啊。”
顾宴安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萧洌，他眼中闪过疑虑，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萧洌？”
萧洌往前挤了挤，挡在门前道：“先生，我刚上了大号，里面味道不好，先生去楼下的恭房呗。”
顾宴安冷冷看着他，萧洌面不改色地看回去。
“你跟着我过来的。”虽是疑问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萧洌知道瞒不过，干脆地承认，“昂。”
顾宴安眼底骤然一冷，盯着他不说话。
萧洌心念直转，怎么这般不巧，稍稍干个坏事就要被抓包。
顾宴安看着横在身前的萧洌，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和尴尬，倒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慌张。
他双眼一抬看向屋内，眼神一扫，屏风拐角处一截赤锦衣袍吸引了他的视线，他眼神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转视线看向身前的少年。
少年察觉到他的目光，看着他呵呵一笑。
顾宴安心底微动，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微微侧身道：“永安侯想必不知道你涉足这种风月之地，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萧洌眼神一动，紧跟其后，嬉笑道：“先生，既然碰见了不如一起呗。”
顾宴安步履不停，并不搭理他。
萧洌道：“先生不说话我就当先生默认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包房门口，顾宴安扫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萧洌，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包房内的楚繁看到一前一后的两人倒是有些意外，“誉之，这是...”
萧洌自来熟地上前打招呼，“萧洌见过楚大人。”
“你是永安侯府的小公子。”楚繁对永安侯府的这位小公子颇有印象。
“楚大人原来记得我，上次宴席阿洌对楚大人也是印象深刻，只可惜上次宴席上长辈众多，阿洌没有来得及和楚大人深交，实在有些遗憾。”
楚繁眉毛一抬，“哦？”
他不着痕迹瞟了一眼某人，以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顾宴安撩起衣袍坐下，一脸平淡如水。
萧洌也跟着自然地坐在一旁，“刚才在外面偶然遇见先生，所以特地过来讨一杯酒喝，楚大人不会介意吧。”
楚繁嘴角一抬，眼中似笑非笑，“原来如此，既然你家先生都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会介意。”
于是，萧洌正大光明地留了下来。
楚繁一向洒脱不羁，萧洌又是刻意接近，虽然身旁的某人一如往常冷淡，他们两人倒是聊得十分投机，一个从楚大人改口变成了楚大哥，一个从小公子改口变成了阿洌，气氛看起来相当和谐友爱。
“楚大哥，今天才有机会跟你深交，真是相见恨晚！”
“阿洌，你也不容易，以前一定吃了不少苦，以后在京城要是受了欺负，告诉楚大哥，楚大哥替你撑腰！”
“楚大哥！”
“阿洌！”
顾宴安看着两人真真假假，你来我往，半点不想加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惊慌的喊叫声。
“快来人！来人呐！姜公子！姜公子！”
“来人呐，快扶姜公子起来！”
“这...这...这...”
“快拿清水过来！”
“呕...”
萧洌听到外面嘈杂的吵闹声，嘴角一扬，眼底浮现一抹笑意，眼神一抬，他发现身旁的顾宴安正盯着他看。
萧洌赶紧收敛嘴角的弧度，黑亮的眼睛回看过去，眼底带着无辜狡黠。
顾宴安一言不发，眼神略过少年佯装无辜的脸，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萧洌看着他精致柔和的侧脸，还有被酒水润过的双唇，光泽鲜艳，一时怔住了。
楚繁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发生什么事了？听着像是姜珣。”
他皱着眉抬眼看向对面，顾宴安安稳稳地坐着喝酒，对外面的吵闹丝毫不关心，而他身旁的某个人正一脸呆像地看着他发傻。
楚繁眼神一闪，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他就说好好的，他这个师弟惯常不喜与人亲近，怎么忽然就带了萧家的小公子过来。
有猫腻。
“外面这般嘈杂，不知道那个姜珣在吵闹什么，阿洌，你说呢。”
“啊？”萧洌的心神还在某人身上，没听清楚繁问的什么。
楚繁又重复了一遍，“我问，姜珣在外面不知道吵闹什么。”
萧洌眼睛眨巴眨巴，无辜道：“应该是喝多了吧。”
这时包房外走廊上看热闹的人都嘀嘀咕咕道：“姜公子是喝多了吧，要不然怎么就掉进恭桶里了。”
“这喝得再多也不能正好脸朝下掉进去吧，听说一嘴的...”
“咦~别说了，好恶心。”
“要不是喝多了能这么倒霉，听说醉的到现在都没醒呢。”
楚繁听着外面的闲话眼光直闪，他眼神略过对面看起来无辜清澈的少年，又看向温文尔雅的某人，心念游转。
“阿洌说得没错，怕真是喝多了。”
他对顾宴安道：“誉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待会儿姜珣醒过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发作，吵吵闹闹实在让人心烦，今晚放灯，我在德宴楼订了包间，咱们去那儿吧。”
顾宴安不置可否。
楚繁转头道：“阿洌也一起吧，想必京城你也不怎么熟悉，今日就跟着哥哥去看看京城的繁华光景。”
萧洌巴不得跟着一起当然不反对，他眼睛一转，余光撇过身旁，道：“那就叨扰...两位哥哥了。”
哥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宴安面无表情，楚繁言笑晏晏，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心底的算盘珠子哗啦啦地响。
萧洌，永安侯...
三人出了包房，平安在外等候，“公子？”
萧洌道：“平安，我与...先生和楚大哥相约去德宴楼，你去把马车准备好。”
平安有些为难，刚才的骚乱他是知道出自他们公子手笔，他也巴不得他家公子离开这个是非地，只是，为何他家公子要和这两人一起离开。
他在军营的时候可是没少听他们侯爷骂世家骂文臣，骂得最多的就是姓顾的，要是让侯爷知道他家公子对这个顾公子百般维护，不惜对人下黑手，他实在不敢想象他家侯爷脸色会怎么样。
平安虽然为难但也不敢多言，只能听话地去套车，“是，公子。”
楚繁道：“誉之，先前的事还没与你说完，咱们同车过去。”
萧洌看着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的两人，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没想起来跟着一起，眼看车轮转动，想上也上不去了，只能叹息着独自上车。
马车中，楚繁道：“这个萧洌倒是胆大有趣的很。”
顾宴安侧着头没说话。
“誉之，你觉得此人如何？”
似是回想起少年之前的所作所为，顾宴安眼眸漆黑，淡淡道：“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楚繁眼神一动，“不知所谓？我看他倒是目的直白，一目了然。”
他笑道：“师弟的桃花还是如此旺盛，以前呢，多是烂桃花，眼前这个嘛，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心，今日姜珣的事情，想必是他干的吧，虽说有些莽撞，倒不失维护之心。”
提起姜珣，顾宴安不由想起少年黑眸之中暗藏的狡黠，心底冷哼，莽撞无知，只会使些小手段。
楚繁看他沉默不言，继续道：“之前永安侯府宴请，还有学里坠马之事，都能看出永安侯十分疼爱这个失而复得的幼子，看这情形，他对你格外情有独钟，我觉着吧...”
楚繁觑着顾宴安，话里未尽之言意有所指。
顾宴安眼风扫了他一眼，“你觉着如何？”
楚繁不怕事大，调笑道：“我觉着不妨效仿效仿古人，师弟不妨略施一施美人计。”
顾宴安眉眼沉沉，“我看刚才师兄和他聊得甚是投机，师兄不妨待会儿试试你说的美人计。”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人家没那个心，你别装不知道，刚刚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余光可是一直在你身上。”
楚繁衣袖一展，斜眼看他：“虽说你师兄我也是人中龙凤，貌比潘安，可偏偏就是有人更喜欢你这种黑心莲，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真是闲的自虐。”
楚繁嘴里吐槽，心里也不由恨自己不争气，年幼时一时失察，上了顾宴安这艘贼船，如今想撒手不管也不行了。
“你也别说你没这个打算，如若不然，依你的性子，你能让他进包房？”
顾宴安眸光一闪，没有否认。
楚繁一改调笑的语气道，“誉之，若想事成，永安侯府必定要拉拢过来，永安侯为何对顾氏如此不待见，其中缘由你也清楚，凭你顾氏长公子的身份想拉拢永安侯怕是不容易，现在送上门的把柄你若不加以利用，那可就不是我认识的顾誉之了。”
顾宴安指尖微动，目光变得深邃悠长，如玉的脸上无波无澜。
楚繁看着他精致熟悉的眉眼，恍惚看到了年幼时的顾宴安，那时的他还不是如今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时候的顾宴安乖巧可爱，会一刻不停跟在他屁股后面笑眯眯地叫他师兄，乖乖任他差遣。
不知何时，那样的顾宴安在某一天突然消失，成了如今这个难以捉摸，却人人称颂的顾家大公子。
马车里陡然沉默，两人好似都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良久，马车停下，车夫道：“公子，德宴楼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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