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院墙步行没多久便是繁华的街市，夏云深带着萧洌直奔东市梨香苑。
“你说的吃饭地方就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
萧洌一脸疑问：“这是梨园，看戏的地方，这里的饭菜难道比酒楼食肆还要美味？”
“那是当然！”
夏云深双手往后一背：“所谓秀色可餐，一边看美人美景，一边再听出好戏，吃什么都美味！”
萧洌斜了他一眼：“阿夏，我现在完全理解云起哥哥为什么要揍你了，京城这么大，正经的地方你不去，这些梨园楚馆你是真不少来。”
夏云深脸上的笑意一滞，有些心虚地辩解：“这叫什么话！我也就偶尔和朋友过来听听戏，吃吃酒，我又不捧戏子！”
“哦？你还想捧戏子？”
“谁想捧戏子了！你别冤枉人！哥哥一片好心带你来散散心，见识见识世面，你既然不喜欢，那咱们就不进了！”
说完，像是表决心似的，转身就要走。
萧洌一把拉住他，笑道：“好好好，知道阿夏你一片好心，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来都来了，我也没见识过梨园景色，就请小夏公子就带小的进去见识见识吧。”
夏云深一听，立马傲娇道：“就知道你没来过，走，哥哥带你见见世面！”
萧洌其实不懂戏，对戏曲什么的也没多大兴趣，不过是看在夏云深今日心情不佳，所以就迁就陪他消遣一会儿。
两人在梨香苑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二楼包房，临窗落座，一旁的窗户大开着正对着楼下戏台。
夏云深道：“那两个是梨香苑最红火的小生，多少人一掷千金，咱们今天来得正是时候，这才刚唱上。”
萧洌转头看去，戏台上两个面目清秀的小生你来我往，唱着他听不懂的戏腔，声音婉转动人，听着确有余音绕梁的感觉，看着也有几分缠绵悱恻的意思。
“看着确实养眼，可惜我听不懂。”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来，多听听就懂了。”
正说着，几个小厮端着酒菜进来，一一摆好，萧洌拿起碗筷夹了一筷子鱼肉，听了一上午课确实饿了。
萧洌这边听着戏，吃得正专心，忽然听到隔壁包房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
“好！唱得好！姜公子有赏！还不上来领赏！”
姜公子？
萧洌夹菜的手一顿，是他知道的那个姜公子吗？
只听隔壁又传来笑闹声：“这两个可是最近梨香苑最红火的小生，比起上次那个不识抬举的惊梦要乖巧听话多了，你们俩还不快陪姜公子喝一杯，谢姜公子的赏。”
“行了行了，一副鹌鹑样，还不如上次的惊梦来得有个性！下去吧，今天本公子没心情！”
萧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看来就是姜珣了，真是冤家路窄。
“姜公子今天怎么了，心情不佳？”
包房内，姜珣黑着一张脸，眼底都是戾气，昨日他不知怎么就晕倒在南风馆的恭房里，结果被人一身狼狈的送回去，醒来之后他左思右想觉得不对。
他昨日并没有喝多少酒，以他的酒量怎么会醉的不省人事，还正好那么倒霉晕倒在恭桶里！
姜珣想到这里，嘴里又泛起似有若无的味道，眼神陡然阴沉起来，扬手一挥，一桌子酒菜散落一地。
他绝不是自己醉酒！一定是有人捣鬼，别让他查出来是谁！
劈里啪啦碗碟碎裂的声音清晰传到了萧洌的耳中，他嘴角一勾，这下这人知道嘴里喷粪是什么滋味了。
夏云深也听到了声音，他皱眉道：“隔壁的是姜珣吧，真是倒霉，听个戏净遇到这些烦人的家伙。”
“你认识这个姜珣？”
“怎么不认识，跟田溯一路货色，以后遇到了别搭理他。”
萧洌眼皮一垂，忽然想起昨日姜珣在德宴楼说的话，他说，顾宴安是婢生子。
“阿夏，上次你说，先生曾经因为某个姜氏子弟而和姜氏结怨，那个人和姜珣是什么关系？”
“我记得那人是姜珣的堂哥，姜珣是姜氏长房嫡系，那人好像是姜氏二房的嫡长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洌放下手里的木筷：“昨日...我无意中听到这人说了一些先生的闲话，不知真假。”
“什么闲话？”
“他说，先生虽然是顾氏的长公子，但不是嫡出，而是...”
夏云深没等他说完，赶紧打断他：“别说了，别说了。”
他纠结了半晌，低声道：“阿洌，顾先生确实不是顾夫人所出，这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因为顾氏是世家文臣之首，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顾先生这事儿吧，怎么说呢，有些复杂。”
萧洌双目一眯，看夏云深吞吞吐吐的样子，顾宴安的身世恐怕还有隐情。
他问：“有多复杂？反正咱们都逃课了，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听你说。”
夏云深暗暗叹口气，看萧洌的样子，他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我也是听说，真真假假也不能肯定，你也知道，谁家都有一些不能对外人言的丑事，像顾氏这种百年氏族，那龌龊事可比一般人家多多了。”
他压低声音道：“传言，顾培源的夫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真正的长房嫡子，可是听说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顾夫人因为生子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后来一直没有再有过孩子。顾氏长房和二房那时候斗得厉害，长房没有嫡子正好给了二房攻讦的借口。”
“后来听说，顾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有了身孕，那个婢女十月怀胎竟然真的生了个儿子，顾培源就将那个孩子过继到顾夫人名下当作嫡子教养，那个孩子就是顾宴安。”
“顾宴安也很争气，小时候特别会读书，声名远播，人人都夸他是神童，不过...”
夏云深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瞄了一眼萧洌，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洌皱着眉：“不过什么？阿夏，有什么话直说。”
夏云深叹了一口气：“算了，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就算我不说，以你的个性一定也会自己去打听，跟你直说也无妨，他们说，顾宴安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他......逼自己的生母自戕了。”
不可能！
“这是哪儿传出的谣言，先生不可能会逼死自己的生母，他不是那样的人！”
夏云深看萧洌一脸肃穆的样子，知道他不信，只是大家都这样传。
“阿洌，家族内斗有时候也十分惨烈，这些秘辛本来应该不为人知，但有关顾先生身世的流言一直在京城各家流传，虽然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想想也知道，只能是顾氏自己人传的，事实如何，外人不好分辨，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萧洌皱着眉头，胸口好像堵了百斤棉花，闷闷的让他喘不上气。
“阿洌，听哥哥一句劝，我看得出来你确实对先生有些不一般，但是，顾宴安这个人身份背景太复杂，加上他又是顾氏的接班人，跟你注定走不到一块。”
“为什么？你如何断定我们走不到一块。”
夏云深沉着声音道：“因为你是永安侯府的小公子，你的背后是永安侯府。一个是世家文臣之首，为陛下分管天下政事，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公侯武将，陛下虽然一直说要我们公侯武将和世家文臣和睦相处，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文武相和，不分彼此，你以为陛下就真的高兴吗？”
萧洌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有些不学无术的夏云深竟然有这样清醒的见识。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怪不得他爹那么不喜欢顾宴安，十分不愿意与顾氏来往，就连他哥哥也不喜欢他与顾宴安有牵扯。
原来如此。
“阿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咱们享着父辈的恩荫，有时候须得为家族考虑，不能随心所欲。”
“阿夏，你今日让我刮目相看，所以你平时的纨绔是做给别人看的？”萧洌问。
“也不全是，我哥已经够优秀了，若是定南侯府的公子个个都那么优秀，还不知道会碍着多少小人的眼。再者我也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只要我哥在，我只安心做个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别人自然也就不会多放心思在我们定南侯府身上。”
果然锦绣堆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蠢人。
“阿夏，我明白你说这些话的用意，我记在心里了。”
以后他行事要更加谨慎了，不过...
萧洌脑中忽然浮现出顾宴安一身素衣，遗世独立的模样，他对那人的心意早就已经收不回来了。
酒足饭饱，夏云深摊在椅子上：“阿洌，待会儿你还想去哪儿，咱们今天就趁兴逛个够！”
去哪儿？
萧洌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还真有一个地方想去，阿夏陪我一起去吧。”
“哦，你想去哪儿？”
萧洌嘴角一勾：“去找先生。”
“啊？”
啊？！
夏云深惊得坐起，感情他说了一堆，是白说啦？
萧洌无视夏云深一脸你真是没救的表情，黑眸明亮，轻快道：“走吧，去顾府找先生去。”
......
回头看了一遍文，居然把小深深的名字写错了......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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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走，找先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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